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223、第124章 旧忆·司无琰

　　虽然此人地位不低，但本质上也还是个小姑娘。

　　洛魂如是评判道。

　　那日她从铁索上过时，便有不少魔域子弟识她，加上其他的一些辅助条件，便可知她的地位不低。其次，真要是使者，定不会选这般性子的人来做，哪怕是圣临宗，有时也是要点脸面的，所以她绝无可能是圣临宗派出的来使。

　　——他判断的倒也不错，圣临宗原本并没有准备派她来，她是在总堂派遣来使时，终于想起了这一号被她保下来的人，便主动请缨当了这来使。虽然明日便是这位殿下的大典，但她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而圣临宗，倒也纵容她如此胡闹。

　　虽然洛魂并不信来者的说辞，但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口中所说的，代表圣临宗致歉而来。

　　致歉？致什么歉？

　　“不知使者阁下所述的‘致歉’，又是何由来？”

　　洛魂抱拳，如是问道。

　　看，他虽然淡漠疏离，但对于他人却总是很尊重，也会配合他人表演。像面对林墨仙时，那小家伙喜欢被喊作仙子，他便也仿佛捧场般地如此唤她。像而今，黑裙少女自称来使，那么便顺遂她的意，唤她使者阁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呼罢了，但却往往能因此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宗门隐秘，不可详述。”

　　这位魔域的圣女殿下倒是对洛魂的“识相”很满意，丝毫不知自己这拙劣的演技已经被眼前这人看穿。她端着架子，目光睥睨，慢条斯理地道：“总之，在圣临宗的地界，你被那黑衣人所伤，乃我圣临之过。故而送些赔礼，以表歉意，还望阁下莫要怪罪我圣临待客不周了。”

　　“既如此，洛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洛魂可没有什么恭敬的意味，仅仅是客套话罢了。

　　他暗自疑惑，面前这位“使者”的话，并没有透露太多关键信息。那黑衣人很强，他甚至都没等到他断气，自己便先昏死了过去，所以他也不知道黑衣人硬吃了他那一剑之后究竟会怎样。他对自己的剑的威能很有信心，但这不代表他盲目自信自己定能一剑必杀，但凡黑衣人有点其他后手或是什么灵丹妙药，保命并不困难。

　　而今，黑衣人究竟是谁，是外来者？是藏匿在散修当中的疯子？还是什么别的可能性？他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在自己之前，他又杀了几人？他如今身在何处？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通通不知道。

　　不过，魔域这么大一个宗门，当也不会如此针对自己这么一个无名散修，前夜的事，多半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该处理的，魔域当也已经做好了处理，自己只需要保持警惕便好。

　　黑裙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顺手取出了几种天材地宝，用玉盒盛着，洛魂还认得三两种，大多与疗养与回气有关。此外，还有几个玉瓶，约莫是装着一些丹药。

　　嚯，先前劫来的丹药，大多是瓷瓶装的，而今魔域送出去的都是玉瓶，估摸着有些稍微低品的丹药，一瓶加起来的丹药还不如这锁气保鲜的玉瓶贵重。

　　“圣临大宗，果然阔绰。”

　　洛魂接过，纳入了腕间红绳串着的木纹珠内，表情却没有几分如言辞的赞赏。

　　黑裙少女自然也瞧得了他言行的不一致，见那冷峻淡漠的面容，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单纯的表情欠缺？

　　如此，本想直接离开的少女，便又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她昂起了头，自傲道：“我圣临若称天下第二，哪家敢夺天下第一？”

　　“可贵宗向来自称天下第一的。”洛魂冷清道。

　　黑裙少女明显呆愣了一下，旋即，那双明媚而灵气十足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凶狠的意味，可这凶狠出现在她眼里，未免太过不协调，只显得娇蛮而非狠厉。

　　“‘若’，你懂吗？我说的是‘若’，假设与实际都分不清，你是怎么有胆子来参加武道会的？”黑裙少女大声道，声音此时显得清脆干练，也再度展现了她那并不大的年纪。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一被抓住破绽便开始胡搅蛮缠，不相干的话也硬能扯过来，试图转移话题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来。

　　洛魂吃这一套吗？

　　他确实吃。

　　“武道会明日便开始了吧，我昏睡的这一日，可有说明赛制规程？”洛魂问道。

　　“未有，明日入宴之后才会阐明。”黑裙少女又恢复了那倨傲的模样，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清脆干练，再度温吞了起来，“但依以往来看，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敢问是何等规程？”洛魂又问。

　　但黑裙少女显然不是什么有求必应的和善性子，尴尬感过去之后，她便似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喊道：“明日便会知晓，何必急于一时，后会无期。”

　　话罢，少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方才生起的对洛魂的好奇，也不知何时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

　　还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洛魂目送少女离去，心中无甚起伏，只见她的发在风中飘扬，似恣意张扬的旗帜，飒飒作响。

　　……

　　翌日，圣女大典，第一日。

　　在昨夜，洛魂就已经从魔域弟子那里知晓，今日要如何赴宴、坐席规矩、大典的大致流程等等。如今，便顺着这些弟子所述做便好了。入乡随俗，既然已经身处魔域，那便按魔域的规矩来。

　　洛魂拿好了刻有一百三十六号的武道会凭证，待这一方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之后，才闲庭信步般地出门，准备前往传送法阵。

　　阵法光芒闪过，他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前，若非四面还能瞧见山尖，就凭这广场的面积，瞧上去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在山中。

　　广场中央，是一处直径四五十丈的圆形擂台，台面纹着一个古朴大气的“坎”字。洛魂倒也了解到，大典第一日分九处会场，一处主会场“圣”，安置各大宗门与世家就坐；八处分会场“乾坤离坎震艮巽兑”，安置所有参赛子弟与散修进行逐鹿武道会。各分会场的武道会以水镜进行转播至主会场，而分会场彼此不通水镜，仅设一个可见主会场大典现场的水镜，也是为了增设信息差，为后续的武道会比武增添一些不确定性。

　　而围着擂台四周，摆着无数桌椅，规整而宽敞。一人一小桌，桌上摆着小食与酒水，还做了编码标记，而洛魂倒是知晓，这与武道会凭证一一对应，各自寻各自的座号入座便是。离得稍远的宾客，若目力不济，那便自寻办法解决吧——只要不违反武道会纪律。

　　洛魂的座号是一百三十六，他也便寻得了自己的座位就坐。附近的人也基本都已入场坐好，有男有女，身形容貌各异，但均是不差的容颜。哪怕以洛魂这般俊逸的面容，在其间也不至于显得鹤立鸡群，太过突兀，因而瞧着倒也好是一副赏心悦目之景。

　　如今正是主会场行大典之时，由圣临宗第七十二任宗主——司无琰致辞。

　　由水镜看去，司无琰无论以哪个评判标准来看，都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她身着金边白裳，锦绣绸缎，瞧着端的是大气端庄、气质斐然。她头戴华美的钗冠，银簪步摇随动轻摇，美轮美奂。她面色沉静，如这圣临山脉最幽静的谷间，最深最寒的潭中，开出的一朵盛世莲花，美丽，而不妩媚；洁净，而不妖冶。

　　这般大气明艳的女子，长相气质皆是上上之选，说她是正道魁首也不为过。而她实际上，却是世人口中的魔域域主，偏又做了不少相对于上一任宗主称得上是顶好的惠及民生的大事，也不得不说世事奇妙。

　　她的声音澈净明通，刚柔并济，气力十足，与她沉静的面色形成了相互衬托，愈显其威势十足。而她言辞所述，基本上也是些官面上的套话，主要是提一嘴圣临宗筚路蓝缕的历史，发展至今也离不开各门各派与江湖人士的相助扶持，感谢各位的到来，还请各位与会尽兴，共同见证新一任圣女的诞生。

　　话罢，这位诺德尔撒第一宗门的宗主便离去，把话语权交予了大典司仪，接下来，便又是冗长的客套话。

　　洛魂通过水镜见了这魔域域主一面，心中缥缈的想法，也算是稍稍落地了几分。随后，便也继续听着水镜中传来的声音。

　　他对于魔域的圣女大典并不熟悉，只是昨夜才知晓了些皮毛。比如说，圣女大典最主要的人物——圣女殿下，在最初的各项仪式上并不会露面，而是待逐鹿武道会结束之后，才会进行最终的传圣仪式，以此在官面上确立其圣临宗新一任圣女的身份。

　　而现在，还需要等司仪把这些客套话说完，介绍一遍完整的流程，再由魔域各堂堂主致辞勉励各门各派的弟子与散修，再开始赛制的说明，最后进行逐鹿武道会。

　　倒也是真麻烦。

　　洛魂如是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