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只有一支烟的时间吗》喜央

9、09

　　“你见到林雾了？”

　　我的眼睛被刺眼的灯光一晃，随机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中年女性的脸。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而我一脸茫然。

　　她又问了一遍：“路岩，你又见到林雾了？”
　　我点了点头：“我见到林雾了。”

　　“你这次，是在哪里认识她的呢？”那个中年女人熟练的拿过纸笔，看着我，仿佛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没有回答，反问她道：“林雾呢？我父母呢？”
　　中年女人说：“你回答完这些问题，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我虽然不信，但是我只能选择信任她。

　　我说：“livehouse。”
　　她又问我：“那这一次，你们在一起了吗？”
　　“当然。”
　　“她有为了你来到临市吗？”
　　“有。”

　　我如实回答到。

　　“那..你们这一次，有一起养宠物吗？”
　　我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干涸，才开口道：“没有，林雾她说她还没想好。”
　　女人把纸放在了一旁，然后拿起桌上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我的父母进来了，他们看到我又哭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哭，此刻，我更想找到林雾。

　　那个女人把我支开了，但我还是听见了她对父母说的话。

　　“他好像给自己设了一道防线，就是和林雾一起养宠物。每次到这里的时候，这层游戏好像就被打破，随即开启重启循环模式。”
　　“我这边是建议路岩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这次可能需要配合药物控制一下，并且你们要多陪陪他，这种病，急不来的。之前的好转可能只是一时，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

　　我猛地推开了门：“什么病？我没病？我不要住院，我要去找林雾！”

　　面前所有的人都在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不让我去找林雾呢？

　　我真的，真的好想林雾啊。

　　—

　　这个问题我在三天后得到了答案。

　　我被强制住院了，朋友来医院看我。

　　我问他：“你有没有见到林雾？”
　　他摇了摇头，告诉我：“我们再也见不到林雾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

　　朋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林雾死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听到林雾去世的消失后疯狂的大哭大闹。我这次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朋友说：“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和林雾都说好了，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要一起养一只小狗啊。”
　　朋友握着我的手：“林雾，两年前就死了。”

　　我的眼神依旧茫然：“她怎么死的？”
　　朋友说：“空难。”
　　“你们那会儿，决定研究生毕业就回来结婚，只是她因为一些原因，在国外耽搁了两天。那几天你们正好因为回国后在滨海还是临市发展的问题吵了架，你没等她，自己就先回来了。”

　　“所以，原本该死的是我们两个？”
　　朋友默然。

　　“林雾没死，她不可能死。”我坚持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朋友继续说：“这已经是你这两年来，第七次遇见林雾了。我早该，早该在你说你在livehouse里遇见林雾时，就该提醒你。”朋友也捶着头，似乎没为帮上我而懊恼。

　　“第七次遇见林雾？”我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之前消失的记忆好像一下子都被从垃圾站里恢复了回来。

　　第一次遇见林雾，是在咖啡厅。
　　第二次遇见林雾，是在k歌房。
　　第三次遇见林雾，是在大街上。
　　第四次遇见林雾，是在西餐厅。
　　第五次遇见林雾，是在写字楼。
　　第六次遇见林雾，是在画展上。
　　而这第七次遇见林雾，是在livehouse上。

　　每次无一例外。

　　直到我被拉回现实，遇见林雾又会再一次重启。

　　我问朋友：“我一定很爱林雾吧？”
　　朋友点了点头：“你们很相爱，相爱到我们都觉得你们会是最早结婚的。”

　　那些被我忽略掉的无数细节，好像在此刻都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林雾，会突然在livehouse上拉住我的手。
　　为什么林雾，会突然出现在临市。
　　因为她来见了想见的人，那条评论里的那个他【wu.：我爱这一个人，就真的，爱到一辈子想和他在一起。】，也是我。

　　为什么林雾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为什么她只愿意在太阳下山后出门，为什么明明是她想养狗，到最后反悔的也是她。
　　为什么在机场，自己会那么不舒服。

　　一切原因都有了答案。

　　我问朋友：“是不是因为我太想林雾了，所以才能一直见到她？”
　　朋友说：“或许吧，但人不能一直沉溺于过去啊。”

　　所以我和林雾只谈未来，不谈过去。
　　所以林雾才说：“是啊，都是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路岩，林雾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朋友走之前，我找他要了一支烟。

　　我趁着护士不注意，点燃了那支烟。
　　我没抽，只是希望通过这支烟，能再看见一次林雾。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又或是我真的太想念林雾了，林雾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激动。

　　“林雾。”我叫了她的名字，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看着我眼里带笑。
　　我问她：“我们这次是不是还是只有一支烟的时间？”
　　林雾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又问她：“你是不是知道，我很想你，所以你才一直陪着我，做这毫无意义的梦。”
　　林雾摇头：“路岩，不是的。是我很自私，用梦境困住了你。”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和你搭同一班飞机。”我用极度肯定的语气说，“我不想再这样了。”

　　林雾终于走了过来，轻轻抱了抱我。
　　她还是如以往那样温柔，她说：“路岩，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

　　我已经泪流满面，抱着她泣不成声。

　　那支烟，很快就燃尽了。
　　林雾也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不见。
　　我想伸手去抓，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

　　查房的护士很快的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立刻叫来了医生。
　　我被推进了icu抢救室，毫无征兆的休克。
　　在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回到了那些年。

　　“路岩，你说我在胸口上纹这个蝴蝶好不好？”
　　“为什么要纹蝴蝶？”
　　“象征着我破茧重生，重获自我！”
　　“因为打败父母，成功来读研！”
　　“行吧行吧，挺好看的！”

　　“路岩，你说以后等我们回去了，会结婚吗？”
　　“会啊。”
　　“那我会是你房子的女主人吗？”
　　“会啊。”
　　“那我们以后养只宠物吧？”
　　“王八？”
　　“不要！”

　　“你答应我嘛！”
　　“好，答应你。”

　　“林雾，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愿意，路岩。”

　　“你叫什么？”
　　“我叫林雾。”

　　“树林的林，烟雾的雾。”

　　——

　　“病人抢救无效，于2023年2月24日10:50分死亡。”

　　“林雾，我来见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