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常山渐青

76、索性我们一块揭

　　“对呀，这就是人家获奖的根本原因所在，不是吗？”我在仔细地看了他发过来的一长段文字之后，一针见血地指出。
　　小小地窃喜一下，有时候我还是非常善于归纳和总结的。
　　“当然是了，就是，正是，绝对是！”他赌气道。
　　我在不经意间抢了他的风头，尽管我们是私聊，没有外人。
　　其实，有一种意志叫妇女的意志，他不该违背的。
　　“怎么，你不服气？”我挑逗道。
　　“我有什么不服气的？”他生气地说道。
　　“你就是不服气。”我故意气他道。
　　“也许，有点吧，就像你说的。”他道，开始服软了。
　　“你是不是觉得，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看似普普通通的卖点，看起来也不是多深刻，多尖锐，多稀罕，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只要那个人不憨不傻，差不多也能认识到这个非常肤浅和平庸的问题，靠着它居然也能获得万众瞩目的茅盾文学奖，真是严重地拉低了茅奖的定位水准，对吗？”我用心嘲弄道，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了。
　　“如你所说。”他顺口说道，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有这一点就很不简单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错，说多了，就发表不了了。”他冷笑道，寒气逼人。
　　“而且，”他随即又急切切地补充道，现在要是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估计能把他给活活地憋死，就像历史上据说被诸葛亮气死的那个青年才俊周瑜同学，“周少将这个人很聪明，把故事的核心范围定位在村主任这个级别上，连乡镇的事都没正儿八经地提及，这就足够安全了。不得不说，他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
　　“少将，当然智商超群，情商极高了。”我心说。
　　“哼，以小喻大呗。”我轻飘飘地说道。
　　这话比晚风还要轻，连一点重量都没有。
　　恰恰如此，方才显得我比他的悟性要略高一些。
　　自视过高，是种可恶的通病，我一不小心也犯了。
　　所以，平常我也不应该肆意地嘲笑他，看不起他，看不清他，看不懂他，觉得他说话不怎么靠谱，有点逞能。
　　“你以为怎么着啊？”我继而又刺激他道。
　　“切，我还能以为怎么着啊？”他极速反击道。
　　这个异常可笑的阵势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央视主持人董倩采访当年明月时其中偶然出现的一小段对话，双方你来我往的，说着说着就互相反问起来了，大家看着好不热闹啊。
　　好在当年明月同学并没和董倩同学继续计较下去，要不然的话下边可有好看的了。
　　不过这个事说起来也不能怪董倩，她毕竟是一位非常专业的主持人，对于观众最关心的问题她当然有必要去刨根问底了，为了这个目的哪怕是放弃个人的尊严和修养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非常理解陈鲁豫在采访别人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一些有趣现象了，即她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傻子。
　　她傻吗？
　　一点都不。
　　董倩也是。
　　那时那刻，聪明的当年明月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于是他随后就顺着董倩的话说下去了。
　　你成就我，我也成就你，这才是最好的互动和结局。
　　高人都是互相成就的。若是互相踩踏，互相拆台，互相使绊子，谁也成不了人中龙凤，无论你个人有多厉害。
　　“所以，茅奖那帮评委，精着呢，不是吗？”我道。
　　“不精也到不了那个层次啊。”他非常粗鄙地说道。
　　这就非常无趣了，犹如精彩的魔术被揭穿了，没意思。
　　“啊，我听出来了，在美丽的《湖光山色》中，一开始旷开田就是先前的詹石蹬，詹石蹬就是后来的旷开田，到后来旷开田就是詹石蹬，詹石蹬就是旷开田，他们两个人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一个人了，就像一个娘的亲兄弟一样。”我直来直去地说道。
　　他揭我也揭，索性我们一块揭，坏事就是要一起做才够味，不然的话就显得小女子太孤单了，再怎么风光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足够的气势来陪衬和烘托，就像炒菜不放盐一样愚蠢透顶。
　　“一个字，绝！”他不得不如此表态道，再一次毫无压力地抄袭了《家有喜事1992》这部电影里周星驰的经典表情包。
　　他是真心实意地佩服我吗？
　　不敢奢望。
　　他这个人啊，心里鬼着呢。
　　他敢于蔑视一切，唯独不会蔑视对我的感情。
　　反正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是孙悟空，我有紧箍咒，根本不怕他。
　　他要是敢挑战我的底线，我就使出杀手锏，不理他。
　　“承让，承让。”我如此客气道，随便他怎么想吧。
　　这个事情到此就应该非常体面地结束了，因为有个看似很文雅很柔和的词叫“见好就收”。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聪明人其实活得异常狼狈和艰难，经常是身心疲惫，苦不堪言，就是因为这些人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总是一味地贪心，一味地向前，不知道适可而止，不知道及时后退，更不明白以退为进的奥妙所在。
　　写到此处顺便讲个小笑话吧，以调节一下氛围，或者说让我在心里想个小笑话吧，要是直接说出来的话会显得有点不雅，不太符合我一贯的淑女身份。
　　这个笑话的内容很短，比很多女同胞在夏天穿的超短裙还要短几分，我估计很多人已经听说过了。
　　她说她当时说的是：“Dong，stop！”
　　他说他当时听到的是：“Don't stop！”
　　好了，笑话讲完了，还是回归主题吧。
　　“由此可见，小桥老树的段位还是比周少将低了点。”他冷不丁地说道，趁我不注意又擅自做主开启了一段新的航程，这段新航程看起来更加曲折蜿蜒，难以预测，等闲之辈似乎不可冒然进入。
　　“哦？”我冷冰冰地道，刀子嘴，豆腐心。
　　“《侯卫东官场笔记》，你看过没有？”他问。
　　“在网上走马观花地看过一部分。”我非常好奇地回道。
　　“他提这个事干嘛呀？”我心说。
　　“百度上说，这是一部逐层讲透村、镇、县、市、省官场现状的自传体小说。”他像个死灰复燃无数次的老学究一样说道，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惹人讨厌，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当然我还是很喜欢他的现实表现的，毕竟我不是别人。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问，这是成他之美的一个举动。
　　“大问题不敢有，小问题有那么点。”他谦虚道。
　　“哦，愿闻其详。”我举重若轻地鼓动道，生怕自己一旦要求强烈了会打草惊蛇，吓得他不敢说太多，太深入。
　　当然，他可能不是害怕，而是顾虑太多。
　　“你看看啊，小桥老树本人只是做到了那个位置，”他听后便火辣辣地说道，明显是放开自己的大脑，向着最强大脑的方向疾奔而去了，接着就开始进入一种自我陶醉式的谵妄状态了，最起码我感觉是这样的，差不多人人在谈到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领域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这种非常接近于亢奋的可笑状况，“也就是重庆市永川区市政园林管理局的副局长。”
　　“我猜大约是副处级吧，或者是正科也有可能，反正都差不多吧，差也差不了两级。”
　　“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说实话他的级别并不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关于市和省一级的很多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亲身经历的，最多就是道听途说或者有幸参与其中的部分细枝末节而已，毕竟人的经历都是有限的，所以《侯卫东官场笔记》的后半部分究竟有多水，其臆想的成分究竟有多大，在逻辑和情节上究竟有多么荒诞，你就可想而知了——”
　　“我觉得不是这样吧？”我装作犹豫的样子缓缓地回应道，对他的看法很有看法，“人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谁说作家一定要写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我非常本能地批判道，严肃认真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感觉有点过分了，偏偏我还认为这种批判非常符合当前的状态，他完全是罪有应得，自食其果，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说了句大实话而已，说实话总归是没犯什么大错误的，“世界上好像没有这个硬性的规定吧？”
　　“哎呀，人家当然见过猪跑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毕竟小桥老树大小也是个官嘛，再说了，是草都比地皮高，他肯定也是见多识广和勤于思考的人，但是亲眼见过猪跑和自己亲口吃猪肉完全是两码事，不是吗？”他口气较为强硬地回应道，执拗和热火的性子也跟着上来了，似乎今晚非要说倒我不可，“写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和写道听途说的事情，最后的效果其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要是仔细看的话，肯定能看出其中的差距。”
　　“我知道。”我直接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