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272、第173章 旧忆·波折起

　　“嘴再甜也掩盖不了你把茶叶当柴火烧的事实。”鱼逢舟瞪她，那一瞬间也便似九天玄女跌入凡尘，由此便有了几许烟火气息，不再那般高不可攀。

　　下一刻，她便将严厉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似有幸灾乐祸之意的赵乐天：“还有你，不论是你还是心律的主意，出了事便一并惩处。明日辰时，峰顶见我。”

　　一时间，两个小家伙面如死灰。

　　终究是两小只灰溜溜地回房去抄写门规了，虽然鱼逢舟并未提及此事，但依他们低头认错回房抄写门规这般行云流水来看，显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此了。唔，在某些方面，倒是很有自觉性。

　　鱼逢舟扶额轻叹，颇有子不能成龙、女不能成凤的既视感。

　　奏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出声调侃于她。而鱼逢舟也是无奈笑笑，愈发风华绝代。一时间便有着莺莺燕燕，如拂晓春啼，驱散了深秋的寒凉。

　　茶是好的，微苦淡香，少有涩味。奏饮茶少，但也能分辨这茶的好。而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洛魂，这家伙居然还懂茶文化，也能与鱼逢舟聊上些许，鱼逢舟也不免对他改观不少。

　　这家伙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奏端着温热的茶杯，歪着头看他们二人以轻淡言辞相谈，对他的过往便愈发好奇。

　　茶盏既过，鱼逢舟作为东道主，便也准备带二人逛逛这碧云岛。剑派岛屿众多，碧云只是偏外的一座，他们二人也不知会停留几日，不若先在此闲游一番。

　　于是，鱼逢舟领着二人从另一边下山，去逛逛这一面的果园与药田。而他们也正想见证一番剑派培育的诸多新品系，体悟剑派对修行界福音之深远。

　　不从原路返回的原因是，鱼逢舟的师尊秦修江正领着一些外门弟子忙碌，便不好从旁打扰，故而换了一面闲游。

　　途中，岛上还可见些许小灵妖，诸如野兔、山鸡、松鼠等修成了精怪，倒也不太怕人，还尾随着三人蹦跶了一段路。

　　据鱼逢舟说，这些是碧云岛本地自然化生的灵妖，没那能力远渡无尽海去往南疆——以它们的灵智水平说不得连这个念想都不会有，便留在了碧云岛繁衍生息。最初自然会是有问题的，不懂事的小弟子会追打灵妖，灵妖也会偷吃此地栽培的灵药灵果，两边皆是不爽利。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修者不对灵妖出手、灵妖也不祸害药园果园的和谐局面，也不知先人是费了多大努力，才能把这些灵妖给半驯化了下来。

　　洛魂与奏皆是不清楚还有这等故事，倒也由此也长了些见识。

　　须臾，便到一处缓坡，由篱笆围成了一片药园。园内撒了不少灵石碎粉，那土地中也各处冒出了几片新叶，在这深秋当中依然绿意盎然，想来长势是喜人的。

　　鱼逢舟道，这是新品系的仙萝，较之改良之前的，生长更快，灵气更足，培育成本低了许多。

　　奏啧啧称奇，绕着药园走了一圈，便能见得有三两株仙萝已有一小截出土，光滑嫩白，似是泛着白玉色的光，述说着光与柔之秘。

　　再往里走，还可见又一片仙萝田。这回倒是有不少成熟的，可见碧玉色的叶与白玉色的皮，饱满而圆滑，煞是喜人。鱼逢舟倒是慷慨，挽起衣袖拔了两株送予二人。

　　仙子下地行农事，不免让人有种破灭感。但再想想这仙萝同样是天材地宝，便又合理了许多。她对她所行之事，想必是极为满足的，既是为自己，也是为这天下修者，还灵气于天地。

　　奏忙忙称谢，想了想，最后把一本书卷塞进了鱼逢舟怀里，也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三言两语便已经把这定性为她的东西了。洛魂也便还了一株罕见药草，虽然罕见，但对他无甚效用，不若相赠给更懂其间隐秘之人。

　　鱼逢舟轻笑着，眉眼都带着几许娴和与悦然，倒也没再多作推脱，而是再领他们去了果园，赠了灵果，以及一些她自己炼制的丹药。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赠与回赠，本就是如此，避免了无故欠人人情，也能交结更深的友谊。由此，礼的轻重，本身也便不重要了。

　　然，当几人一路闲游到了山下，正商量午间吃些什么的时候，波折，便在此而起。一支箭矢，自岛外而来，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穿透云层而来，直指鱼逢舟！

　　洛魂与奏几乎同时发现了这支箭矢，而反应稍有不同。奏调度起了玄气作盾撑在面前，而洛魂则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奏的身前，对于并排而立的鱼逢舟而言，也恰是挡在她面前。

　　只有当奏的玄气激荡而起的时候，鱼逢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支距离已不过数十丈的箭矢，一时间便蹙起了眉。

　　“你们剑派近期可是惹着了什么人？胆敢挑衅剑派的，也不是一般势力了。”奏见洛魂一剑截住了箭矢，便扭头去看鱼逢舟。

　　鱼逢舟有些不确定地道：“剑派少有入世之人，弟子多娴和，很难惹着什么势力。真要说的话，反倒是近段时间兜售的廉价灵药灵果多有争议。”

　　“争议？”奏看着远方天穹之上出现的十数人，心中也是微惊。但不论有什么争议，胆敢大张旗鼓地挑衅流影剑派，挑衅一个已经成名数千年、且是无尽海域理事会成员宗门之一的流影剑派？对方势力怕不是疯了吧。

　　“有人觉得，剑派出售廉价灵药灵果扰乱了正常的市场交易，大抵是由此埋下了祸根。”鱼逢舟取出了剑，看着敌人渐近，神色微冷，“而出产数种新药的碧云岛，约莫着是首当其冲了。”

　　“当真是不识好歹，对整个诺德尔撒都有利的事，如何能因影响他们换取资源而被破坏掉。”奏冷笑道。

　　鱼逢舟摇摇头，没有对此再多说什么，再定下来之后，眼中已尽是清冷与高洁。“二位客人，不若先回山上吧，寻乐天启动护岛之阵，如此师尊与其余诸岛便会反应过来的。”她道，似乎真的准备以一己之身对抗已经逼近的众人。

　　“这般时候便无需考虑我们了，为友人排忧解难，也是分内之事。”奏取出了瑶琴，神色言辞寒意更甚，“对方既然敢来，那便是做了万全准备，我们二人已经在此，便不可能离去。留你一女子在此，说出去怕是得被天下人耻笑。”

　　“大半数过长生。”

　　一直不言的洛魂忽而说道。

　　奏也是愣住了片刻，旋即也感应到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玄气波动，一共十八道，共计十二道过了长生。其间，更有甚者修为超过了竹歌，想必已是领域境界。至于是否有着圣域强者，暂时还是未可知之数。

　　“先回山上启动阵法。”鱼逢舟再度认真地强调了一遍，“他们的目标之中必然有我，而你们并不属于碧云岛，没有护岛阵法庇佑，无法与之相抗。”

　　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洛魂却突然一把揽住了她，在她还未来得及气恼羞愤的时候，又将她抛射了出去，不知是不是过于急迫，方向竟然与上山之路产生了少许偏离。

　　“被天下人耻笑，也得有命才行。”

　　这是奏与他错身之时，所听见的平淡声音。

　　“剑灵！”

　　这是洛魂低沉的吼声。

　　饮血的断情剑飞掠而出，虽是晚于她出发，但却比她先一步抵达了前方。随后乌光大作，狠狠地刺在了一层域的边界。幽影浮现，僵持在一瞬间被打破，得到了洛魂血液滋养灌注的断情剑，在剑灵的全力操持之下，在奏碰撞上的前一刻，竟真的破碎了那域！

　　于是，奏安稳落地，断情震颤着折返，唯有洛魂唇角染血。但他，却是笑着的。

　　空中回荡着一线惊疑之声，转眼，破碎的域便再要重组，笼罩向了奏。而奏，看了一眼那腰背挺直的身影握上了剑，也便不再犹豫，源自圣临宗的古老传承让她的速度在一瞬间便提升到了极致，几个起落，便已出现在了更高处。

　　她是气恼，是担忧，但她又不愚蠢。洛魂既然已经强行让她脱离了战场，跑回去硬说些什么共存亡那才是大家一起玩完。当务之急，的确是寻到赵乐天，让他去启动护岛阵法，自己每快一分，山下的二人才能更安全一分。

　　这家伙，等事情结束了，非得把他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奏愤愤地想着，眼角有着些许湿润，也不知是因为速度太快所产生的风刮疼了眼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那里面藏着圣域！领域层次的域，不可能会有这种范围。所以，他才能在域完全闭合自锁之前，选取了域最后闭合的节点，把自己抽离了出去。

　　这混蛋江湖剑客，灵觉便如此敏锐吗？

　　奏强忍着回头看一眼的冲动，脚下步伐再度加快。她头一回觉得，正常走路不足半时辰路程的山路，是如此的漫长。

　　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