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元几

13、拾贰

　　悄悄是今夜的笙箫。

　　赛金央拎着一袭长衫，上下扫视面前的年轻男子，托腮思考少许，伸手去扒他的衣领：“这不行，还是脱掉吧！”

　　男子薄面微红，眸光闪动，任由她上下其手，口头上欲拒还迎：“这、这不好吧，若是被元公子看到，那就说不清了。”

　　赛金央满头大汗地给他剥衣服，闻言诧异道：“那你别光动嘴皮子啊，脱衣服动作快点，别让他看见。”

　　男子：“……好的哦。”

　　蹲在墙根撅着屁股竖起耳朵的元长明：“……好你个头！”

　　耳边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动静，元长明的心突突直跳，觉得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血脉贲张、绿意盎然的时刻，无法继续苟在墙根下若无其事地听里面的人窃窃私语。

　　再听下去，他头顶的绿光就要伴着曙光照亮中原大地了。

　　元长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踹开紧闭的大门：“赛金央！”

　　赛金央一个哆嗦，手里的衣服没拿稳，唰唰掉在地上堆成一叠。

　　“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

　　“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凭什么不能来！”元长明目光移向那个面生的小白脸，鼻子喷出两道热气，“天都黑了，你和他在干什么？”

　　小白脸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端详元长明，忽然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久闻元公子大名，今日得偿一见，实乃赫连荣幸。”

　　元长明冷笑一声。
　　这小白脸衣衫不整的，唱戏给谁听呢。

　　赛金央戳了戳小白脸的后腰，凑到耳边嘀嘀咕咕，小白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意盈盈地拾起地上的长衫披在肩膀，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个人形象，而后作了一揖。

　　“在下赫连，单字钰，是赛郡主的远房表弟，今日来此叨扰，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元长明嘴角扯动，挤出一个假笑：“客气了。”

　　赫连钰并不羞恼，如沐春风地说道：“现下时候也不早了，那我……”

　　“慢走不送。”元长明扬声打断他的话，抬手往身后长廊一摆，“赫连公子，请吧。”

　　赛金央张了张口，眼珠一转，顺水推舟道：“阿钰慢走，明日再见。”

　　赫连钰嘴角上翘，眉眼弯弯，怡然自得地向二人告别，慢悠悠地消失在宅院里。

　　晚风冷飕飕地吹，赛金央冷汗涔涔，谨慎觑视面无异状的元长明，松了口气。

　　天老爷的，可吓死她了，需要抱着元君小乌龟缓一缓。

　　她熟门熟路地往大瓷盆里一捞，空的。

　　“咦？”她的龟龟呢？

　　愣神间，只听身后传来幽幽轻笑声，像索命的幽魂阴森森地袭来。

　　赛金央头皮一炸，缓缓回头。

　　“赫连钰？”元长明抱着小乌龟，懒洋洋地倚在榻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乌龟壳。天可怜见，小小一只乌龟，脑袋四肢全缩进龟壳里，逃不走躲不掉只能开启自闭模式。

　　见她望过来，元长明微微一笑，两排白到发光的牙齿闪得她眼睛一花。

　　赛金央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她轻咳一声，开口解释：“赫连钰是我娘家小表弟，自幼同我相处，彼此熟得很。”

　　“哦，青梅竹马。”元长明点了点头，唇角的笑容像做了半永久，那叫一个从容大度、贤良淑德。

　　他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你和赫连钰，就如同我和魏舒柔。我理解的。”

　　赛金央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烛火映在墙上，灯花爆出噼啪轻响，元长明仿佛陷入美好的回忆，目光放空而悠远，声音也不自主地轻缓：“魏舒柔你见过的，就是前日城北那位女子。”

　　他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赛金央一眼，嘴角越发上扬：“我和她也是青梅竹马呢，两小无嫌猜的那种。”

　　赛金央：“……”

　　元长明看着她晴天霹雳的模样，内心的闷气终于舒畅了些许，头顶的绿光也没那么夺目刺眼了，拍着乌龟壳的手指都轻柔了许多。

　　室内一片死寂，风啸如浪潮交叠，拍打在泛着暖色烛光的窗棂。

　　缩在雕花紫竹鸟架上的鹦鹉不知何时被风声吵醒，拍着翅膀在架子上蹦跶，边蹦边吆喝：“钰，钰，赫连钰！”

　　赛金央蹙眉瞪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鹦鹉，恨不得把它的嘴捏住。

　　“呦，贼样都学会叫你那远方小表弟的名字了。”元长明抬起手臂接住扑棱飞来的鹦鹉，亲昵地抚摸它的小脑袋。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满是戏谑的光芒，盯着赛金央好整以暇道：“看来你们今日在屋里相处很久么，也不知道让它听去了多少。”

　　赛金央眯起眼睛，两眼喷火地看着那只多嘴多舌的鸟，义正言辞地辟谣：“这只鸟聪明，学东西快，听你念了几次阿钰的名字就学会怎么说了。”

　　元长明挑眉，分明是不信她的说辞，用手指继续逗弄鹦鹉：“来，贼样，再多说几句下午新学的词让我听听。”

　　鹦鹉转了转脖子，豆大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再开口时声音嘹亮又激动：“脱，脱，快点脱衣服！不，不，这样不好吧！”

　　“……”

　　元长明笑容一僵，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作者有话说

　　鸟鸟，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