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宠》狮子猫

10、祈君宠（9）

　　连夜的奔走，被从睡梦里拉起来的岄已经困到在马上乱摇的地步。
　　玄鹘将马停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前，抱着岄进了山神庙，点起火堆，好让夜晚的寒风不至于吹凉他的身子。
　　“累吗？”
　　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明明困到快到倒地的岄，听到他的询问后揉着眼睛无力的摇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不……不困。”
　　他的模样实在教人又爱又怜，玄鹘忍不住抱紧了他，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王爷~好好闷啊……”被他按在怀里的岄绵软无力的哼唧着。
　　他稍稍放开了他，正当岄才喘过一口气时，玄鹘却俯下头封住了岄的小嘴。
　　“唔！” 一种异样的热浪和不断涌上的困倦席卷着岄，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无法反应的迷乱边缘……
　　“睡吧。”依依不舍的离开岄的檀口，玄鹘合衣将他娇小的身子拥住，没有再做任何举动。
　　“嗯……”脸带潮红的岄将头埋进他的臂弯，才嗯了一声就沉沉睡去。
　　玄鹘怜爱地轻抚着岄银色的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一抹从未有过、温柔至极的笑容正出现在他的嘴角。
　　他将剑放在地上，头枕着剑鞘怀抱岄儿一起睡去。
　　“嘻嘻嘻……嘻嘻……”
　　突然，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玄鹘蓦地睁开眼抽出宝剑，一双冷眼盯着门外的黑暗，喝道：
　　“什么人？”
　　“嘻嘻，嘻嘻嘻嘻。”回答他还是笑声，那笑声，似老似幼忽男忽女，合着山神庙中面目狰狞的护法神显得更加诡异。
　　“什么人？！”厉喝的时候，鬼哭一般的刺耳笑声再次响起。
　　一阵阴风吹来，霎时风云变色，天地昏暗，周围一片血红，现出地狱幻影。一团黑雾凝聚成人形，踏着万物血骸妖娇行来，阴魅的寒息自他蓝黑泻地的长发溢出，一双眼瞳散发莹惕的青金异彩，右眼角下刻烙着鲜红的血色流纹，唇色更是鲜红到令人触目。
　　来者身着薄纱，笑的诡艳，一双眸子贪婪的盯着岄和玄鹘，像饥饿的豺狼舔咬着唇瓣，无意间袖子滑落露出藏在袖中修长狰狞的爪。
　　且见他绽开艳红唇瓣，缓缓吐出了声，带着颤人的森寒邪笑。“哎呀哎呀~今天真是大丰收呢，一大一小的猎物……小的就拿来吃吧，至于你呢~我会慢慢吸干你的精气，再吃掉你哦~”
　　一声娇吟酥到了骨头里，然而几字之后就转化做沙哑粗犷的老者，接着又变作稚嫩的童音。
　　“哼！敬谢不敏！”心知对方来意不善，玄鹘一声冷哼，手中宝剑化作利箭光雨。
　　对方灵巧旋身，红纱若舞擦过玄鹘手中剑，略带诧异，“帝气？你是四灵帝之一？”说罢手腕翻转看似轻轻拍上玄鹘肩头，顿时玄鹘只觉一阵巨力窜入体内，震动五脏六腑，忙运气而上，将对方的掌力推出体外，肩头衣服爆碎。
　　对方巧笑欺身而上，口中美道：“太好了，乖乖的不要反抗，我可不想弄伤你那张脸。”
　　“乖乖不要反抗？。”挑衅的言语让玄鹘极度不悦，手中的剑越发光耀，剑影如流蛇四窜，剑剑夺命。“向来只有我对别人说这句话。”
　　“呦，真凶呢。”
　　两人刀剑往来，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天空蓝光乍现，雷声大作，一个冷冽稚嫩的声音喝道：“吵死了，滚！”
　　对方面色惊变，低呼“天狐！”转身欲逃，天上降下无数紫蛇钻入其身，就听他发出凄厉惨叫，一声爆响后化为灰烟。
　　再然后云开雾散，幻境消失，地上火堆冉冉，火旁岄依旧熟睡，要不是肩上的碎衣，就连玄鹘自己，都要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
　　疾驰的马匹在主人的口号下勒听在北玄国边境的镇远王宫。这里原本是当今玄帝为王爷时的宫殿，现在则作为皇家的行宫。
　　看着马匹上的人跳下，王宫门口的侍卫小跑过来牵著马带到后院的马场，其余人手握兵戎跪了一地，口中呼道：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马的是抱着岄从南朱国赶回来玄鹘。岄坐在手肘上，揽着他的脖颈，一脸怯生生的表情。
　　玄鹘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千夫长，“派人将这信送到国都，我要暂时在行宫住些时日。”
　　“是。”
　　“玉华宫是否有收拾妥当？”
　　“回陛下，嬷嬷天天都有收拾，就等陛下回宫。”
　　“嗯，平身吧。”
　　玄鹘走进宫门，抬头看着怀里的岄。
　　“小奶娃，怕吗？”
　　岄摇着头，将小脑袋靠向他。
　　“有王爷在就不怕。”
　　玄鹘为他的称呼不悦的皱起眉，“我说了，叫我的名字。”
　　“可是……还不习惯……可以慢慢来吗？”
　　岄弱声弱气的请求可爱的让人心潮澎湃。
　　“我想，我等不了太久的，小奶娃。”
　　“咦？”玄鹘话中有话，可惜岄半句都听不懂。
　　就这么间，很快就到了玉华宫伏龙殿的门口，玄鹘一手抱着岄一手推开门。
　　移动的门扉后广袖轻飞，华美的裙曳覆盖着地面的大理石，倒影出半躺半倚在床上宛如姑射仙子般柔美娇俏的少女容颜。
　　对比于少女脸上绽放的笑容，玄鹘的脸色蓦然暗沉下去。
　　少女扬起手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皇叔。”
　　“滚！”
　　被玄鹘喊“滚”的，是北玄国天女，前任玄帝的女儿初蕾公主。
　　初蕾嫣然巧笑。
　　“哎呀，皇叔好大的火气，相隔许久的见面这么说会伤到我脆弱的心灵哦。”
　　脆弱？哪里？除了外表他还有哪里脆弱？
　　玄鹘冷然眯起眸子，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径自抱着岄走到床前。对着霸占着床的初蕾简单明了的下了命令。
　　“下去！”
　　初蕾拉着裙摆，团扇轻摇着起身退到一边，被扇子遮住笑的脸上，一双紫眸闪耀着促狭的神采，毫不惊讶的惊讶道。
　　“呦，这不是南朱国的小皇子么？怎么会在这呢？”
　　玄鹘看都不看他一眼，把岄放在床上，没指望他回答的初蕾笑嘻嘻的凑过去，凝望着岄无法睁开的眼睛，笑问：“小皇子可还记得我？两年前你在花园闹的时候，我也在哦。”
　　被玄鹘用紫貂褥子包裹住的岄微颦双眉，眉心簇起褶皱，不太确定的说，“你是……北玄国的公主？”
　　“没错，我是北玄国的天女，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初蕾姐姐就好。”
　　“初蕾姐姐。”
　　初蕾笑的更加甜美，但是打坏主意的想法也越来越多，于是伸手按着岄胸前的玉佩，“小皇子，你知道这个玉佩是做什么用的么？我告诉你哦……”
　　“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初蕾开口前，站在一旁的玄鹘终于忍不住了。
　　初蕾低眉敛目，斜过眼角，得逞的一笑。
　　“皇叔终于愿意理我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光是看着初蕾，玄鹘就觉得大把肝火倏地狂烧，一字一句嘶伐出来的凌人恫吓，蕴藏着教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气势——这曾经震慑整个朝堂，让无数批判他叛乱、篡位的臣子闭嘴的威仪，此刻对那个直面他怒气的少女没有半点影响。
　　摇着团扇，初蕾卧进一旁地上的软榻中，慵懒甜美的笑容变得有些深邃。
　　“我来做什么，皇叔你最好不要过问，我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害处。但是赶我走，我保证你会后悔。”
　　“后悔？”
　　初蕾迎着玄鹘疑惑的目光，手中团扇向旁边一指，所指的正是床上抱着玄鹘的胳膊，向小兔子一样赖着人的岄。
　　就在玄鹘脸色一变要开口时，初蕾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整个寝宫只有三个人，而唯一一个看不见他动作的只有岄，是什么事岄不能知道？
　　玄鹘坐在床侧将岄抱在怀里，心中的疑虑更加深浓，然后初蕾先声发问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皇叔，从你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有妖气，怎么回事？”
　　“妖气？”玄鹘扬起头，就连他怀里的岄也纳闷的抬头，似乎不知道初蕾这话从何说起。
　　玄鹘想了片刻，“哦，大概是山神庙的事情吧，这次回来确实遇到了怪事。”
　　岄不自觉的抓紧玄鹘，“王爷！山神庙发生了什么事？有妖气是说遇到了妖怪吗？我……我睡的好熟……该不会~该不会王爷你受伤了吧？”
　　担心着玄鹘的岄显得格外可爱，让人忍不住亲吻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不，我没有受伤。”
　　“咳咳。”初蕾轻咳两声，“皇叔，麻烦先讲讲你遇到了什么，其他的，请你稍候进行。”
　　玄鹘将山神庙中遇到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天狐啊~”初蕾颔首敛眸，低吟一声，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玄鹘胳膊上挂着的岄。“地狐、黑狐、金狐、白狐、赤狐、善狐、天狐~天狐乃狐族至圣，修炼短却成仙早，传闻天狐一族与凡人婚配，每隔三代就会有一名拥有天狐纯血的后裔出现~看样子此事并非戏说呢。”
　　“哦，”玄鹘漫不经心的回应了初蕾一句，目光又移回岄的身上绕腕将，“小奶娃，我说让你睡，不要再坐着了。”
　　“坐着也可以睡啊。”岄无辜的说。
　　“坐着睡会舒服吗？躺下。”
　　“可是我眼睛睁不开，睡和不睡王爷怎么知道呢？”岄千奇百怪的问题问的玄鹘隐忍的吸着冷气。
　　看着他们的样子，初蕾自知没趣的坐起身，“我告退了，皇叔，你~先‘忙’。”
　　没人回应他。
　　很好嘛，连句随意的应付话都没有。
　　看着一门心思全在岄身上的玄鹘，初蕾轻挑娥眉，“对了，皇叔，关于那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小皇子呢？”
　　玄鹘难得的僵硬，沉眉冷喝：“出去！”
　　看到他的样子，初蕾耸耸肩，不在意的关上门，一句话丢在门外。
　　“皇叔，我从没见你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你是不是陷得深了点？”
　　他显得太深了？
　　玄鹘凝视着怀里天真惹人怜的脸孔，还有这具温热娇柔的身子——闭上眼睛，一想到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玄鹘他竟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小奶娃不会原谅他的，可是……
　　“没关系，就这样把你锁在笼子里算了。”
　　“嗯？王爷要养鸟儿么？”岄带着喜色抬起头。
　　玄鹘发出低沉的笑声，向他微张的唇探去。
　　“没错，养一只娇憨可爱的小白鸟。”
　　“王……王爷？”
　　“叫我的名字，我的小奶娃。”
　　“玄鹘……那天的事，王爷，您还没答应我。”岄儿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王爷，答应我，不要攻打南朱国，好不好？”
　　“……”
　　“求你……”
　　“好，我答应你。你不用担心。”
　　“真的，我何曾食言过。”玄鹘的目光深敛一瞬间变得迟疑。
　　听到他的话，岄绽放出笑颜。
　　“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
　　“你先睡一会吧，小奶娃。”
　　“嗯。”岄答应着躺下，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玄鹘沉默的起身走出门，合上门的刹那，一张脸犹若冰啄。
　　“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在行宫讨论攻打南朱之事，更不许有人将此事告诉小皇子，违令者——”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