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38、第30章 远在西北的暗流

　　时日，大年十一。

　　苏霖良掀起的事了结之后，苏璃便在苏云县好生待了两日。她虽不像苏霖弦，几乎到处都认识人，若是出门，同她招呼的不少，但她能认出的寥寥无几，也好过在老宅中发闷。

　　这些或亲或疏的亲戚，大多还是性格比较好的，也不会因为什么主脉旁亲而排挤，偶有几个性格难搞的，苏璃便也无视了便是。

　　她不亲这些亲戚，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着，往后怕是少有打交道的机会。老爷子想让他们多回老宅和亲戚们交流联络感情，但她是无意如此。再加上自己至今也没有苏大小姐曾经的记忆，多过接触这些亲戚可不算是什么好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故而，还不如出门转转。

　　——当然，她大抵是不肯承认，其中多少有着洛魂的影响。那死在久远之前的偏执剑客，性子里的冷淡凉薄，终归在她身上逐渐生根发芽。

　　那天杨大小姐来苏家，便在苏家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苏璃同苏霖弦与杨竹君，三人一块逛了逛这年关未尽的苏云县，一齐享受春日的特色吃食，看看街边与商铺的热闹，见得老树枯枝抽芽的生机盎然。

　　苏璃玩到一半便跑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自己则是招呼着小美人言儿，到处闲逛。等到天暗下来，也不缺玩着烟火的稚童，水边可见随波漂流的花灯，也不知谁人在今日祈愿。

　　苏璃取了蜡烛也折了一只花灯，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写些什么。她是想写为霜儿的祈福之语，但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以何种身份来写，便迂回了一下，写上愿天下心中向善之人能够事事顺遂，一切安好。

　　把花灯放走之后，苏璃见言儿也正好放下她的花灯，便去问她写了什么。

　　言儿对她向来是实诚的，说，她不识得多少字，便只是藏了一句话呵入其中，也算是祈愿之言——“无论小姐许的何般愿望，言儿都希望它能成真。”

　　还真是朴实可爱的小姑娘。

　　苏璃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言儿有些羞赧，好一阵没敢去看苏璃。

　　夜里，苏璃等到回老宅才知道，苏霖弦已经在送杨竹君回返丰苑的路上了，今夜自然回来不得，也只得感叹一句这哥算是交代出去了。

　　后一日也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苏璃在保持着日常的修行与练剑的基础上，只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尽显一个不守规矩的懒散大小姐形象。等到夜里苏霖弦回来，与他练剑打了几个来回，算得上是酣畅淋漓。

　　直到今日，大年十一，便有着重磅消息自京城而来——

　　西北草原狼又一次掀起了战事。

　　而好消息是，首战告捷，西北戍边军击退了草原的游牧民族，把他们赶了回去。

　　但重点不在于这次战事本身，而在于背后透露出来的东西。

　　西北草原狼与蓝晶之间可谓是维系了上百年的战争，双方各有胜负，当然还是蓝晶这么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胜利更多。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活在沙漠与草原里的游牧民族是易与之辈，他们战输，并非因为牧民不善战，而是人数不足。牧民强壮凶悍，其善战之能远超蓝晶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才被蓝晶人称为草原狼。

　　战争的缘由，无非就是为了生存。草原狼以豢养牛羊马等牲畜为主，马和牛尚且还好，关键是羊这种牲畜，吃草没轻没重的，偏爱把草根也翻卷起来吃掉。故而，养羊多了，往往引起草场的衰退，进而荒漠化，继而影响气候。降雨少了，草场又难以为继，如此恶性循环，处境便愈发艰难。但羊又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牲畜，肉倒是其次，羊毛可御寒，羊奶是优质的乳制品，都是能与蓝晶贸易的好东西。

　　蓝晶人精明，贸易下来草原狼总会吃些亏，暴躁的草原狼一怒之下，便起了战事。

　　当然，这是表面原因，深层些的便是游牧民族的固有缺陷——看天吃饭。草场依托于气候，受太多因素影响，草场的不稳定造就了牧民的强流动性，自然无法像农耕文明那样有着相较稳定的各类农产品产出。

　　当一个民族吃饭都成了问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生存受到了极大威胁。相比之下，东南的蓝晶生存条件可就太好了，草原金庭王自然眼红，加之诸多其他考虑，于是大手一挥、弯刀一指，定下了此后多年的战事目的——抢！

　　蓝晶泱泱大国，不至于怕了这群居无定所的寇匪，初期或许会被凶悍的草原狼打退，但随着战事拖长，蓝晶人数与补给方面的优势便会慢慢展露出来，胜利是早晚的事。

　　可蓝晶偏偏又没法灭了草原狼，西北那块地甚是辽阔，草原狼被打散之后，往荒漠、往草原、往外部群山一钻，便见不到人了。蓝晶皇帝也不会一意孤行势要深入草原尽歼草原狼（汉武帝：有被cue到），历史告诉我们，穷兵黩武赢得的固然光辉灿烂，但对国对民没有一分一毫的好处，甚至让整个国家都陷入巨大的财政危机，民不聊生。

　　故而，曾经的蓝晶皇帝还是会愿意接济一下这位穷且凶的邻居，出些粮食平息战争，促进贸易，换取百姓安宁。

　　可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这么想，民族矛盾的根源摆在这儿，无法消解。既然如此，那就不试图软化，打，狠狠地打，凭啥要给这伙没礼貌的寇匪吃的？他们打不过咱们，那就该死！

　　于是，时有时无的战事，绵延百年，至今仍存。

　　而上一次全面战事大约还在十多年前，彼时苏老爷子还是大将军，戍边西北，大战取胜，荣归故里。再往后，便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都是些每逢西北灾年便会有的秋掠，相比过往的战事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这一次，事态却发生了变化，那些草原蛮子身上居然穿了盔甲，而且并非是东拼西凑的，是有着统一样式、崭新的盔甲。

　　盔甲这东西和弯刀可不一样，造一把刀，一个铁匠就够了，草原蛮子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造刀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然杀头牛杀只羊都费劲。盔甲便不一样了，其复杂的工艺绝不是多加几个铁匠一起努力就能搞定的，更何况这般统一的制式盔甲，没有一个经费充足的军方组织，怎么可能造出这种东西来？

　　所以，这群草原蛮子背后定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目前从缴获的盔甲上看，也找不出什么能指明背后势力所属的线索。但草原狼背后有其他国家支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故而，即使首战告捷，朝堂当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弥上一层阴云。

　　这信息，是苏老爷子写信寄来的。他也叮嘱苏霖弦与苏璃二人，现下京城局势有些紧张，虽不针对他们，但他们既不入仕亦不从军，近期最好不要回返，安心待在云渺便好。若是苏云见腻了，去往云渺他处闲游也好。云渺毕竟是苏家属地，有限定规模的私兵，亦有三叔掌控的地方守备军，以及苏家招揽的护卫，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苏璃看信之时连连称是，假装忘记了那天和以独眼龙为首的镖客对峙的事件。

　　此外，老爷子在信中还写了对苏霖良这次作大死的回应。此等无视家法、有辱家风行径，已不配为苏家子弟，待寻得其人之后禁闭于苏云老宅，老爷子将亲临进行发落。

　　信中字句，倒也包含了一位老人对子孙辈的恨铁不成钢之意。苏霖良作为苏家嫡长子，年将弱冠，承这苏家本就是最名正言顺的。可他偏偏却要剑走偏锋，落得这番田地，道是心术不正之外，智力似乎也有所欠缺。如今苏家人才凋零，旁系的新一代大多年幼，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老爷子对此，也只得扼腕叹息。

　　看完这封书信，苏霖弦便也提笔再度回信，表达天佑蓝晶，此番必定能够击退草原狼、狠狠挫败敌人阴谋云云。此外，爷爷也应注意休息、莫太操劳。至于返京一事，便静候爷爷消息，阿弦与阿璃在云渺也会注意安全，爷爷不必担心。

　　苏璃则是喂了些东西给那专用于当信差的鸽类灵妖，待它吃了个七八分饱，便把方盖上印戳的信封交予它，由它带往京城——这玩意可比马跑的快多了。

　　于是，他们便也遵循着老爷子的嘱托，安心留在了云渺。现下年关未尽，苏云、宁安两邻县也有很多地方不曾逛过，倒是不急出离这苏家大本营去往别处。

　　除却游玩之外，他们的日常生活倒也少不了修行与练剑。正好二人都是剑修，相互喂招交流，也能互相成长。

　　虽说苏璃有着洛魂记忆，甚至也能用出那些无端锋芒的剑法，但大多是循着本能，而非自己真实的能力。故而，现下刻苦提升自己的基本功，还是有其必要性所在。

　　故而，苏霖弦也时常感慨，这剑道之才的名头，不该给自己而是给阿璃才对。这剑法的进步之神速，让他也自叹不如。

　　对此，苏璃只是笑笑，却是少了以往与他斗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