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圃纪》橙绿橘黄时

8、番外一：山鬼

　　秋鄢两万岁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小孩，他倒在一片萧瑟之中，身旁还有一条河。
　　就是那条河留住了他最后的生机。
　　你就叫琥珀了。
　　秋鄢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说道。
　　我是姐姐。
　　然后琥珀就叫了她一辈子的姐姐。
　　琥珀很好动，也很有活力。总是会折腾出各式各样的方法来恶作剧，他与阿萝家的那个小孩在一起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由于习性不同，琥珀并没有和她住在一处，一处傍山，一处临河。她素日都在练枪，琥珀有独立能力后就没有再管过他，偶尔他恶作剧到她头上，她也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
　　她这人，天生情绪寡淡。为数不多能影响她的，除了琥珀，就是锦瑟了——她心怀爱慕之人。这处灵地，原本只有她和锦瑟两人，她每日练枪，锦瑟就在一旁起舞。曾经，她以为会一直这样子下去。她爱看着锦瑟灵动骄傲的模样，会在说她无趣后笨拙的送她一只海棠，别别扭扭的道歉。
　　直到后来一树的玉兰绽放，诞下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秋鄢教她武功，锦瑟就同她一起疯玩。后来，不知何时，她们愈发亲密，在一处时总是黏黏糊糊的贴在一起。偶尔秋鄢看见后也会失落，只是看着两人幸福的模样，只好忍住心中那不知名的落寞。
　　后来灵地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对于那个她带回来的孩子，她责任感更多一些，更多的是，作为姐姐的责任感。
　　所以当她知道她眼中的小孩，居然对她抱有那样的心思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抗拒，以及应激过度的抵触。看着他黯然的神情，她想或许应该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小孩子心性，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再想解释就是失去了机会，两人的状态就陷入了一种胶着。她想要沟通，而他每每都会避开，她想或许他是厌恶了她了吧。明明之前做出那样的反应，现在又凑上来自作多情。怀着一种不知名的懊悔和羞恼，她也就放任了下去。
　　后来时移事异，火神以他的性命威胁她的时候，她想，也好。
　　她就这样下了凡，进朝廷、做将军、打胜战……
　　一切不过都是任务而已，只是偶尔在深夜里，她忍不住担心那个男孩，不知他身在何处，是不是还在恨她。
　　可她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他，她刚想说话，就陷入了晕眩。
　　睁眼她被锁在了山洞之中，而他就在眼前。
　　不同于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他强撑着样子凶巴巴的不准她出去。明明是担心她，却嘴硬的模样，有点好玩，她想。可她不能这样下去，她突然消失，火神那边……她不好和他说出真相，只说有要紧的事要去做。而他说：你在乎的人会安全的，原来他都知道。
　　她只好呆在这里，不知他去做了什么，每每回来都显得虚弱了一分，她很担心他，不管怎么说，她作为姐姐的责任感还是让她无法坐视不管。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来。这让无所事事的秋鄢思索了起来，这些时日。她们的关系恢复了最初的和平，甚至更为融洽，琥珀嘴硬着凶巴巴的关心她的样子，让她也难得的融化了心肠。被他施法换上的红衣，也打破了她的平静，她顶住窘迫关心他，他也难得不再沉默。是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
　　后来眼光很耀眼的一日，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难得的脆弱，他眼角通红，低声反复地道歉。一边解开她的藤蔓，一边和她说：
　　对不起，我害死了锦瑟师姐。
　　秋鄢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错杀了……
　　但她没有，她提起枪，抵在他的胸口。
　　你可以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喜欢你，你喜欢她，我就杀了她了，就这么简单。”她明明知道他的状态疯狂，这必定不是他的真心之言，可她还是说：
　　“我不可能喜欢残害手足之徒。”她明明想听他的解释，为什么不多说一句，为什么不肯低头，之后很多个时刻她都会这样质问当时的自己，可一切都是，错过就是错过了。
　　面前的人闻言更是勾起了嘴角，神色偏执：
　　“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这层由你亲手套上的名为姐姐的枷锁，是非与否，你真的清楚吗？你口口声声说着把我当弟弟，可你又何曾真正的注视过我，你总是自私的给予我不想要的，却拿走我想要的，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弟弟……不过一切，已经不要紧了，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已经不要紧了，我终于也可以还你自由了。姐姐，我是真的，真的爱你呀……”他往前冲过身来，秋鄢甚至来不及松手，他就这样穿过那柄枪，抱住了秋鄢。
　　最后那句未完的叹息，也随着消失的人，消散在风里。
　　那个人用献祭般的的炙热，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滚烫的烙印。
　　让她在无数个日夜里，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
　　直到后来，她知晓了一切来龙去脉后。
　　站在渭水河畔，才想通他的那些恶作剧里，真正的用意。
　　渭水河畔，乌鼠山旁。
　　有一树红梅，一树枫叶。
　　梅花严冬绽放，枫叶却在冬季长眠。

作者有话说

　　这种真的会很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