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杜若斐

6、青梅老

　　是的，纳兰非常顺利地留在了卢氏族学，虽然这里的同学们也都不算友好，但他的目的又不是要跟同学们打好关系，自是不在意的。

　　族学里除了卢腾龙与弟弟卢腾飞，其余人下了学都是要归家的，纳兰仗着自己家和卢府隔得近，就想下学后在卢府好好找找那个比自己还聪慧的小孩。

　　于是，就与卢腾飞攀谈起来。

　　而被母亲林氏找到的诗宛现在在干什么呢？

　　自然是该玩玩，该吃吃，做个贪吃贪玩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偶尔表现出点聪明的样子，就是了。

　　林氏本就不是个严厉的，所以对她总是避开嬷嬷视线，偷偷跑出去，只是象征性地训了两句，对诗宛来说不痛不痒，而父亲卢老爷就更是宠闺女，直夸诗宛聪明，嬷嬷也只能在一旁陪笑。

　　晚饭时，一家人坐在一旁用饭，卢元亮考校路腾龙今天的功课，二哥卢腾飞埋头扒饭，诗宛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卢元亮顿觉好笑，便用戏谑的语气调笑道“该听的缩成乌龟，不该听的到是认真。”

　　诗宛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暗指二哥，但自己却是过来人的灵魂了，自然不满于父亲的这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必须早早给他埋下女子也可有才的思想。

　　卢腾龙正讲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解释道：伏羲氏，神农氏，少昊氏，以及天皇伏羲，帝皇神农，人皇轩辕，他们发明文字和衣裳。舜帝，尧帝，他们禅让帝位，传颂至今，周武王姬发，商朝成汤伐无道，诛暴君，他们是仁义的。

　　卢父问：“何为仁义？”卢腾龙答道“对上忠于君主，对下爱护百姓，对己严于律己。”卢父又看卢腾飞，腾飞自知躲不过，思考半天勉强答道“儿认为不欺弱小，见义勇为是为仁义。”

　　卢父听到两人答案，面不假色，又问道：“如此，汤流放桀，周讨伐纣，做臣子的杀死君主，这符合仁义吗？”

　　两人苦思半天，迟疑道：“因为，夏桀商纣是暴君。”卢父对两人的回答不甚满意，只是点点头。

　　这时诗宛清脆的声音响起：“孟子说：破坏仁义的残贼，已经不是正常的人，只能称之为一夫。诛杀一夫商纣王，而不是弑君。”

　　卢父看向自己还三岁的女儿，眼中有着惊讶。“宛宛，这是谁教给你的吗？”

　　“这是女儿看书所得，哥哥书桌上常摆着这本书，我就偷偷翻看了。”说完背道：“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边背边转头，别提多可爱了。

　　卢父忙把小诗宛抱在身边，“如此难的话，我们小诗宛看得懂吗？”

　　卢诗宛顿时觉得当小孩好累，还要解释怎么学的。只好继续装可爱说到：“我问过母亲了，母亲跟我讲的。只是母亲讲的好深奥，我要听好几遍才能懂。”

　　卢妻林氏也是累世大族，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自小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也是都学过，教一下卢诗宛这个三岁的奶娃娃还是绰绰有余。

　　这时林氏道：“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长的，竟是想去考学不成，天天抱着本书问我。元郎，快给她请个女先生吧。”林氏一脸嫌弃地说道。实则心里明白，世人对女子读书这件事还是不赞同的，只是她也是从姑娘时过来的，自然不想自己女儿受委屈，虽然满嘴嫌弃，实则关爱。

　　一顿饭就在一家人的说说笑笑和诗宛的讨巧卖乖中过去了。而卢元亮也在心底默默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