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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存法则 ...

  •   三五只喜鹊仰首鸣叫,打破了山野的寂静,与私塾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有些不谋而合,彰显着初春的活力。

      季家村虽是个偏远的小地方,可偶尔也会有修士御剑而过,他们在天边划过一道道痕迹,激起凡人想要修仙问道的心。

      可晨读结束后,私塾内便没了先前的生机勃勃,只余沈夫子一人讲得起兴,学生们东倒西歪听着讲,更有甚者已昏昏睡去。

      唯有季冬青腰背挺得格外直,细品夫子所讲之意,时而与夫子对视,时而提笔记录。

      沈夫子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向来不喜惩戒学生,可有了季冬青这样的优质学生,同桌的郑依棠可就遭了殃。

      郑依棠不知昨夜又熬了多久,眼里满是红血丝,眼底的乌青也格外明显。她强撑着眼皮,让自己努力听沈夫子授课,可精神上还是免不了慢上半拍。

      沈夫子自然瞧见了郑依棠这不够专心的模样,他用灵术抽掉了她的椅子。

      好在郑依棠反应快,她赶忙抓住了桌沿,这才稳住了身形。

      可不等她喘口气,又传来了沈夫子带有怒气的质问声,“郑依棠,御剑的要领是什么?”

      沈夫子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今天过后便结业了,这些学生也将迎来十年一次的三清界大考,可大多人依旧不学无术浑浑噩噩。

      虽然郑依棠不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可沈夫子却未曾放弃过她,反而劝她不要气馁,鼓励她一定要参加大考。

      郑依棠也明白沈夫子的良苦用心,为了不辜负这份教诲,她更加勤奋的学习,即使深夜也要借着月光读书练剑。而她此时状态不佳,也是因为昨日学得太晚了些。

      这下郑依棠也缓过了神,她轻咬着下唇起了身,回头便看见了沈夫子的凝视。

      她本想尬笑两声缓解气氛,可这是在学堂上,她笑不出来,只得眼神求助季冬青。

      “禀夫子,夫以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季冬青从容自若,站起后行了个问师礼,做出了正确解答,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沈夫子摆了摆手,示意季冬青坐下,“冬青答得很好,你们要向她学习。至于郑依棠,上课不专心罚抄御剑术十遍。”

      郑依棠有些委屈却不敢争辩,唯唯诺诺答了“是”。

      这个小插曲很快翻了篇,沈夫子继续讲起了课,季冬青还是那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而郑依棠也强逼着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季冬青对枯燥的修仙知识充满了兴趣,它与物理学相悖,让季冬青有一种打碎观念重组的感觉。

      季冬青是穿越的,上辈子的她,算是应试教育人才,高考不负众望考上了985大学,毕业后又应届考起公务员。

      她在一次扶贫中发生了意外,那天下着暴雨,季冬青急于查看大伙的人身财产安全,却遭遇了泥石流。

      伴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泥沙裹挟着巨石向她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眼前一黑。

      等季冬青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映入眼前的并不是纯白色的墙面,四周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饶是季冬青性子沉稳,也忍不住慌了,她有些踉跄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可她还没出门,就被一个女子拦住了,她扯着嗓子道,“冬青你这是做什么呢?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要往外冲,怎么人推你的时候不敢还手,现在才想去报仇不成?”

      季冬青闻声抬头看了来人,这人的语气算不上好,但眼里却满是担忧,且这人的脸与季冬青的母亲如出一辙,以至于她下意识就叫了一声“母亲”。

      “好生生的,你不叫娘,叫我母亲作甚,莫不是脑子摔坏了?还不快给我歇着。”女子语气中有些嫌弃,但动作却温柔极了,她搀扶着季冬青坐回了床上。

      季冬青还是有些慌乱,可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只好顺从地坐下。

      “你说你这孩子,之前就木讷,现在摔了一跤看上去像是更严重了。我早与你说过不用怕那赵婵和季春雷,你爹虽然去得早,但是娘也护得住你!”女子絮絮叨叨个不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着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已经刚刚女子叫的“冬青”二字,季冬青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进了曾看过的一本修仙文中。

      可季冬青依旧不敢笃定,在暗中又观察了好几日后,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穿书了。这让坚信唯物主义的她有些难以接受,浑浑噩噩过了几日后,她才收拾好心情振作了起来。

      季冬青开始回忆这本她无聊时曾看过的书,这书本质是个小甜文,讲了仙二代的女主考取修仙界的编制后,和同僚男主甜蜜的恋爱日常。

      至于季冬青,则穿成了父亲早逝,被大伯母惦记财产,最终被迫害而亡的同名炮灰。

      季冬青刚穿到这里的时候,恰逢季父去世不久,大伯母一家对他们母女虎视眈眈,经常让儿子以“玩闹”的名头伤害原主,企图侵占原主父亲的遗产。

      原主父亲留下了好几处房产和铺子,以及不少的田地,足够让大伯母一家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正是这笔财富,让季冬青过着一直被大伯母迫害的日子。

      好在季母冯霜没有丢弃原主改嫁,反而为了保护原身,多次和大伯母一家起了矛盾。

      但明文规定“凡妇女父亡无子,守志者,须凭族长择立昭穆相当之人继嗣”。

      因季冬青是个女孩,季父的这笔遗产母女俩并不能继承。

      想要继承遗产只有两个选择,季冬青在族内招婿,或季冬青考上编制。

      知晓内情的季冬青自然选了考编,因为摆脱吸血虫亲戚,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冯霜二话不说支持了季冬青,在她的据理力争下,为季冬青赢得了十年考编的时间。

      这世界统称三清界,分为天界、地界、人界。

      季冬青所在的人界是最低阶层,要改变命运,参加三清界大考,考取编制,获得稳定收入,是唯一的机会。

      若是没编,无论修士修为如何高,都只能接外包私活,类似于劳务派遣制,因此灵石收入也会大打折扣。

      三清界的运行体系肖似近现代政府,以天尊为首逐级向下,类似公检法、纪检委、财政局、乡镇府的部门,则依次命名为牢仙笼、水云游、西地锦、三眠柳。

      这是个惟编制至上的世界,人人都以考编为荣,就连季家村这么个小村子,也要办私塾帮助青少年考编。

      大考出发点虽好,但也有问题。

      一方面,考试设有门槛,没有灵根无法参加,且根据灵根优劣限制报考岗位,像季冬青这样的五灵根只能报三眠柳驻村岗。

      另一方面,阶级区别大,且重男轻女观念严重。仙二代考编顺利无障碍,凡人甚至交不起报名费。至于凡人的子女,若是男孩有灵根,父母会咬牙攒够报名费。若是女孩,大多父母便只是盘算着嫁个好人家,给兄弟攒报名费。像冯霜这样支持女儿考编的,实在少之又少。

      随着日子年复一年地过去,季冬青想要回家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了

      她并不后悔去扶贫,早在入职时她便宣誓为人民贡献一生。

      可她却不愿就这么留在异世,她无法舍下自己的父母,也不能留下那些急需扶贫的群众,所以她必须要回家。

      早在她穿来的时候,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有去到天界才有机会回家。

      可当时她还处于慌乱之中,自然是没放在心上,在这十年里她坚定了要去到天界寻找回家办法的念头。

      因着冯霜这些年对她也格外好,季冬青决心先夺回被大伯母一家“代管”的遗产,让冯霜过上好日子。

      “冬青,要开始灵根测试了。”郑依棠的话,扯回了季冬青的思绪。

      为防止出现收买测试人员的情形,灵根要每年一测,累积测满十次才能顺利参考,若灵根有变,则按最近三年情况处理,但凡一次不合格都不能参加大考。

      这三清大考分为文试和武试,据说是因为信奉文曲星和武曲星而设。文试包括修仙常识、三清界法律条规、管理守则和处置方法,武试则为法术抽查、现场论剑。至于考核的方式,每次都会有所不同。

      文试季冬青并不慌,她学东西极快,在沈夫子的帮助下,三清界文试列出的上千本参考书,十年间她就学了个遍。

      对于武试,季冬青也并不懈怠,她省吃俭用买了一把灵剑,日日早起训练,因着理论的充分,她很快便融会贯通。

      至于那些特殊的低阶法术,她只需看沈夫子做上一次,就能完美复刻。

      经过十年的努力,季冬青目前已是练气大圆满。

      郑依棠是第一个测灵根的,得知通过后她不免松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季冬青说话,“冬青,假如你灵根再好些就好了。”

      季冬青不语,天赋这种事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冬青,我觉得你就是大考需要的那种人才,读书、剑术、法术样样拿手。不像我一读书就困,剑拿不稳,法术手势也记不住。”郑依棠自顾自说了起来,言语中满是艳羡。

      “马上就要大考了,别想太多。”季冬青向来不会安慰人,但按照郑依棠这么些年的坚持来看,季冬青认为她能考上的几率极大。

      “冬青,你说我能考上吗?”郑依棠言语虽然轻快,却难掩抽泣的鼻音。

      郑依棠资质不算差,要论起来她还是个单灵根,只是她学习的能力并不强,每次小考都无法像季冬青一样名列前茅。

      况且郑母向来不支持她考编,一心只希望郑依棠早些嫁人,攒些钱财给自己的小儿子,而郑父又是个怕老婆的,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

      因此,这次大考将会决定她的命运,要是考不上,就不得不嫁人。

      而这嫁人,实际上却不过是一场买卖,价高者得罢了。

      季冬青转头时,瞥见郑依棠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即使郑依棠极力伪装,可那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在耳廓打转后滴下。

      别人或许不知郑依棠有多努力,可季冬青却见过早起晚睡的郑依棠,见过她那密密麻麻的书本,见过她一次次失败施展法术又一次次重来,见过她即使灵剑失控不愿松手。

      季冬青顿了顿,干巴巴地说了句,“只要用心去考,总会有收获的。”

      郑依棠习以为常,她拭干眼泪起了身,本想留给季冬青一个潇洒的背影。可在看到季冬青的眼睛后,泪水却开始决堤,她硬生生扯了个笑。

      “我得走了,还要回家做饭。冬青,你一定能考上的,如果可以的话,带着我那份走下去吧 !替我去看看,这世上所有的可能性。”

      季冬青伸出手想替郑依棠擦擦眼泪,可郑依棠却怕情绪崩溃跑开了。

      季冬青怔在原地,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收回。

      季冬青不喜欢这个世界,考编的初心本是为了替弱者解困,可在这里考编却成了向上爬的手段,这分明的阶级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季冬青所说的阶级感,也是大多数人真正想考编的原因。

      这里表明开明,实则天地人三界并不平等,人界所掌握的修炼知识,顶峰只能修炼至金丹期,地界则为合体期,唯有天界才能求得长生。

      通过考上编制,在编制体系中继续考试升职,升到更高的界层,才有机会提高修为长生不老。

      如果考不上,就注定迎接死亡。

      季冬青攥紧了手掌,手有些颤抖,随即又无力地松开。

      如今她自己都身陷囹圄,又何谈帮助郑依棠呢?

      终于轮到季冬青测灵根了,结果一如既往的稳定,混沌五灵根。

      只是这次季冬青领到了一个木质的符,据说录入了她的个人信息,考试、查分、入职时都要出示,有类似准考证的作用。

      季冬青将木符塞进衣服夹层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可刚到门口,她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族长,我说了这事我不同意!”冯霜情绪有些激动,双眼瞪着对面的女子。

      这女子就是季冬青的大伯母赵婵,那个惦记原主父亲家产,恨不得季冬青母女早点死的人。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家冬青已经到了年纪,是不可能不嫁的!”赵婵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轻蔑地看着冯霜。

      “你做梦!”冯爽气得站了起来,恨不得打赵婵一顿。

      “冯霜,你先冷静冷静,坐下来说。”族长摆了摆手,示意冯霜坐,“你瞧冬青也快满十五了,要是不和春雷结姻,她父亲这份遗产可就要充公了。”

      “族长,我们当时可说好了,是要让冬青参加大考后才定夺的,我这可还有字据!”族长的偏心,冯霜能感受到,但她还在据理力争。

      “这三清界大考哪是那么容易的?冯霜你别犟了,都给彼此留点体面,今儿把事定了,后面遗产继承也省事。”族长掏出了写好的信和红泥印,就等着冯霜签字按手印了。

      冯霜将信扯了过来,见冯霜像是要让步,族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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