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模糊》土豆玫瑰

1、初次见面

　　在下班的前半小时，洛叶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累得精疲力尽。在完成自己的产量后，只能静静坐在凳子上。

　　来这儿上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才几天而已，可洛叶觉得真的累，尤其是脖子，已经酸痛得与身体分离了一般。

　　洛叶用手拍打着后颈，顺带捏了捏，但似乎并没有好转。洛叶只能放弃，再次选择坐在凳子上，不过这次拿出了一张闲置的纸和圆珠笔开始写起了字。写的内容天马行空，有游戏里的角色名字，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百家姓，甚至还有车间里自己能记住的同事名字。

　　洛叶所在的车间有几十号人，虽然大都没有讲过话，也不知道他们穿着无尘服戴着口罩下的模样，但凭借着上班下班领导挨个点名的机会，再加上衣服后面写着员工的名字，想不记得也是件难事。洛叶确实记名字很快，也记得牢，算起来，小学初中同学的名字都能脱口而出，甚至在大学期间，一起上公开课的隔壁班同学都能记得很多。

　　写着写着，身旁的凳子多了一个人，洛叶没有多看 ，只是瞟了一下，却不经意间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一肖然。

　　洛叶没有说话，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不想，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与他旁边的男孩子张冰说话，但洛叶猜出来肖然是来找张冰的，至于两人为什么没说话，洛叶也感到困惑。

　　洛叶继续写着字，没再想旁边两人的事。洛叶对肖然最初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

　　洛叶来车间已经快一周了，几乎看见洛叶的人都会问候一下新来的同事，并不是说洛叶有多好看，而是说出于一种好奇性。也许说着说着，就会提及到洛叶来自于哪个省，多大年纪了。

　　洛叶也会出于礼貌认真回答，至于答案是否真实，取决于问的人的说话语气以及面貌。这个面貌就是说看起来是不是和善，还是说看起来就像那种精明而攻于算计的人。

　　“师父，你休息回来了。”洛叶说话轻轻的，象征性问候一下。对方回了声“嗯”，并问了下洛叶达产了没。在这个车间，一般徒弟没达产，师父都会帮忙的，省得徒弟达不了产被下早班，也省得师父被其他人说对徒弟不够上心。

　　“达产了。”声音依旧不太大声，洛叶还是觉得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也许是从听到好几个30多岁的男同事聊天的时候开黄腔，而洛叶的师父虽然不说，但是也能游刃有余回答他们的玩笑。

　　而对于像洛叶这样性格的人，好像融入不了这个集体。洛叶的师父彭佳慧是个30出头的女人，和洛叶体型差不多，就连那张脸的大小都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是师父是已婚人士，有两个孩子。而洛叶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但从懵懵懂懂的年纪走来，洛叶在初中，高中，大学也都有喜欢的人，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连洛叶都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出于对异性的好奇而产生的奇怪情感。不过，毕业了，对那个隔壁班的男生的喜欢也随风飘散，好像是从来没喜欢过，当然，所有的喜欢只有洛叶一人知晓。

　　洛叶记得每次别人问自己学生时代有没有喜欢的人，洛叶笑着说，有啊，都是从那个懵懂的年纪过来的。说起来时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酸涩无比。那么多年，都只是暗恋，洛叶根本没有勇气表达出自己的喜欢，也许不是喜欢，那只是身处暗处的人看到区别于自己环境的一束光。

　　洛叶甚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暗恋，怕炙热无比的眼神被别人看穿，说话时，眼睛常常不太敢看别人，尤其是洛叶觉得“喜欢”的那个人。

　　下班后，已经20点过了，人形栅栏两边走满了许许多多的人。有低头玩手机的，有挨在一块讲话的，有急匆匆敢去食堂吃饭的。洛叶就属于急匆匆吃饭的那一类人，一是肚子实在太饿，二是想早点回宿舍洗完澡后可以快点躺床上玩手机。

　　洛叶没有租房子住，住的厂里，面试那天分到了一个5人宿舍。才来宿舍那天，与她们也不熟，两三天后，就开始话变多了，会互相分享自己在车间遇到的各种事情，或者讲自己吃了些什么。

　　除洛叶外，有3人都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两位已经待在公司10多年了，说是要做满15年，交完社保，为以后老了谋出路。而另外一个则是长得有点微胖却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听说才19岁，但来这里已经1年多了，她爸妈也在这里。

　　“洛叶，这么快就上床休息了呀？”坐在椅子上的张晓华边刷着抖音边问了句，虽没有转身，却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一般。

　　“嗯，我不习惯坐椅子，躺在床上舒服些。”洛叶开始玩起游戏来，顺便喊了同学一起玩。

　　好像在玩游戏的时候，听朋友说说话，一天的疲惫都能消失。

　　“洛叶，你现在在哪上班？” 朋友洛雪瑶问道。

　　洛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想出了一个能接受的措辞。

　　“我在常厦这边找了份临时工作，今年我妈他们没出去打工，家里修房子没钱了，我怕到时候考试费不够，就跑出来了。”带着蓝牙耳机的洛叶回道。

　　洛叶也并没有说谎，只是省去了自己找的什么样的工作。但洛叶知道，虽然自己没说，大概朋友也猜到了。

　　洛叶说完，他们也就没再仔细问。

　　时间过得很快，洛叶从开始的无所适从，达不到产量，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一直以来，洛叶都觉得是自己手速慢，性格也比较“老实”，所以达产才比较吃力。后来才知道，在车间里面，讲究的是熟练度，也讲究人情世故。就拿洛叶的工作来说，洛叶属于检验员，需要从操作工那里拿料，与操作工关系好的员工，可以拿到比较好的材料。

　　好的材料与坏的材料相比，可以说达产速度直接降一半。洛叶也是待了半个月才领悟到这个道理。起初，洛叶并不觉得拿什么材料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待到那个点才下班。直到后来洛叶所在的厂生意不景气，甲方订单少了后，实行淘汰制。

　　洛叶也正是在被提前下班的一次情况后，才深刻领悟到达产的重要性。对于洛叶来说，只有加班才意味着有更多的工资，才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整个车间，和洛叶年纪相仿的也有那么几个人，平日里洛叶也是和他们说话。其余的几乎都是30多，40多岁已经结婚的人，讨论的都是孩子，房子，打麻将等。洛叶都没融入进去过。

　　并且，洛叶也知道，在他们心目中，洛叶话并不多，声音也很少，起初印象是这样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洛叶暴露了性格的另一面，声音大，找到话题了说话就停不下来，并且还挺懂礼貌。

　　洛叶的师父达产很快，有的时候洛叶还没达标，就会帮助洛叶达产，洛叶在心中一直记得师父的好。

　　才去那个月，已经月中旬了，洛叶上的是白班，但因为疫情的影响，公司放了一周的假，实际上洛叶没上几天班就转了夜班。

　　夜班白班对洛叶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都是到点下班，也许是还年轻，并没体会到上夜班对身体的影响。

　　“嗨，你是洛叶吗？” 在等材料的过程中，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的女孩子问道。

　　“对，我是，你是徐静？虽然你没有和我一条产线，但我记得你的名字。” 洛叶还是说话不够保留，每次只要说在点上，就会一顿输出。

　　徐静听到洛叶的话，看起来有些高兴。寒暄几句后，两人又开始等材料了。等材料少则几分钟，要是来料不足，也许多达1个小时。

　　洛叶对徐静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来的时间不长。只是从眉眼间，能看出来女孩子长得很漂亮，能听出声音也是比较温柔的那种。
　　洛叶进的是电子产品公司，公司主要是在手机屏幕，手机摄像头领域发展。而车间检验员有20多个，操作工只有检验员的一半不到，是需要检验员自己排队去等材料。

　　按照材料的规模与达产的数量看，达产是需要排队等10多次的。而洛叶最喜欢的也就是排队等材料的过程，但也最讨厌排队等材料。前者是因为可以与同事聊聊天，缓解无聊，后者是因为等待时间长，怕达不了产。尽管洛叶的师父彭佳慧常常说，达不了产也不用怕，大家也都差不多，你只要把你材料加工的速度提升就可以了。

　　才刚出的材料经过高温脱水，干燥，拿在手上有些烫。

　　“麻烦让一让。” 洛叶向旁边的人说道。虽然说是排队，但是只是按照来的时间顺序
　　排队，人是挤在一团的。

　　上夜班还好，上白班就管得有些严。常常会听到车间组长提着嗓子吼，“不要聚在一团，有摄像头，是想下班了？给我回到座位。”

　　但每次威慑性不强，只是短时间效果。

　　旁边的人让了让，没开口说话。洛叶瞧了一眼，是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