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香雾 ...
-
“啪！”
身边的人猛地抓住那名弟子的手。
“师弟，你方才斩杀这只灵兽的时候，是不是被这虫子咬伤了？”他压低声音询问。
这名弟子连忙慌张摇头：“没有、没有，是被灵兽抓伤的。”
那人皱着眉头，低声劝道：“师弟你不要讳疾忌医啊，还是请人家看一看，如果真叫那虫子寄生了，早点发现也能早点想办法治疗。”
这名弟子犹犹豫豫的，丝毫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悄然凝视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面色苍白的小师妹走到医修师妹面前，她伸出手笑着说：“师姐，我总觉得身体不大舒服，吃了解毒丸也没有好转，求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这东西有什么难解的余毒残留在我身体里。”
医修师妹立刻摘下手套，将温和的灵力注入经脉，伴随着对方体内灵力的运转环视一圈。
“体内并没有异常。或许是灵力用尽，经脉暂时枯竭导致的。”
那名弟子也在同组人的推搡下走到医修师妹面前。
灵力注入体内时，是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有点突兀，但也不难受。
片刻后，医修师妹收回手，眉间微蹙。
围观者的心瞬间提起。
她缓缓开口：“也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当事人，大家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更有人嘟囔着：“那虫子应该没有寄生人体的本事。更何况咱们都是修士，体内灵力运作，哪里是能被轻易寄生的？”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心声。
只有那名弟子不住搔挠着伤处，总觉得伤口附近有一种虫子爬过的痒意。
大家伙喜气洋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平平无奇少年的动向。
尽管这个少年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直到他伸出手指，在小师妹耳边做抓取的动作，旁边围作一圈的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
无数道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食指与拇指中间，夹着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细长的足肢还在挣扎着。
他的手指稍稍用力，这只黑红色的小虫子就化作黑色的齑粉。
所有人同时噤声，只有风声从林间穿过。
像虫子振翅的声音。
“我……”那名弟子摩挲着自己的伤处，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害怕自己不小心揭开这层薄薄的皮肉，瞧见底下密密麻麻的虫子。
少年却依旧是伸手探向他的耳朵。
耳边传来细微又清脆的“咔嚓”声，刹那间，他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念头化为乌有，伤处那种细密又不容忽视的瘙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医修师妹瞪大双眼，两步上前，激动地问：“敢问这位师弟，是怎么发现这些虫子寄生在耳中的？”
少年的目光暗暗后撇，瞧见牡丹正专注地盯着他。
他咳嗽几声，目光游离，口中说：“我眼神好，看到的。”说完就闭口不言，似乎打算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对这一番瞎话信了几分。
只是他刚刚出手帮忙，现在不好提出质疑，便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放下，先讨论起这怪虫子。
讨论着讨论着，他们就再次忘记队里还有这号人。
牡丹没去凑讨论的热闹，反而粘在少年身边，好奇地说：“这么小的虫子你都能看到啊？你怎么敢直接上手抓呀，万一它咬你怎么办？”
少年沉默了一阵子，终于招架不住牡丹期待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说：“我……见过这虫子。”
牡丹惊喜地看着他。
他默然片刻，说：“这种虫子对人体无害。它不是寄生在耳朵里，而是寄生在大脑里。”
“大脑？”
“它会让人产生各种错觉，以恐惧为食。”
牡丹恍然大悟地点头：“所以他们明明没什么毛病，但总感觉身体不舒服？”
少年点点头，神情凝重。
牡丹好似对他的心事重重一无所觉，她笑着说：“那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少年忽然转头看向她，问：“你在秘境待了两天，对比武大会多了几分把握？”
观察两天，他发现牡丹净跟在师姐后边捡灵草，历练的事情一件都没干。
牡丹却睁大眼，惊奇地说：“你知道我要参加宗门大比？”
少年眼神闪烁，他支吾两声，说：“这时候来参加秘境试炼的弟子，大多是准备参加宗门大比的。”
牡丹看似被他说服了。
她摆摆手说：“我打算用这些灵草请医庐多炼制些疗伤止痛、恢复灵力的药。”
少年一怔。
看这架势，她是做好了被动挨打的准备。
“既然这样，何必要参加比武大会。”少年叹了口气。
宗门大比上那么多闹着玩的比赛项目，何必挑一个最危险的项目参加呢。
牡丹鼻头一皱：“我师父就我一个弟子，我怎么着都得在台上露个脸，站到最后吧。如果倒计时都没到，就被人打下台去，那也太丢人了。”
少年默然。
好半天，他才说：“你师父不会怪罪你的。”
“师父当然不会怪我。”牡丹坦率地说着，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并带上些微的谴责，似乎在不满他这样妄加揣度自己的师父。
少年正要开口解释，却被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乱。
密林里钻出一队其他宗的弟子。
他们神色慌张，看到牡丹这一行人身上统一的弟子服饰，才稍微定了定神。
领头的青年瞧出他们当中谁是主心骨，当即向师姐行礼，说明他们的来历后，才讲起他们这么慌里慌张的原因。
“正东方向，有一具死状惨烈的尸首。小秘境试炼一向严禁杀戮，可能有魔修混入其中。”
对方在说到“惨烈”时，声音一颤。
师姐的神色也是一震，她立刻将他们所遭遇的事情简单告知给对方。
对方得知这魔修还有蛊惑人心的手段，便与师姐互相对了一遍各自的师父，确认没问题后，才决定结伴查看情况。
牡丹好奇师姐为什么能通过这个办法判断对方不是魔修假扮的。
师姐说：“能知道我师父的名字，那肯定是在道上混的。”
这种用词听着可不怎么正规。
牡丹又问：“师姐的师父名震四海吗？”
师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傻师妹，就是因为不出名，才能用来做防伪标识啊。”
牡丹醍醐灌顶。
她又看向另一边的青年领队。
二位既然能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对方身份，想来应该是如出一辙的尊师重道。
等到那具尸体前，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在用“惨烈”一词描绘的时候，那名青年领队会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神色，甚至声音都在颤抖。
只见一株枝繁叶茂的树矗立在这块平地上。
每一根枝桠都盛开着不知名的花儿，五颜六色的花朵紧紧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只觉得繁花似锦，美好又梦幻。
而尸体，就在这梦幻之下。
身体是树的躯干，树冠从口中延展，分杈穿过眼眶，每一根手指末端都刺穿着盛开花朵的树枝。
这么惨烈的死状，地上却不见一滴血，甚至空气中没有丁点儿血腥味，只有扑鼻而来的浓郁花香。
好似他全身的骨血，都用以供养这株繁茂的花树。
即便是刚刚已经看见过尸体情状的人，此时也抗拒着别过头去。
牡丹仰头凝视着这棵树。
色彩斑斓的树让她想起了另一棵树——用尸体垒起，点缀着无数宝石的树。
那是牡丹头一次对鲜亮的宝石失去所有食欲。
但这棵树上只有花。
散发着腥臭味的花。
“这不是同我们一块进来的宗门修士！”师姐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仔细观察完尸体后，扭头对身后的人喊道。
大家纷纷靠近。
“这人身上的服饰不是属于这次参加试炼的任何一个宗门的。”师姐上下打量着，“尸体看上去很新鲜，也不像是小秘境上次开放时误留下来的弟子。”
尸体的面孔已经辨认不清，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白T恤。
胸口裂开的布料隐约透露后边深色的空洞。
不知道是谁的手伸过来，捏住T恤的衣摆。
“等等！”
话音未落，这只手已经掀开T恤，紫红色的雾气猛地喷出，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呛人的花香充斥在鼻腔中。
师姐后退半步，她首当其冲，嗅入大量的雾气，这回儿头晕目眩。
仰头望去，头顶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在视野里晕染开，旋转的色块将她囫囵吞下。
牡丹眨了下眼。
她此时站在钱苔的院子门口。
是幻境？
就在牡丹思索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她转身看去，只见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向她跑来。
“芥子戒拿了。”他笑着举起手中的戒指，“走吧，咱们去见师父。”
他非常顺手地拦住牡丹的腰身，并接着说：“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咱们的婚事。”
似乎注意到牡丹一直盯着他，他很奇怪地问：“怎么了？”
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扯出一个笑说：“没怎么，走吧。”
那股好吃的香味，消失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香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