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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第88章 凛寒送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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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陆,通天渊,山外林间。
瑾白抱着青翠的竹笛,正在林间枝丫间休憩。此处与珏山海域存在一点点的时差,那边还是阳光熹微,而此处已是晨曦遍洒了。
昨夜瑾白其实也并未睡下,到了她这种修为,睡或者不睡,都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只不过这么多年,第一次离开了通天渊几个月,而今即将回返,倏地便有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那总是笑呵呵的老人。所以,明明昨夜便可以回到通天渊,但她还是在山外的一处荒林驻足了一晚。现在已是晨起,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回到那自己成长了二百余年的山林。
轻轻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瑾白轻巧跳下了树枝,稳稳落地,便开始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通天渊。
通天渊,其实是一个很怪异的名字。通天二字,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山峦,尤其是那种高耸入云的高山,故而才有通天之名。而渊,往往指水潭、深潭,更容易让人想到裂谷水潭。而强硬地把二者组合在一起,的确不好想象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对于没有实地考察过通天渊之人,似乎这样的形象更容易被接受——有一座高山,顶部是平顶,中央是一个大水潭,或许可以被认作是天池。
但实际上,通天渊还真就是高山和裂谷的组合体。
通天渊的真实地貌,像是一座山被自上而下劈成两半,中间形成了南北走向的裂谷,裂谷极深,下有一深潭,很是幽静。有传闻说,裂谷的水潭中沉睡着远古蛟龙,那是通天渊的护宗圣兽——民间传闻罢了。毕竟老剑神与通天渊从未承认过这种说法,水潭里面到底有没有蛟龙,也仍然是未知的。而通天渊有老剑神这样一位当世绝顶强者,护宗圣兽存在与否,其实并不重要,有些传闻甚至认为是那蛟龙作恶多端,故而才被老剑神镇压在通天山下。
通天山的西面,住着老剑神,也只有老剑神。而山的东面,是通天渊宗门所在,那是老剑神各记名弟子联合组建的宗门,传承至今。而通天山脚,形成了一座依附于通天渊的城镇,谓之天渊镇,住着希望得到老剑神指点的剑痴,也住着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而瑾白现在的方位,正处在通天渊的正南方。从这一方看过去,恰能看见通天山被“劈”成东西两半的奇观。不过这奇观对瑾白可没有什么吸引力,她只想回家,仅此而已。
不过,这一路,终究还是不太太平。
瑾白在林间走了一会儿,脚步就渐渐止住了,她冷眼环视了一遍周围,一言不发,但那滔天的气势,已然迸发!
“果真不愧是老剑神的弟子,如此年纪,已成圣域,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道淡笑声出现在了林间,而瑾白的面前,忽然就多出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文士般的男子,脸上挂着和煦儒雅的笑容,蓄着胡须,如同私塾中教书的先生那般。他抱了抱拳,继续道:“在下李承元,向老剑神致敬。”
“你若是致敬,何必布下这困阵。”瑾白冷哼一声,漠然道。
“瑾白阁下是聪明人,想必清楚如何做才是最合时宜的。”李承元负手而立,浩大的气息掀卷起了阵风,与瑾白分庭抗礼,甚至隐隐还要强盛几分。“这大阵,不过是限制方位,隔绝外界感知、扰乱外界视线,仅此而已。拜访瑾白阁下此等小事,可不必扰了老剑神的清修。”他道。
“就凭你?”
瑾白翻手收起了竹笛,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长剑。长剑凛寒,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甫一祭出,周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光凭我,可没有自信稳胜老剑神的弟子。毕竟老剑神的诸位弟子,哪一位不是惊才艳艳之辈?”李承元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但后续的话语却是让瑾白心中一沉,“所以,恕在下以多胜少、恃强凌弱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旁,又出现了两人,气息全开之下,竟是只比李承元弱一线的存在,与瑾白的玄气修为相差无几。而最令瑾白忌惮的,是一旁不远处一位压阵的老者,那位老者仅仅是盘坐在那,那股隐晦而强盛的气势就已是足够令人汗毛倒竖了。这位老者,才是真正的最强者,也是他们布阵围困自己的底气。
这一回,怕是有些麻烦了。
“多说无益,来战吧。”
瑾白冷哼道,眼中神光凛冽,长剑嗡鸣间,已是悍然出手!
此刻的她,与那日聚香楼中的温婉表现得似乎完全不一样。仿佛只要握上了剑,她便是可穿云裂石的剑,拥有了无穷的胆魂与气魄,纵然身前满是迷雾荆棘,但求一剑破除虚妄,以长剑,封魂!
凛寒天劫,余生归葬!
李承元神色微凛,方才的笑容与淡然荡然无存。传言,老剑神虽有七个弟子,但这七个弟子的剑道之路,却各不相同,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与老剑神相似。他们都像只是向老剑神求道,以修成独属于自己的大道,而非继承衣钵重走老剑神走过的路。而模仿老剑神的人,大多是通天渊宗门之人,他们同样能走上大道,成为其中翘楚,可能被老剑神收作亲传弟子的,却一个也没有。
而今,李承元是清楚了,瑾白走的道,可与老剑神那海纳百川、以柔克刚的剑道不同。这是一条独属于她自己的道,其间关窍,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瑾白逼近了李承元,她的眼神坚定不屈,她坚信自己拔剑所为是守护,这一刻,守护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自己与师父之间的温馨生活。此生,为护己所能护持的一切而战!
执剑之名,为守护。
凛寒,送葬!
剑光星碎,仿若搅碎了这一整片的空间,刹那间似有万千寒星落入人间,激起千层的寒气荡漾,一圈一圈波纹般地向外排开。而这层层叠叠的波纹,猛烈轰击在李承元撑起了气盾上。
甫一接触,李承元的步伐便向下一沉,脚下的土地,顿时向四周崩裂开来,龟裂成了树枝分叉的辐射状。
瑾白眼神微凛,左臂作势如剑,蕴着无数玄气,一瞬便斩向了他的脖颈。
但,李承元也并非独身一人,他左旁的黑衣人探出刀鞘截在瑾白的左臂之前,而那白衣人已经跨越到了瑾白身后,刀聚滚烫而灼热的焰火,锋刃直挺挺地斩下。
瑾白手腕翻转,剑顺着气盾表面划下,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中,作手剑的左手与黑衣人对撞,迸发的玄气洪流顿时将二人冲击地猛然分开。而瑾白拧住了剑,借力腾身一转,身子便如无骨一般拧过了一个角度,避开了白衣人怒斩而下的一刀。
李承元可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时机,他反握刀鞘,硬往下狠狠冲去。
这下,瑾白的身子在半空扭转,除了右手握着插入土中的长剑,没有任何的借力点。
但,她是剑神弟子七。
老剑神的弟子,从来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紧握长剑的手,骤然一松一紧,与此同时,下压的足尖触及了地面,拧着的身子顿时如弹簧一般拧回,腿上如莲变换,一脚蹬在了躲闪不及的白衣人身上,将之逼退了几步。
代价便是,她而今紧握的,是长剑的剑刃,手在松紧之中,还与剑格发生了生硬的摩擦,一时之间,银白的剑身便开始有鲜血流下。
但这一幕可并未让李承元放下心来,他方才的一击被瑾白弹身躲去,她有玄气护体,怎么可能轻易被自己的兵刃伤到流血,这是本不该存在的现象。
可是,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了。
黑衣人与李承元一同出手,势要再对瑾白展开新的一轮进攻。
但瑾白已经接触实地了,她的腰身猛的拧起,仰面朝天的姿势顿时向前翻起,手中顺势抵住剑格,把深入泥土的长剑拔出,整个人再往前空翻而过,扭身回转。与他们保持了距离的同时,左手已经抹上了长剑的剑刃。
长剑凛寒,未有沾上半分泥泞,而今浸染上了血液,但却尽是它主人的血液。
瑾白举着剑,遮住了盖着面具的半边脸,露出的眸子,执着而坚忍。而她手中的剑,染血之后,竟是一点一点地亮起,泛着淡蓝的微光,显得梦幻而危险。
李承元心中不安,与左膀右臂各对视而望,一时明白了各自的意思。黑衣人与白衣人一左一右迎向了瑾白,而李承元留守原地,拔去了手中的刀鞘,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了起来,比先前与瑾白分庭抗礼时,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而在瑾白还未出手之前,他已经掷出了长刀,身形顿时消失不见,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瑾白的眸子亮起,握剑的手一紧,自上而下划出一剑,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明明那样厚重沉缓,但真正的劈斩极为迅速,一剑便破开了黑衣人与白衣人的联攻。
但真正接触时,瑾白才知上当了,那力道很是轻浅,此举是幌子,为的是掩护李承元的一击。
而李承元的刀锋,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