《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天才基本法同人）》重楼叠月

37、第 37 章

　　翌日，顶着一双金鱼眼的贝微迷迷糊糊到了教室。她昨天一整天都沉浸在焦虑和自责等消极情绪中，整个人状态都非常差劲。
　　她习惯性地从桌箱里摸出自己的日程本，翻到今天那页，入目是一张普通的便签纸，上面写着：“去找阮若，博取同情和信任，和林老师有关。”
　　林老师！贝微呼吸都屏住了，她抬头张望，四处无人。她不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字迹，但她发自内心地感激。林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才会有很好很好的人愿意帮助她。她不打算去查监控，也没必要去追根究底，只写了一张便签贴在桌上：“谢谢。”
　　懂的人自然能懂，不愿现身也必有其理由，贝微已经足够感激。
　　收到的这条线索指向阮若，一个阴郁而怯懦的少年。男生那边的霸凌比女生更严重，相比起女生的冷暴力和闲言碎语，男生更多的是殴打和欺凌。之前就听人说过有个班级的小团体活生生把舍友打死的恶劣事件，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给贝微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阮若并不是十三班的人，因此贝微对他知之甚少。可他又很有名，因为常年能够听到隔壁班班主任对他的斥责和辱骂，埋怨他的存在拉低了班级平均分、损害了班级荣誉，以及含在嘴里没说出口的绩效和加薪。
　　永川二中的绩效一是看升上高中的总人数，二是看成绩拔尖的佼佼者。从来烂泥扶不上墙，与其花费无用的精力去强扭那些不甜的瓜，不如优胜劣汰关心那些有望争夺状元为校争光的学生。贝微还好，中等成绩，属于老师不关注但是也不会完全不管的一类，而阮若，因为成绩太差，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彻底活成了透明人。
　　对于男生群体而言，清秀相当于弱的代言词，身高、肌肉、力量……才是他们所追捧的东西。阮若个头矮小、不爱说话、成绩不好、长得女气、身体柔弱……每一项都是能够孤立他的“正当”理由。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阮若没有家。
　　没有人见过他的父母，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每一场家长会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开，也有人说每一年都能看到他一个人在公墓像鬼一样安静地坐着。
　　女孩们怕他，远离他，觉得他晦气和孤僻，男孩们打他，侮辱他，把他当作玩物和垃圾桶。没见过有谁给他撑腰，没见过有谁替他喊冤，连他自己也逆来顺受，从不反抗。
　　没人完整地知道这一切。
　　更多的人和贝微一样，只知道他是十二班的人，好像很孤僻、不爱说话，具体的她也不了解，他们只是偶尔会擦肩而过，实际上并不认识。
　　她很快将消息分享给了徐三秉，男孩说等他过来他们一起去找他。
　　贝微担心阮若会不会请假，小说和电视剧里面就经常有这种对主角不利的情节转折。
　　好在，阮若一没请假二没失踪，而且还因为这件事儿，重新回归了大众视野。具体表现在徐三秉拜托十二班的同学叫人的时候，那人哄笑着喊了一句：“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来找你啊弱弱，我们弱弱火了啊！”
　　阮若没理他的冷嘲热讽，面无表情地出门：“你们俩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我们想问一下林老师的事。”相较于贝微的吞吞吐吐，徐三秉一如既往选择打直球。
　　“她以不让毕业为由骚扰我，我鼓起勇气告老师了。”
　　徐三秉怒得举起了拳头：“骗人！林老师不是这样的！”
　　贝微想起不知名人士给她出的主意，想了想还是选择先示弱：“我们知道这肯定不是事实，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还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吗，和我们说好不好，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结果阮若软硬都不吃：“没什么事我走了。”
　　“诶！阮若你给我回来！”徐三秉在十二班教室门口大喊大叫，被贝微使劲拉住，把他拽了回去。
　　很难搞，再之后无论谁找阮若，他都是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甚至一句话都不说。除了卜实豪他们那群人叫他他会乖乖出来之外，其他人连教室都别想让他出。
　　徐三秉两天找了他快二十次，没一次问到有用的信息。
　　贝微头疼，这要她怎么博取同情和信任，人都不愿意理他们，她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徐三秉下午恍然大悟般说他要逃了最后一节课去找人，不和贝微解释任何前因后果就翻墙跑了，只留贝微一个人。
　　贝微很烦恼，之前光是学习就让她脑子乱得转不动了，现在又加上林老师的事情，她一边要想办法给林老师找证据，另一边又还是得好好学习。中考太重要了，她不敢掉队，林老师大概也不会愿意她掉队，她不可能也没办法把全部精力和时间都花在这件事上。
　　于是尽管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贝微还是在老师宣布自由解散之后打算偷偷回到教学楼背书。即使这是不允许的。是的，永川二中在填鸭式教学要求孩子们努力学习拿到好成绩的同时，却强制性禁止学生在做早操和上体育课的时候回到教室，甚至如果被教室监控查到就要受到严厉处罚。
　　可贝微要学习，学习高于一切。
　　跟随着日光的脚步，她一步一步从操场走回教学楼，一级一级走上台阶，走过欢声笑语的操场，走过书声朗朗的教室。她低着头，决定走向厕所，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是为了照顾女性的隐私，避免男生以路过的名义偷窥和狡辩，因此所有的女厕所都设在里面，男厕所则在外面。
　　贝微打开例文，一边穿过狭长的走廊，一边小声默念。
　　黄昏的光晕在她身后倾斜，拖出长长的影子。
　　这一篇例文写的是I have a dream，我有一个梦想。
　　不知道为什么，出卷老师总喜欢出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题目。
　　例文上面写I want to be a doctor，但贝微本人觉得，她更愿意做一个像林朝夕一样的老师。她是怎样的老师呢？又要用什么美好的词汇去形容她才合适呢？她像是阳光，像是雨露，像是冬天里温暖的阳光，像是荒漠里唯一的雨露，她路过贝微的生命，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她所有关于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仿佛天地与她心有灵犀般，从她耳边真的呼啸而过一阵风。贝微下意识偏头望向风的方向，风已经卷起了男厕所的蓝色垂帘，目光尽头的窗台上，有一个人正在试图扒窗跳楼。
　　女孩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单词、语句全都蒸发了一般，她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一定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