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喵》追步风满袖

10、第 10 章

　　120救护车很快来了，张泽辉眼前的“张泽辉”紧闭着眼睛，被急救员快速地抬上担架，运上了救护车，肇事年轻人已然顾不上那台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哈雷摩托，跟在张泽辉的担架后面，脚一跨，矫捷地跟着上了车。

　　张泽辉看到自己被抬进了救护车，心里发急，也暂时顾不上现在的自己是什么状况了，管是幽灵鬼魂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必须要跟着自己，也就是那个在担架上紧闭着眼睛的张泽辉。

　　“他”去哪里，他肯定就跟着去哪里！

　　“去去，走开，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一个急救员突然看了他一眼，伸出脚来踢他。

　　张泽辉差点被踢到，赶紧往旁边闪了闪。

　　见状，肇事年轻人赶紧阻止，急忙到：“让它跟着吧！这孩子，好像是这白猫的主人。”

　　急救员听闻后，不再朝他伸脚。

　　猫？

　　他刚刚，说的是他的喵吗？

　　张泽辉跳进救护车，注意力立刻被车内状况吸引住，他发现，救护车的急救仓与驾驶室完全隔离，并配有观察窗。

　　躺在担架上的张泽辉，正被急救员有条不紊地，进行急救与进一步的检查，供氧设备，血压计，心电监护被“安装”在一动不动，那具他自己无比熟悉的身体身上。

　　“头部淤青，有肿块，但是其他目前检测都正常。”急救员阐述患者观察状况。

　　“真的吗？太好了！”肇事年轻人脸色一松，双眼瞬间留下万幸的眼泪。

　　一个穿着皮衣的糙汉，此刻居然哭得痛哭流涕。

　　他差点“杀”了人，害死自己，所幸，是差点。

　　张泽辉知道他为什么哭，毕竟，如果出了人命，毁掉的，可不是一个家庭，而是两个家庭。

　　受害者的家庭。

　　肇事者的家庭。

　　他突然想起在学校老师，罗老师总是叮嘱他们过马路时要小心，走路不要东张西望，不要用电话手表听歌，不要不看路。

　　这些话，班主任罗老师每天唠唠叨叨，放学总不忘要叮嘱一遍，他其实早就不耐烦，听得耳朵起了厚茧，觉得罗老师纯粹在浪费口舌，啰里吧嗦，瞎操着心。

　　时至今天，他才后悔，明白了老师的话是金玉良缘。

　　这些话，明明他天天听，老师天天说，为什么自己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没往心里去。

　　要是刚刚自己稍微注意一下胡同儿前面转角处，提前减速，预防突然出现的车辆，那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看着自己，被插上各种检查仪器。

　　张泽辉后悔不已。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年轻人，这次算你走运，这小孩子只是晕倒了，开车就好好开，别老惦记着飙车耍酷，超速驾驶，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急救员看了太多交通事故后，因为伤情过重而无法挽回的生命。

　　“从今往后，我再飙车就不是人！”肇事年轻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到。

　　原来自己只是晕倒了！

　　听到急救员的话，张泽辉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他的三观五感瞬间从迟钝发懵的状态，恢复敏锐了起来。

　　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他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仅如此，他渐渐感到救护车里有各种各样扑鼻的气味，汗味，药味，泪水味，烟味，汽油味，过去他从来没闻过如此强烈的气味，这些气味越来越浓。

　　救护车此时驶过一段隧道，四周瞬间暗了下来，被擦得干净无比的观察窗，在灯的反射下，映出了救护仓内的全景，一只猫，正歪着头，直直愣愣地看着观察窗里，反射出的自己。

　　张泽辉这才想起刚刚在上车时，肇事年轻人说的话：“让它跟着吧！这孩子，好像是这白猫的主人。”

　　肇事年轻人口中的：这白猫。

　　白猫？

　　他抬起左手，发现观察窗里的猫，也举起了一只爪子。

　　他抬起右手，发现观察窗里的猫，也举起了两只爪子。

　　他大喊一声：“不可能吧？”

　　耳边，只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喵~”

　　“别叫！”肇事年轻人朝他伸直双臂。

　　他看见，观察窗里的猫，被身后的男人抱进怀里。

　　车内骤然一闪，已经驶离了隧道。

　　阳光窜进来，观察窗已恢复正常，再也看不到救护仓内的一丝影映。

　　他内心的疑惑，却随着如洪水般泄进救护仓内的光一道，真相大白了。

　　他变成猫了！

　　而且，还变成喵了！

　　这可真是惊天大震惊。

　　很明显，他不太适应，张泽辉发现自己的听觉陡然敏锐了很多，之前做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现在却无比清晰地全部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还发现，自己的耳朵能旋转了，不但如此，他发现，千千万万条声音信息，他都可以自由筛选和控制自己，可以专注地去听哪一条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学校的趣味讲座上，听到老师说猫咪的听力能听到45——6.4万赫兹的高周波声音，而人类能听到的则是20——2万赫兹左右，所以猫咪的听力是远超人类，这也符合了猫咪生存，因为猫咪能很快地听到老鼠的声音，所以它们才有捕捉老鼠的技能。

　　张泽辉这会儿，听到了车子里，供氧系统阀门旋转的声音，听到输液瓶里，药水滴落的嘀嗒声，听到里急救员，护士，肇事年轻人每个人频率不同的心跳声。

　　他又想起当时讲座老师说，听觉是猫除了视觉外最重要的感觉之一，猫的外耳壳是由30条肌肉来控制的，而人类只有6条肌肉，这就是为什么，猫能快速定位声音来源的方向，反应比狗要灵敏得多。

　　哎，张泽辉现在可以确认当年在学校的趣味讲座上，老师科普的这些知识都是正确的了！

　　因为，他真的变成猫了，并且发现自己，无论从视觉，嗅觉，还是听觉，比当人的时候，可都灵敏太多了。

　　可以说，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起来。

　　变成猫后的张泽辉，看着自己被送进了医院急诊室。

　　“联系这孩子家属了吗？”当值医生问。

　　“没法儿联系，这孩子电话手表设了保护密码，我们打不开联系人列表。”从救护车一路陪同而来的护士说。

　　张泽辉着急了，他看过最后联系不上家属的患者，最后被放弃治疗的新闻。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医院负责的是救死扶伤，却并不是分文不收的免费福利机构。

　　他一连喵了好几声，一个跳跃，跳到了病床上，躺着的“自己”戴着电话手表的，那只胳膊边。

　　戳了戳屏幕，手表立刻亮了起来，用猫爪一划，画错了一次。

　　他并不气垒，抬起右爪，用一根指头的猫垫，仔细地又划了一次。

　　“叮”的一声，手表界面被打开了。

　　他的电话手表设置的是点连线的图形密码，只要按照固定的路径划画，就能立刻解锁。

　　“这猫简直成精了，居然还能开电话手表密码！”当值医生直了眼。

　　“郭主任，您可大惊小怪，现在的动物早都成精了，猫能跳体操，狗能玩滑板！您刷抖音时没见过吗？”

　　张泽辉成功用猫爪把自己的电话手表密码解锁了，还挺有成就感的，虽说猫爪他暂时用着，还很不习惯，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医生护士们，可以从手表里的联系人列表里，联系他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了，于是甩了甩尾巴，从白色的病床，跳回到地面上。

　　甚至开始思考，那些会跳体操，能玩滑板，会开汽车，身怀绝技的动物，是不是和他是一样的遭遇，因为某种因缘契机，才从人，变成了动物的。

　　不久，张泽辉的爷爷奶奶就来了，他们都已经退休，一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张泽辉激动地叫到：“爷爷，奶奶，这里！”

　　只不过，三个词，出口的瞬间，转变成了三声：“喵~喵~喵！”

　　奶奶一看见他，却并没有打招呼，而是径直去看躺在床上的自己。

　　张泽辉可以理解，毕竟，现在在奶奶眼里，他只是猫，躺在病床上还没有苏醒的那个人，才是自己的孙子。

　　奶奶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握着病床上“张泽辉”的手，开始抹眼泪。

　　肇事年轻人深深埋着头，一脸沉重，看见有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开始跟他的爷爷奶奶道歉。

　　“对不起，人是我撞的，要打要骂，随您们！但是，孩子住一天的院，希望你们能允许我陪一天的床，我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失声哀求到。

　　“行，陪吧，万幸我孙子没有大事，不然，我和你一辈子都没完！”张泽辉爷爷说这段话时，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来的。

　　张泽辉十分惊讶，他看见一滴泪从爷爷的眼角流了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爷爷流泪，而且，这泪，是为他而流。

　　在张泽辉的印象里，爷爷总是很严肃，不苟言笑，刚毅坚强，雷霆手段，四合院里的那根打板，以前打张泽辉的爸爸，现在打他，从他爸爸一直用到他这里。

　　张泽辉感到胸口有些酸楚，他从小就经常被妈妈放在爷爷家生活，可以说，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此刻想起平时两人的相处点滴，爷爷每天早上都比他更早起来，掀他的被子，送他去足球场作训。

　　还有奶奶，她总会做好早餐，把春卷油条，用一块蓝条纹棉餐布包好，细细地塞进他的书包，好让他在路上吃。

　　其实在一进病房，张泽辉就看见奶奶的眼睛是肿的，眼圈是红的，看来，肯定是一路哭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