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邈然然

34、王子

　　到了鸿蒙国边境，南宫赦缓缓停下马车，他看着对面的花旗国，心潮起伏。
　　“我们，到那个国家去生活吧。”念奴下了车，站在南宫赦的身后。
　　“不，我们还是留在这片国土里，这里，也许有更多的感情在里面，而对面这片土地，没有记忆，没有脚印，人们也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认识他们，任何一个都不认识。”
　　“可是，我需要你回去。”
　　“回去？你需要我回去？”南宫赦重复着念奴的话，他突然有点明白什么了。
　　“是的，我需要你回去，回去，做一个王子。”此时的念奴不再是悲伤，留恋，她只有坚毅和冷静。
　　“师父，已经告诉你了？什么时候？”南宫赦原以为他将永远是南宫赦，一个杀手，他愿意用这样的身份生活到死的那一天。
　　“是的，在那个你我都生活过的宅子里，他把什么都留下了，秘密，他身上总是那么多秘密，到死了也能给人惊喜。有时候我问自己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活着有什么价值，可这样的问题我想只有他自己才能解释得清楚。”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我回去？我们刚从一个皇宫里逃出来，现在又要进去另一个。那是怎样的一个前途，既然当年我能流落在别国，说明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现在回去，难道不会是另一场血腥？”
　　“你的父王已经老了，他没有继承人，除了你，所有的继承人都相继在权力斗争中死去，而你，却恰好不在其中，所以，最后，你将成为他唯一的继承者出现。我们，谁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最好的抉择就是服从。”
　　“念奴，你让我看不懂！”
　　“我自己都看不懂！”念奴转过身，看着从此要别过的，曾经付出过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她必须要这样做，因为，她人生的目的早已经决定好了，她要做的就是朝那个目的地，前行……
　　静王斟着酒，月色迷人，真是个适宜喝酒的好夜晚。他不在灯火辉煌的宫殿里喝，他喜欢在这亭台楼榭，昏然的光线里，醉眼迷离。
　　据探子回报，南宫赦和念奴踏进了花旗国的国境。静王举起杯，月亮朦胧可爱，在醉人的眼里，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可爱的面纱，再也没有丑陋的事物了，除了，心。
　　侍候的宫女不是一般的美艳，而是美艳不可方物。朝中的大臣，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得他的欢心。是的，他静王深爱的是一个丫头，但那个丫头叫做念奴。他静王并不是爱丫头，他爱念奴，不是丫头。
　　静王挥挥手，把人都打发了。
　　他的母亲，淑德皇太后。悄悄来到儿子身边。
　　静王默默地伏在母亲怀里，失声痛哭。
　　淑德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细细地说着话，像一首歌谣，润泽着孤寂的心灵。母亲，永远是儿子最后的安慰。
　　南宫赦的入宫比想象中更为顺利，念奴带来了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而年老体弱的花旗国王获知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儿如今认祖归宗，早已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赦从没想过要做一个王位的继承人，他早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不去想明天的杀手。但是，念奴需要他这样做，而他，也需要为念奴这样做。当一个人为某种东西付出过太多的时候，会继续下去，不回头，因为看不到结果，所以更想知道那个极致在哪里。眼前的念奴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念奴。他终于等来的结果不是结果，而是另一个开始。所以他需要继续下去。
　　南宫赦处在这个华丽的宫廷中，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束缚感。他可以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但他不是一个王子。他不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即使，他这个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敬仰和爱慕的目光，即使，在他们眼里，他就是带着忧郁气息的英俊王子，万千宠爱加一身的皇位继承人。南宫赦就是找不到那种感觉，特别是那些目光，所到之处，那些谦恭，谄媚，惊叹，赞赏等等的目光，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念奴也同样受到高级的礼遇，作为南宫赦身边的女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王子对这个女人非同一般的情感。念奴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她表现得像一个高贵的公主，绝对配得上这个王子。
　　自从念奴走后，静王才突然觉得躺在冰冷的墓地里的媛妃更能给他温暖。念奴，曾经柔弱得像一只小绵羊的念奴，弱小的身躯像一块冰，寒气凛凛地生长在静王的思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