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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17章 帐暖倾心 ...

  •   江南之夜。
      入夜,红尘醉的生意自然是红火万分,红倌便就在夜里大赚银两。而清倌的营收同样可观,抚琴琵琶,或是陪客人聊上几句,所获亦是不少。而像李月楼,南陵花魁,即便是只当在大厅抚琴奏乐的歌伎,做一幅任人远望欣赏的画卷,所获的赏钱,怕是不会低于场中其他任何一位姑娘。
      不过今日,李月楼便弃了今晚的表演,与正常女装打扮的云锦书出门游肆去了。鸨母偏爱于她,加之认出她身边的女子可是云家三小姐,也没多阻拦,叮嘱了一句早些回来,便让她离开了。当然,这指不定也与云锦书悄悄递过去一小叠银票有关。她虽然没想到自家姑娘和云家三小姐有了非传统意义上的男女之情,但依她来看,月楼与大家子弟交好,并非坏事,此事也便随她了。
      于是,在这江南三月末的夜里,云锦书和李月楼第一次正式游肆赏玩。
      不过,两人在这镇子里,着实是有些名气。一为处处抛头露面的云家三小姐,一为声名响彻南陵的李姓花魁,直接这般走上街,怕是有些不妥。
      于是,云锦书就近寻了一间没人的屋子,两人躲了进去,拿出置于她镯子中的胭脂水粉,两人简单地做些装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二人也不会把自己弄成平平无奇的模样,只是打了打深色的粉底,再在一些细节上微调,让二人在依然保持着姿色容颜出众的情况下,还能与本来面貌有不少差别。现在,她们依然是美人如画,但在妆容的掩盖下失了不少与原本面目的相似,若非极亲极近之人,恐怕也难从神韵方面认出她们。
      当然,完成这一切的自然是李月楼,云锦书的妆容技艺可谓是一绝,换言之一塌糊涂。她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只能交予了此道高手李月楼。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二人便正式取游玩了。
      长陵江有支流,从镇子之外流过,曾经的县令有先见之明,凿了一条运河将支流的水引进了镇子,再从镇子另一边的边缘引回支流。沟通运河与支流之地,请了能工巧匠进行设计,不至于在长陵江泛滥之时影响到镇内。好在运河也不大不长不宽,如此多年里,也未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当然,此地并非朱樟镇。
      而二人的第一站,便是这运河边上。
      运河并不宽,约莫四五丈,河中也只过得一些小船,以养鱼捕鱼为生,当然,也做着些接待客人水上游玩的活计。而在这河边,也有些怀春的青年少女们,在河中放花灯,或是踏于船上,看这夜里的火树银花。
      “月楼,你看这些花灯,多漂亮呐!”云锦书拽了拽李月楼的胳膊,四处张望着,鬓角柔软的发丝悠悠晃荡着,“今日是十五,不少人都在放花灯祈愿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去放盏花灯祈愿?”李月楼温柔地笑着。
      “走嘛走嘛!”云锦书笑得眉眼皆弯,她挽着李月楼的胳膊,亲昵地拉着她,一起去往卖花灯的小贩。
      三五之夜,游肆的人并不在少数,像她们这般美人结伴而游,自然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止是她们容貌气质极佳,也因为,二位美人站在一起,很自然地有一种契合的美感,和谐得令人心生安宁。
      此时,二位美人站在河边,各持一盏花灯置于一侧的围栏上,另一只手执着笔,似乎在犹豫着写些祈愿的话。
      云锦书考虑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该写些什么,于是悄悄把眼神落在李月楼的纸上,却见她那边亦是未落一字。“月楼,你想写些什么啊?”云锦书见她也没落笔,便直接看向她问道。
      “还没想好。”李月楼轻轻晃了晃首,旋即把宛若这世间最温柔的眼波投予她,“但,肯定会是与你有关。”
      云锦书红了红脸,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似乎是不屑于知道她想写些什么,但她时不时回瞟的眼神,倒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李月楼倒是没发觉她的小动作,提笔沉凝了一会儿,便落笔——“愿得天地间最为……”,一句话才写了一半,她顿了片刻,却把整行都给划去,然后换了一张红纸。
      云锦书看得心中郁结,既然此话与自己相关,但自己还未曾看见对自己的描述呢,就给划去了,当真是郁闷。
      或许是云锦书偷看愈发明目张胆了起来,而今已经是被李月楼发觉了。她轻笑了一声,笑声要多撩人便有多撩人,云锦书听得心中都是一荡,有种按捺不住的痒意弥漫。
      不过,还没等云锦书想入非非呢,李月楼已经背过了身去,温柔缱绻的声音响起:“锦书,这祈愿之言,被第二人看去,可就不灵验了哦!”
      最后的语气,带着微微上挑的尾音,当真是……勾人魂呐!
      云锦书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李月楼的背影,心中更是有种名曰“欢喜”的情愫在不断滋长。既然以女子的身份爱上女子,那被爱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而李月楼被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什么呢?
      精致无双的容颜?愁绪万千的气质?优雅高贵的举止?予人良善的内心?诗书礼乐的技能?或是单单就喜欢与她在一起时那种简单而纯粹的感觉?
      又或者,全部都是?
      云锦书就这么看着李月楼,目光竟是有些痴了。
      但至少我知晓心底那块留予爱人的一亩三分地,完完全全都是属于她的。我清楚自己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自己,那便够了吧。至于其余的,那很重要吗?
      “你一直盯着我做甚?花灯已经放好了?”
      李月楼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温柔得令人满心眷恋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意,至于以前常常伴有的愁绪,不知何时已经是没了踪影。
      “你好看呀,不看你看谁啊!”云锦书答得很干脆果断,“花灯放不放的,那很重要吗?”
      李月楼一怔,脸上露出一抹有些调皮的笑容,貌似提出要来放花灯的,是锦书你才对吧。“我的祈愿已经写好,你思忖得如何了?”她捧着花灯,里面压着祈愿的红纸,只消一点燃,将这花灯放入河流中,便能与这万千灯火融为一体。
      云锦书望着面前捧着菡萏花灯的李月楼,月下灯火中,她静婉如画,清风拂过杨柳,亦不及她三分纤柔。
      “想好了。”云锦书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却是在李月楼微微讶异的目光中,挑起了她的下颔。
      “我要娶你。”她踮起了脚尖,脑袋伏在李月楼的耳边,如是说道。话罢,还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细微的绒毛颤动着,更显得可爱诱人。
      “不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娶你。”她又强调了一遍,眼里星光浮动,璀璨夺目。
      李月楼的面色软化了下来,她拉起了云锦书的手,与她缠成了十指扣,旋即缓声道:“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云锦书眯起了眼瞳,似乎很享受她拉着自己的手的那般感觉,以及她那温柔到单以言语便可与你缠绵的嗓音、说着只消一听便可让人面色羞红心中暖慰的情话。
      温存片刻之后,云锦书执笔,想了会儿,落笔写道——“月归书,楼饰锦,书月相濡,偷得一世清闲,长度往后余生。”
      “字好看。”李月楼轻轻笑道。
      “你也是。”云锦书折起红纸,回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月下,两盏菡萏花灯绽放,烛心焰火轻轻跳动着,在暗夜里散发照亮彼此的光,在不知前方为何的河道里,起起伏伏,一路向前顺着水流漂去。
      至于李月楼写了什么,云锦书也没再去问,那重要吗?她既然告知了自己与她们二人有关,那便足够了,不论写的是何种言语,终归还是对她那份爱恋的延伸。想透彻了这方面,那便无所谓了。
      随后,云锦书和李月楼继续游肆,并且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期间,她们逛坊市,买饰粉,品零嘴,赏这火树银花之夜的烟火与街头演艺。其间的欢愉喜悦,自不必多过言说。
      等二人重新回到红尘醉之时,两轮月亮都已皆被云层挡住,月晕浅浅,光影朦胧。
      这一晚,二位佳人相对而坐,饮酒。
      李月楼虽曾想过再也不碰酒,可是在云锦书的怂恿下,她也只好随了她。李月楼一向如此,温柔心善,舍不得拒绝——尤其是对她心爱的人儿。
      而云锦书为何要与她饮酒呢?
      无谓其他,李月楼饮酒醉酒的仪态,比这醇厚的酒,还更要醉人。她想再赏一遍,或许不止一遍,今后的每一天,她都想欣赏那醉酒的美人,该是何等的风情无限。
      不过,就在她有了这般决心的第一晚,似乎就有哪里不太对劲。
      二人喝酒喝着喝着,却滚倒在了床上。滚着滚着,便卷没了衣裳。卷着卷着,不知何来的风吹灭了灯火。吹着吹着,惑人的浅笑低吟、莺啼婉转,已然盈满了纱幔下的被褥。
      芙蓉帐暖,一眼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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