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习天天刷题》北林大疯

27、不敢奢想改变你

　　阔别已久的前任突然成了我的新老板。
　　前任还叫我去他办公室。
　　而且……前任似乎还长高了？
　　喻襄雪被肖规半推半劝地带到办公室时，跟在后面没忘记扫一眼林霭无的鞋底，是平的。

　　于是他脑子里的想法便从“他这几年是不是长高了”到“确实长高了，现在和自己一样高了”，最后引发知识的回想“原来十八岁的男性真的还能长高，所以当时骨骼还没闭合吧！”。

　　他低着头神游，脑子里漫无边际地胡思乱量。其实主要是他也不敢抬头看林霭无，生怕林霭无也看着他，到时候两个人四目相对……就不好了。

　　但人一般都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是守恒定律，他不敢看对方但不代表对方不会定眼看他啊。
　　喻襄雪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好几秒后，终于迟疑地抬起头，可他刚一抬起头，目光只交错一瞬，对方又撇开了脸，转而看向周钩：“把他的合同拿来。”

　　他抽身很快，喻襄雪却在原地被黏住两秒后才开始观察周围。
　　站在林霭无身边的应该是他的行政助理，现在已经在查看周钩调来的喻襄雪的合同。
　　林霭无自己则在翻魏特助送来的财务报表，喻襄雪看着他嘴角从平缓到微微向下、眉头到舒展到微皱——然后林霭无就抬头了。

　　“你可以走了。”林霭无说。
　　是在说他吗？喻襄雪眨眨眼睛，仔细一想，现场的人除了他之外，别人似乎也都没有理由离开。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林霭无垂下眼不看他，颇有一种退让的意味：“肖规，送他去医院，体检报告交公司一份。”

　　不是？他怎么这么熟悉自己的助理，连名字都知道？不对？魏特助是什么时候跟他说的自己身体不舒服？喻襄雪满头大雾。
　　不止是他，肖规也大感震撼，但这人还是很有几分小聪明的，连忙应下：“好的。”

　　他知情识趣地走到喻襄雪身边：“哥，我们走？”
　　喻襄雪：……
　　今天他真是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道理，人遇到事是不能逃的，因为根本逃不开，也是不能给自己挖坑的，因为只会让自己掉进去。
　　他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体检报告上能有什么问题啊？

　　“我没事。”实话还是得说的，人都见到了再逃避也没有任何意义，喻襄雪补充：“不用去医院。”
　　林霭无略微一怔，而后依旧头也不抬地颔首：“那去休息室吧。”他停了下，最后加上一句：“可以吗？”
　　太可以了。喻襄雪答：“好。”

　　他在休息室里同肖规一起等着，肖规怎样心急如焚他不清楚，喻襄雪本人则是持续性发呆。
　　到此为止，他仍然想不明白林霭无为什么会收购苟盛，耳朵却很关注周围的动向，响起脚步声心里便开始雀跃期待。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以前，以前也是这样的。那时他常常得上夜班，顾不了生活也顾不了学习。而林霭无白天要跟实验做学术，还要抽时间给他上课，于是不怎么熬夜的人常常违背生物钟，顶着黑眼圈等他回家，再一一把书里的内容教给他。

　　虽然他表现得实在不算明显，但喻襄雪能察觉到他掩饰在寻常神色下的欣喜，极轻极难察觉的。
　　林霭无当时等他回家的心情，是不是和他现在等对方来见自己的心情相似？

　　在不知道空开心了又恢复期待了多少次之后，喻襄雪终于听到了落在实处的敲门声。
　　他不自觉微笑，目光全然集中在门上。
　　他要见自己？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他有没有——

　　喻襄雪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来者只有一人，不是林霭无，是跟在他身边的助理。

　　“喻先生您好。”助理笑着将一份合同递到他面前：“这是苟盛与您的解约协议书。”
　　喻襄雪眨眨眼。
　　助理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给您的补偿协议书。”

　　“补偿？”他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这是林先生了解到您在前苟盛娱乐的工作情况后，提出给您的补偿协议。”助理耐心地向他介绍：“具体数额是您今年为苟盛娱乐赚取酬劳的90％。”

　　“那请问林先生呢？”喻襄雪问完后有些懊恼，他不懂自己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上问出的这个问题，但到底木已成舟，总不能把说过的话再收回去。
　　“林先生已经离开了。”助理有些诧异，但神色很快恢复如初，答：“您需要的话我帮您联系他。”

　　“不用了。”喻襄雪微笑了一下，心却失魂落魄。
　　离开了？是很忙吗？还是不想见他？确实，除了在电梯口之外，他屡屡侧脸低头，似乎并不愿看见自己。
　　……为什么会想见到自己，自己又凭什么觉得他想见自己。

　　他低头打开和苟盛的解约协议书，努力让心情平缓下来，沉下性子将每一条款项都认真看过，最终在两份协议上十分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过字后，他将补偿协议书推了回去：“麻烦帮我谢过林先生的好意，补偿的话就不需要了。”

　　“诶。”助理更加不解：“喻先生还是收下吧？”
　　喻襄雪摇头，朝他摆摆手，而后走出休息室。
　　在和苟盛结束所有关系后，他第一个看见的还是周钩，周钩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的眼神和寻常都不太一样，一瞬恍惚间，喻襄雪仿佛从中看到了极大的恶意与各种污浊的情绪。
　　然而周钩只是笑笑，又上前来说话：“恭喜你脱离苦海啦，喻顶流。”
　　喻襄雪点头，准备离开，迈出两步后，听见周钩如毒蛇般追上来的声音：“知道他为什么直接走了吗？你不会已经做好被包养的准备了吧？”

　　喻襄雪猛然回头，周钩则似叹非叹：“交给林先生的档案里可是什么都有啊，唉。”
　　他的原意也许是想告诉喻襄雪，他已经把那些照片和视频都交了出去，林霭无会看到他所有的黑料，可是他越这样说话，反而让喻襄雪瞬间清醒过来。

　　“别瞎说了。”他冷声道。
　　林霭无大概率不会看那个档案里的东西，而且以喻襄雪对他的了解来说，就算林霭无打开看了，他也根本不会在乎那些。
　　毕竟当初名副文盲且灰头土脸的自己，那么笨拙地向他靠近都尚且能被接纳，更何况现在只是——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为什么？

　　喻襄雪的心跳忽然加快，他抬头看向电梯，两边距离九层都很远。
　　他知道按理论来说林霭无应该走了很久了，可惜他的身体还没有像他人所说的那样进化，喻襄雪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快速跑下台阶的时候，心里也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想见他，很想见他，想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冒充朋友，无聊地寒暄问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林霭无！”
　　一层接一层的重复楼道尽数消失，喻襄雪一口气从九楼跑到地下停车场，仿佛不知疲倦，几乎没有歇气，便不管不顾地喊道：“林霭无！”

　　停车场不算小，他只能一一看向车窗内，企图找到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林霭无！”喻襄雪重复着大喊道：“林霭——”
　　他的声音急转直下，当即哑火。

　　林霭无面无表情地从车上下来，看到面前人气喘吁吁的模样后，又稍稍收敛了表情，能看多了：“有事？”
　　“有。”喻襄雪手按在胸口上，由于一路心里就持着这个想法，人跑的又过于匆忙，于是他脱口而出：“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嗯。”
　　过得好不好？什么破问题？就问这个？不问别的？不说别的？就为了这个？难道他指望自己回答‘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每天都在想你’？

　　喻襄雪这时候依旧观察入微，见他的眉头又轻微地动了，连忙解释：“我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谢谢你让我顺利解约。”

　　“嗯。”
　　‘不是故意’、‘谢谢’，所以果然不是因为私心，只是因为一贯的行事和礼貌来找他。

　　怎么回事？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喻襄雪也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这些本来该跟你助理说的，但我……”对啊，他为什么要跑下来？他要直接说觉得他对自己还有意思，而自己也很想他？这不能吧！
　　喻襄雪越说越只能闭嘴，他盯着林霭无，只希望自己这样解释能让他不再多想。

　　“我知道了。”
　　不想见他就不想见，何必又露出这样的表情？跟助理说就跟助理说好了，他才不在乎。

　　我知道了？
　　喻襄雪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林霭无的表情绝对不是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愈发没有底气，紧张过后就下意识十指交错，沉香珠子撞到另一只手的手腕，微凉。喻襄雪迟疑道：“还有就是，我没有签补偿协议，因为我想——”
　　“不用说了。”林霭无的神色终于明显变得不耐，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他突然问：“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我没有签补偿协议，因为我想继续和你签约。
　　这句话被吞了下去，未来得及说出口，喻襄雪一时愣住，顶上头的是疑问。

　　什么？
　　“自己说过的话？”喻襄雪低下头，不住喃喃自语。
　　自己说过的话？

　　待他反应过来后，终于被一瓢冰水浇得如坠冰窟。
　　他自己说的话他都忘了是不是？当初提出分开的是不是自己吗？现在为什么还要想这些做这些？这样算不算过分死缠烂打，是不是很招人厌恶？
　　应该不是会不会，恐怕他已经遭人讨厌。

　　他心中五味杂陈之际，林霭无亦然冷声嗤笑：“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全都忘了，他就知道他只当作口头哄骗，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忘……只是他已经变成外人，没有资格使他记得。

　　明明再近一点就可以触碰到，可谁也不愿再向前了。
　　“对不起。”
　　良久，喻襄雪低头道歉后，终于再度抬起头，而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下周见~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