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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爱屋及乌 ...

  •   “你不妨说说吧,趁着心情这么好,风景这么美。”我微笑着鼓励他道,犹如送出一声声早起黄鹂的清脆鸣叫,也似一条奔流不止的山涧小溪,对他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悦耳声音。
      “算了,还是别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他如此说道,突然间就将我心中的热情之火浇灭了一小半,叫我岂能不怨他?
      “你倒是说说,我究竟知道什么呀?”我歪着头问他,就像87版《红楼梦》中端庄大方的薛宝钗为了平衡自己的两个眼睛不一样大的事实,而有意采取的招牌性动作一样,一不小心就使出了久不采用的激将法,尽管我表面上装得非常镇静,好像真的心如止水一般。
      他默不作声,静静地等着我的下文。
      “知道秦桧未必就是个大坏蛋吗?”我接着便冷笑道。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啊。”他格格地笑道,谈笑间就轻松地否定了我的意思,让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冷着脸回道,尽管我的心中依然是热的,至少是温的。
      “刚才是你让我说的呀,对吧?”他抬头说道,同时想让自己变得更狡猾一些,不过因为这是一种违背他本性的行为,所以他做得并不好,连我看了都觉得他明显是在做无用功。
      “可是,不想说,也是你自己决定的呀,是吧?”我和他针锋相对道,才不管什么上下级关系呢,现在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如此而已,此事无关风和月,我尽可以大胆地发挥和创造各种意念,凡是我能想到的,凡是我愿意对他表达的。
      “你说什么都对,成了吗?”他以退为进道。
      这是一种比较高明的策略,比较符合我的心境。
      “别人也许能管得了天,管得了地,管得了世间的一切,可就是管不了你的思想和意气。”我忍不住说道。
      “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天马行空的人,特别有自己的主张和意志,而且总喜欢独来独往,也就是不怎么合群,自己认准的事就非要坚持下去不可,至少在精神方面你是这样的,或者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接着我又赌气说了一段自认为十分有哲理或有内涵话,专门大声地讲给他听,好让他长长记性,惊惊心,从而将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再给美化一遍。
      随即,我就不可避免地后悔了,因为女人是不该如此理性的。
      这个转折或突变来得非常迅疾,我为此甚至猛一激灵,犹如过电一般。
      我不得不低头承认,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这回我确实有点过于逞能了。
      柔弱,据说只有柔弱得打不开瓶盖子的女人才有机会嫁给一个有强烈保护意识的好男人。
      反观我方才说的一席话,距离一个标准的女汉子实在是太近了,这样做其实很危险。
      “那我就好好地以为吧,使劲地以为。”他狠心地笑道,依然想表现出坏坏的样子,就是通常来说女人都喜欢的那种样子,可惜表现得还不够自然和优秀,因为这不是他的本色,也不是他的强项。
      这个笑里当然含有另外一层意思,我瞬间就搞明白了。
      我知道,千真万确地知道,他闲着没事的时候肯定把我从头到脚都想过了,包括我的头发、额头、耳朵、眼睛、鼻子、手腕等等,全都来来回回地想过无数遍了。
      他指定是先想过我本人,每次都是从头到脚,然后才把火热的目光转移到和我有关的其他东西上的,比如我穿的衣服,我使用的办公桌、镜子、梳子、香水等等。
      众所周知,爱屋及乌嘛,这个道理是非常浅显的,我就是那个“屋”,我拥有的所有东西就是那个“乌”。
      爱我,就必然会爱我周围的一切。
      这是我以为的,当然也是算数的,因为它正是我以为的。
      “你说得很对,”他有点丧气地说道,转眼之间就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伟大的进步,我以为,“其实正是脑子以为的东西,这种独一无二的而且是绝对不可复制的东西,才把我们和别人真正地区分开来的,不是吗?”
      “当然是了,千真万确。”我再次鼓励他道。
      他这回没再降低姿态搭理我,而是把深邃而平和的目光慢慢地放远,再放远,缓缓地探到东北方向的湖岸边了,那里有几个人蹲坐在石头垒砌的湖岸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那显然是一帮子吃饱了之后没什么正经事可干的闲人。
      虽然我和他也是闲人,但我们和他们还不是同一种闲人。
      余威尚在的太阳高悬在头上的青天,碧波荡漾的凤鸣湖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光斑不停地刺激着我和他的眼睛,让我们不能完全放开眼光去欣赏醉人的湖景,冷热参半的秋风涤荡着我和他的肌肤,我们都沉醉在这多情的公园里。
      “你看,那里有几个人在钓鱼。”他突然说道,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而兴奋不已。
      他害怕停顿,害怕尴尬,害怕和我没话可说。
      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顿生好奇之心。
      我问他,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和支持,他就是想让我问他的,要不然他说这个话干什么?
      有什么意思?
      他倘若闭嘴不说,只是默默地走着,对远处的动静视而不见,那样做不是更好吗?
      “你是说,他们没有鱼竿吗?”他说。
      “对呀,没有鱼竿,他们怎么钓的鱼?”我问。
      “只要有鱼线和鱼钩就行了。”他解释说。
      “是吗?”我谦虚地问道,“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当然,还是得有鱼饵的。”他轻轻地笑道。
      “我不明白,真的。”我道,已经有点着急了。
      “你看,他们是这样钓鱼的,”他开始乐淘淘地声情并茂地给我讲解起来,那些所谓的精明人究竟是怎么偷偷钓鱼的,他显然是近距离地见过他们的奇葩招数,所以才说得如此真实的,他的眉眼里还有几分看旁人哈哈笑的意味被我捕捉到了,“他们把鱼线缠在矿泉水瓶子上边,缠好,系紧,线很长——”
      “他们的鱼钩是好几个连在一起的,”他继续言道,温热有度的眼神不时地从我脸上扫过,却又怕惊醒了我的某种戒心,“鱼钩比较大,也比较沉,上面挂的鱼饵也比较大,有一定的重量,好能把鱼钩拉下水,然后呢,他们把鱼钩大幅度地甩起来,使劲扔到湖中间去,那里的水深,大鱼也比较多,等到鱼儿开始咬钩了,他们再赶紧把线拉回来,一条纯天然的大鱼就逮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我不禁佩服道。
      我在想,他是不是希望看到那些偷偷钓鱼的人被管理员亲自逮着的嬉闹情景?
      从道理上说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他比较推崇遵守各项公共规则的行为,比较支持有公德心的人。
      可是,从情理上说大概又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往往对谁都拉不下脸来。
      虽然看十分不惯偷偷钓鱼这种行为,但是还不至于多么希望那些想巧的人被逮个正着。
      “而且,他们会把钓上来的先鱼藏在身后的草丛里,就是绿化带下面,等完事了再悄悄弄走。”他接着又透露道,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可见他一定亲眼见过这种比较狡猾和滑稽的做法。
      “费尽心机。”我有点鄙夷地评论道。
      “你说说,天下什么人没有啊?”他不轻不重地再次笑道,似乎对这种人和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也很讨厌这种人,恨不能世上没有这种人,“有人就喜欢利用自己的那点小智商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你再看不顺眼,你能怎么着人家啊?”
      “还我能怎么着?”我“扑哧”一笑后暗想道,随之又觉得自己这样想真是有点多此一举,“再说了,这事又与我何干呀?”
      “好几斤重的大鱼,”他有点眼馋地说道,让不懂他心思的人以为他是捞不着吃鱼急得慌呢,“到后来还不是进了人家的肚子里啊,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
      “这里的水质很好的。”他解释说。
      “什么,好几斤重?”我吃惊地问道,瞬间觉得他可能是言过其实了,只是为了取悦我,让我感觉惊奇和有趣。
      “怎么,你不相信吗?”他道,对我产生了疑问。
      “嗯,有点吧。”我说的是一顶一的实话,毕竟是好几斤重的大鱼,而且还是没有任何污染的,对某些人来说当然值得冒险了,至于什么规则不规则的,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好几斤的,告诉你吧,那都是小的,”他将直挺挺的鼻子又骄傲地一哼,然后便得意洋洋地告诉我,“比这大的,多了去了。”
      他用两只手描摹了一下,差不多有半米的样子。
      “很好的一顿饭了,而且还是高蛋白,高营养。”我随之甜甜地附和道,进一步被他那副略带夸张的样子感染了。
      “所以啊,他们才会不择手段地来钓鱼——”他呵呵笑道,显然对这种不甚文明的行为也是嗤之以鼻的。
      必须嗤之以鼻,我以为,那么大的鱼,还是无污染的。
      “呃,说不择手段可能有点过了,不过他们这些人确实是闲得无聊了,而且往往还都是特别热衷于嘻嘻哈哈、玩玩乐乐、吃吃喝喝的一群人,至少是和那些喜欢放生的人是截然相反的……”他见我不再接话了,于是就主动承担起了填补聊天空白的重任,这让我也甚为感动,觉得他这个人的确值得深入交往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和Y君一前一后地在一起闲逛凤鸣湖,也是最后一次这样逛凤鸣湖,逍遥自在,没有任何的目的性,这唯一的秋游行动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了,永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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