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童年漫不相信眼泪》余江林

9、保护

　　“我是木之本桃矢，小樱的哥哥，她和朋友出去玩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她，让她尽量早点回来，你先坐着等会吧。”
　　说着，他递过来一杯水，在离你不远的沙发一侧坐下。
　　“谢谢。”
　　桃矢递过来的水，是温热的。
　　闷热的夏天，日本人的家中常备的一般都是混着冰块的冷水，想喝热水就只有喝茶的份。虽然喝冰能一下子缓解酷热，但是刻进DNA的传统还是让你下意识在生理期拒绝冷水。
　　最近不在生理期，来家访之前你毫不顾忌地喝下了一瓶同事送来的冰可乐。喝完之后肚子不住散发凉意，刚刚坐下沙发的时候你忍不住揉了一下。
　　被他注意到了。
　　你用余光小心打量一旁的人。
　　他在看书，准确的来说是在写自己的家庭作业。
　　笔尖触及纸张发出沙沙声响，米白色的窗帘被热得沉重的风掀开一角。
　　和单纯可爱长相的妹妹不同，哥哥的脸部棱角分明，干劲利落的褐色短发，不笑的时候给人难以接近的冰冷感。经常锻炼的缘故，使他的体型比起同龄男生更加具有力量感。
　　可是，却很细心。
　　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孩子呢。
　　桃矢，桃花盛开时出生的孩子，矢，代表的是箭，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父母对他的爱和期待。
　　“那个，我和木之本君以前见过吗？”
　　你看他收拾好课本和练习册，才开口问他。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停下了，突然靠近你，那双深棕色眼睛里全是戏谑。
　　“见过啊，当然见过。所以还是叫我桃矢吧，连放在手边的包都会被偷走的粗心大人。”
　　“现在也是。”桃矢一伸手，从你的头顶摘下来一片白色的毛茸。
　　是蒲公英的种子。
　　桃矢走到窗前，轻轻一吹，白色的小伞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是你？!”
　　是桃矢帮助你抓住了小偷。
　　那天身上穿的玩偶装只是因为在打工。
　　为表感谢，你提出请他吃饭。桃矢却坚定地要摇头表示没必要，一件小事而已。
　　“学校近期会组织一次秋游，家人可以陪同参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你拿上公文包，打算离开。
　　桃矢一路送你到门口，听完你的提议皱着眉头思考。
　　“放心，学校是在周末组织秋游，可以不用担心学习。”你以为他是在为高中繁重的学业担忧。
　　“我要打工。”
　　你尴尬地顿住了，差点忘了，这哥们也算是勤工俭学的好榜样了虽然每次都是挑着妹妹经常去的地方去。

　　回家的路上，你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犹豫再三，你按下接通键。
　　“喂？你好？”
　　“我是目暮警官，他手机里存的紧急联系人是你，你是工藤家属吧？麻烦请你来趟市中心医院，他受伤了。”
　　受伤？谁？
　　你以最快的速度拦到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在离医院前不远的路段堵车了，没办法，你直接把打车钱结清从马路一直小跑到医院。
　　“工藤新一人在哪？”你气喘吁吁地扶着白墙问站在一旁的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对你还算眼熟，朝你点头示意，解释说：“人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不是很严重的伤，没有危及生命安全，请放心。”
　　“目暮警官，工藤新一帮你们侦破了不少案子是吧？”你转头发问。
　　你是被他远在国外的父母嘱托照顾他的人，哪怕之前你们有矛盾，在涉及人生安全的原则问题上，你有责任维护他。
　　目暮警官点头，“对的，他的聪明才智帮助我们解决不少疑案……”
　　“那这次工藤新一受伤是在案发现场，对吗？”
　　目暮警官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灰尘，不敢直面你的压迫性的目光，“是的，是在一场蓄意爆破案……”

　　“目暮警官，那你们警视厅知道他才十七岁吗？还在念高中的年纪，不管现在他是不是天才名侦探，他都是你们需要保护的大多数。”
　　“我们真的很抱歉！后续的医疗费用都会由警视厅承担，针对这次事件，我们会全面加强安保措施！”目暮警官弯下了肥胖的身子，向你深深鞠躬。

　　你揉揉眉心，“算了，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还在国外的爸妈。”
　　你进病房之前，目暮警官还保持鞠躬姿势。
　　“早点回去吧，家里也有人在等你吧。”说完，你也不管目暮警官反应，抬脚走进病房。
　　工藤新一躺在病床上，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手背上打着点滴。
　　他还在睡。

　　白天从窗户投来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皱眉，他想翻身避开阳光，结果拼尽全力就歪了下头。
　　你上前拉紧纱窗。
　　他的表情终于舒展。
　　或许是刚刚翻身的动作牵扯身体其它伤口，他一向浅眠，慢慢地睁眼正好对上你的目光。
　　“你来了……”他一开口，嗓音沙哑粗粝。
　　你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说吧，这次是为什么受伤。”
　　“嗯……我这次破案的速度比上次快了十分钟！周边的炸药也被我提前拆除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工藤新一看你面无表情，渐渐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更厉害了……”
　　“说重点。”

　　“找到凶手后正要把他缉拿归案结果谁知道所有炸药的位置我都猜到了，就是没料到最后一颗炸药在他自己身上。”
　　你拿起手边的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喝完了接着说。
　　“足球踢掉了凶手身上的炸药，我把他先推出去，稍微低估了炸药的威力。”
　　“说完了？”
　　工藤新一点头。

　　你搬了张凳子移到他的病床边，“那好，该我说了。”
　　“大侦探真行啊，还在上高中，就已经破案救人两手抓了，甚至连凶手都能大发善心舍身救人。”
　　遭了，每次开始用这种奇怪语气对话，就说明你是真的生气了。

　　工藤新一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这个比他大几岁的姐姐家过暑假，当时为了和小伙伴踢足球，约好的下午六点回家，小孩子玩心大，身边的伙伴看他总赢，不服气，输了一局还想再来一局。直到他们终于赢回一局才肯放过他。

　　一看时间，九点才到家。
　　她就站在门内，看他浑身沾满的泥点，不打他也不骂他，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不是要踢球吗？回来干嘛。”她甚至还在对他笑。
　　然后，工藤新一就站在门口喂了半个小时的蚊子，虽然最后他还是吃到了热腾腾的专门给他留的晚餐。

　　后来再有人约他打球，他都是先赢几局最后看着时间直接放水输给他们背上书包就走。
　　回忆结束，他看见你勾起的嘴角，莫名的，后背发凉。
　　他现在可是病人。

　　意外的，你没有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而是随便翻看一本书，靠在躺椅，看起书来。
　　“新一，你为什么要救他。你有自己的父母，那怕他们身在国外，你有自己的生活，朋友，学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良久，他才开口回答你。
　　“我见到过许许多多的案件，杀人好像总是有成千上万的理由，可救人没有。”
　　“因为生命，至高无上。”
　　工藤新一身上还缠着那些可笑的绷带，盐水让他整个人都在发肿，可他湛蓝的眼睛还是神采奕奕。
　　你突然意识到他们不再是隔着屏幕的虚拟人物，他们有血有肉，有喜有悲，有创作者赋予他们坚定的信仰，有自己生来要完成的使命。

　　他们不再是单一的符号或者元素，而是你因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接触到的，真真切切的“人”。
　　不过，那又怎样？

　　“叮叮叮”
　　你接通电话，“喂？寺田，嗯，我在。明天晚上去不去看电影？我应该……”
　　有什么东西扯住你的裙角。

　　哦，工藤新一唯一能动的左手。
　　他皱着眉头，向你使劲晃手。
　　别、去。
　　他用口型对你说。
　　“行，明天晚上见吧。”你对着电话那头说。
　　工藤新一刚才还在你眼前晃着的手，瞬间倒下。
　　“你还是要去。”
　　“男朋友找我约会啊。况且你也不用装得那么辛苦，来之前我都问过医生，你伤得不重，轻微脑震荡。”你不想显得自己太绝情，哄小孩般，“住几天就出院了，乖，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
　　你准备起身离开。

　　“哐当！”
　　你被人用双手摁在了床上，鲜红的血迹，错乱染红洁白的床单。
　　工藤那个小疯子，居然直接把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拔了，针孔还在不停冒血珠。
　　“放手，工藤新一。”你冷声道。
　　可他当没听见似的，双手还扣在你的肩膀上，膝盖钳制住你的不安分的腿，动弹不了半分，你如此痛恨男女之间天生的体型差异，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屁孩就这样把你死死困在身下。
　　但手至少还可以动，没有丝毫犹豫，你看准时机，一巴掌扇过去。工藤新一没有躲，就这么结结实实挨了一掌，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清晰地印出淡红的掌痕。
　　“还不放手？”你不介意让他拥有两个对称的巴掌印。
　　“一定要去吗......那个男人和你相处才几个月，明明我们认识更早。为什么就不能，就不能看到我呢？”
　　他低下头，有湿润的水滴正巧落在你的脖颈。
　　“要出国那天也是，你答应好来送我，我一直在等你，从黄昏一直等到天黑。”
　　机场的人那么多，每进来一个人他都要抬头看，期待的目光从陌生的面孔上失望扫过。
　　“我当时学校有事，我记得给阿姨打电话了。”你说。
　　对，等到快要登机他才知道人来不了，妈妈还在开玩笑问他要是人来不了也没有这通电话，他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等，我怕她赶到了没见到我，会生气，说不定以后就不让我去她家玩了。”年幼的工藤新一这样回答，有希子笑得很厉害，说自己的儿子倒是又傻又深情。

　　可他没想到，多年后回国再见，居然是看她依靠在其他人的怀里。
　　“不放手，别想再丢下我。”
　　工藤新一说着，把你的左手放在他的胸前，扑通扑通的心跳在向你证明他真实的灵魂。两人独处的病房中周围宁静，你能借着纱窗透出的薄光观察他，黑发杂乱，蓝色的眼因为泪水的浸润比平时更剔透。

　　病床上，他是靠男女生理优势处在上方的人，偏偏，你从他规律的心跳声中读出一种乞求，近乎虔诚。
　　怎么都是这样，急于想你求证真实情侣关系的寺田也好，还是面前这个缠人的小鬼也罢。
　　一旦有些东西成为现实，后续的发展往往难以预料，你真的能实现平安回去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