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15、倒数25天

　　"朱颜，你该走的。"明雪薇低头调整数据，"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呢？"

　　"如果今天羲和号掉头来接我，我肯定要跟它走。"朱颜围观她的操作，满嘴跑火车，"如果有个外星人来找我，说我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我也会二话不说跟他跑路。"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如果现在真的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愿不愿意抓住？"明雪薇突然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朱颜的影子。

　　"您不会是神吧？"朱颜心肝一颤。

　　这种违反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遇到一次已经很离谱了，总不能全让她摊上吧？

　　"神？"明雪薇有些意外，随后露出笑容，"你听说过平行世界吗？"

　　朱颜心说我当然听说过，我还跟神一起探讨过平行世界。

　　"我原本打算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我遇见了你，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明雪薇的眼神中透露出狂热，"现实中依据不充分是抽象的可能，而不是不可能。我们已经死了，0.1%也好0.01%也好，这是最后的希望。我们还有可能。"

　　可是平行世界也要完蛋了，最后的办法是去其他独立的世界，可是人类连平行世界都没办法去。通往异世界唯一的资格已经被她送人了。她不忍心告诉明雪薇真相，抹杀一个人的希望也是需要勇气的。

　　"去往平行世界的方法之一是利用虫洞。它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隧道……不，它就是。"明雪薇咬牙切齿，"羲和号不是我的最高杰作，我还能与命运再次抗争，把命运踩在脚下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一次，我还能做第二次。"

　　明雪薇说完后就疯疯癫癫冲向控制台，留下朱颜对着被拆碎的一号凌乱，她只好从抽屉里扒出来新华字典厚的说明书从头复习。

　　她吹掉表面的灰尘，打开说明书，书的第一页写着"唯爱永存"，旁边还贴着一块黑色的存储卡，她顺手揣进兜里。

　　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她终于把一号拼好了。

　　她回头看向圆台中央，明雪薇把礼服的裙尾系在腰间，踩在桌子上与中央管理系统争论打开虫洞的方法。

　　朱颜等了很久，直到明雪薇吵累了，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朱颜才有机会问她："老师，当初你跟我说什么是永恒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明雪薇挑眉，她有些意外，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

　　"去人工海域的时候。"朱颜提醒她。

　　"……爱，爱是世界上唯一永恒的东西。"明雪薇恍然大悟。

　　我去，朱颜在心里吐槽，原来老师你也是恋爱脑啊。

　　"就像我爱着羲和号。"明雪薇补充，"我爱数学，我爱物理，我爱地球。"

　　好吧，是我等凡人肤浅了。

　　朱颜站在小推车上指挥一号前进，现在的一号可以走天墟中任何一条道路，除了水路，它现在不防水。

　　他们一起穿过开满玉兰和合欢的大道，一号用稚嫩的声音哼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唱到兴起时，一号会在原地转个圈，朱颜差点被它转晕。

　　朱颜连续敲了它好几次，一号露出委屈的表情，后半段路放的一直是小白菜真可怜

　　果然机器人太智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苍楼已经在宿舍等着她了，他从冰箱冷冻层找到一包小龙虾，那只可怜的小龙虾和它早已经死去的同胞被做成了一锅麻辣小龙虾。

　　朱颜把说明书里的存储卡插进转换器，里面有一个文件夹，名称是"生如夏花"，再点进去，是一部电影。

　　朱颜直接用投影仪投到墙上，一边吃饭一边看。

　　这是一部奇幻电影，朱颜以前看过，它讲述人和异族的战争，战争场面没有多少，主要还是男女主之间的纠缠。

　　白色的墙壁上，各色的光转换，拼接成一幅幅画面。

　　幽蓝色的光照亮苍楼的脸，他带着手套低头剥虾壳，看起来他对虾壳比电影更感兴趣。

　　朱颜早就知道电影的结局。

　　人类男主和异族女主，两人生来就在不同的阵营，注定不死不休。

　　网友争吵的点在于他们有没有没有相爱过。

　　故事的开头，女主扮成人类的样子与男主相遇，他们坐在屋顶看太阳升起，最后一颗星星隐藏在太阳无限的光芒中。故事的最后女主想要杀掉男主，却被男主反杀

　　被结局刀到发癫的网友说，相杀相爱才是真正的爱情啊！你们那些亲亲抱抱的简直弱爆了。

　　苍楼把剥好的小龙虾摆在她这边，真的很像逆来顺受的小太监。司月明也没给她剥过虾，她只会给朱颜喊加油，然后一口抢走朱颜刚剥好的虾。

　　她们俩一起吃小龙虾的时候总是一场灾难。小时候没少因为把油弄一身挨打。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她还记得司月明枕头底下那本书里的爱情，世界上剩下最后两个人类相互守望，于是他们相爱了。可这真的是爱吗？

　　在心理学上，人类在恐惧的时候心跳加快，这时候遇到另一个人，很容易产生把自己加快的心跳误以为是爱情的触动。

　　人类的爱是什么呢？生物学上爱情是多巴胺和羟色胺对神经系统的欺骗，它只是人类基因为了延续产生的谎言。

　　她在被校长抓典型后，和司月明讨论过爱情的问题。

　　司月明没说爱情的本质，她只说自己从一本书里看过，恋爱一定要和对象盖着被子躺一起，静静看着他睡觉，然后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朱颜打击她，你这要是能数清，对方一定是个掉毛严重的秃子。

　　司月明愤愤地说，那就和对方一直牵着手，和他靠在一起看月亮。

　　那时候的司月明和朱颜都很单纯，也觉得爱情很单纯。

　　后来司月明再也不说数睫毛牵牵手这种事，她只会发癫地说，西红柿就是我伟大的爱情。和朱颜那个为科学发疯的导师没什么区别，还好朱颜跑的早，否则她也得疯。

　　朱颜现在都不知道爱情是激素还是心理作用，或者是欲望？

　　"我在这里……"苍楼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低声说着梦话，"不要死……"

　　朱颜把目光落在他脸上，月光照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翘起来，仿佛历历可数。

　　她心里微微一动，突然就明白了司月明当初说的话，原来不需要数清睫毛的，她这种理工狗第一次明白何为看山不是山。

　　她站起来，迫不及待想跟司月明分享她的发现，随后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在男女主相拥的背景中，她又坐了回去，失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