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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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姣已经在屋中与唐露交谈了，麻姑在屋外候着，远远看见来人便朝屋内通报：“小姐，少爷与居公子到了。”
屠姣表情不耐，那个居奚又来做什么，不是都要走了吗？
两位兄长进门，屠姣稳坐凳中动也不动，唐露起身，脱口而出的“屠公子”戛然而止，门口居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好久不见，唐少侠。”
八年不见，唐露的身材更为魁梧了，站起来比屋中最高的屠瑜还要高上两个头，大冷天只穿着简单的三件套，膀子上硕大的块状肌肉遮都遮不住，大腿快比他腰都粗。就这身高、这体格，相较昨日见到的安南将军也丝毫不逊色，姑且不论法术，单评武力，居奚觉得他可以一拳一个自己。
这奇葩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促生长的药吧！
屠瑜虽然在将军府侃侃而谈，实际上他今日才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先前都只是听父亲与小妹的描述，只知道他比平常人高大，没想到竟是如此......高大！
“唐、少侠！”屠瑜磕巴喊完，发现唐露愣在原地没有回他的话，直直看着他旁边的居奚，于是看了眼互视的两人，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二位是旧识？”
居奚淡定道：“许多年前有一面之缘，唐少侠举手投足令人过目难忘。”
“二位竟有如此缘分！”
屠姣侧目。
“只不过我还挺奇怪，唐少侠明明——”
“哎！没什么！”唐露不淡定地打断，“时隔多年再见到居公子，实在是缘分不浅呐！我真是太高兴了！”唐露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拉住居奚，狠狠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几乎快要把对方拍吐血，用眼神威胁对方最好不要说出什么不应当说的话来。
“唐少侠手下留情！”虽然居奚表现得很坚强的样子，但推己及人，这几下自己肯定是受不住的，屠瑜赶紧把居奚从那双巨大的魔手中解救出来，推到椅子上坐着休息。
冷眼旁观的屠姣等那三个闹剧似的人坐下后，才正式展开话题：“我刚才已经与唐露简单聊过了，在他进入屠午镖局的这一年里，我也亲眼见过他的实力，确实是这一批子弟里面最优秀者。我作为镖局二当家，确有惜才之意，不过唐少侠坚持要入伍，我也不好强求。”
居奚的注意力却在其中一句话上，屠梦临是如今镖局大当家，按顺位来讲，应当是屠瑜二当家，可从屠姣的话及屠瑜唐露的反应来看，屠姣似乎是已经板上钉钉认证了的镖局二当家。屠瑜是说过一心入仕没错，可这爹当真就一点退路都不给了？
够狠。
相比妹妹的粗犷，屠瑜就温柔多了，他吩咐丫鬟给上了杯热茶，道：“我不好喝茶，所以也没备什么好茶叶，唐少侠多包涵，最近天冷，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唐露为人五大三粗，最习惯跟同他一样的糙人打交道，乍一接触屠瑜这种对他关怀备至温柔大方的人，就露出难得的腼腆来。
“屠公子不必少侠少侠地叫我，直接叫我唐露就行，我就是个只会练武的粗人，没什么家世背景，也没什么义举，您实在客气了。”
屠瑜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唐兄若是方便就答，不方便也不必扯谎，直接不答我便不问就好。如何？”
唐露点头，“你问就是。”
“说起来，我与唐兄是初见，听家父说，唐兄在为镖局效力的这一年里，表现极为出众，无论是身手还是头脑，都是其中佼佼者。不仅家父对你赞不绝口，就连一向挑剔骄傲的二当家都多有称赞。相信进了军营也一定能博得将军的青睐。”
唐露谦虚地笑了笑。
屠瑜话锋一转：“可否请唐兄简单说明一下，想要入伍的原因呢？”
唐露显然已经被问过这个问题，流畅答道：“我是个练家子，除了武功什么也不会，如今老大不小了，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成家须得先立业嘛！”
屠瑜斟酌许久，才试探道：“唐兄从前在许多国家待过吗？”
居奚侧头捂嘴，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要假装齐国是自己的祖国，怎么还没把齐国话学好？不走心呐！
唐露尴尬笑道：“以前穷，走到哪儿算哪儿，谁给的钱多就去哪儿干活。”
“那么，唐兄是觉得镖局的待遇不如从军吗？”
“当然不是！”唐露摆手，“大当家和二当家待我都很好，吃得饱穿得暖，我也不求什么了。只不过身为齐国一份子，有生之年还是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
“说得好！”
屠瑜忽然振奋，把旁边的屠姣和居奚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哥说什么信什么吗？就连豪言壮语的发言人都愣了一下，屠公子是真爱国啊！
屠瑜亲手为他添茶，并说道：“唐兄，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唐露讪笑。
屠瑜又道：“其实今日找你来，是安南将军想要见你，如果你表现得好，或许会直接任命你为卒长，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不过唯有一点需注意，就是你会法术这件事一定要低调。”
唐露点头。
“不知为何，安南将军对于你会法术这件事存疑，到时候如果让你展示，你要做好准备。”
唐露疑惑道：“这不需要准备什么啊。”
随即走到窗前，对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挥动几下双臂，原本徐徐滴落的雨滴便凝成一股雨水，随着他的手势变化而上下舞动，地上的积水也逐渐被带起来，地面变得一片干燥。
屠姣侧头跟屠瑜说道：“哥，你跟将军说他会法术了吗？”
屠瑜小声道：“我当然说了，但法术这种事当然是眼见为实，将军提出见他的要求也是常理之中。”
居奚搓了搓光溜溜的下巴，其实不是安南将军不信，是你自己不信吧，小狐狸话里藏套，偏偏唐露这个直肠子真就上套。至于安南将军提出要见唐露，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亲眼见证他确实会法术，也因为有个修仙的儿子，所以对这类怪力乱神的事都很敏感。
没记错的话，当年“非要收他为徒”的老头子是那什么寒沧派的掌门，而寒沧派正是修仙门派之一。魏阑杉是上修盟弟子，虽然不同门派，但总有相通之处。
唐露收了法术，回头说：“屠公子，你看，我真会。”
屠瑜笑着点头，“如果你有空的话，明日便登门拜访将军府。”
“今天不行吗？”
“你当那将军府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去的地方吗？”屠姣道，“最近拜访安南将军的人多到都快踩破门槛了，不得提前预约吗？”
“是是是。”
屋外麻姑敲敲门，说道：“居公子，居先生说该准备走了。”
三人起身，屠瑜送他到门口，麻姑已经撑好了伞。
屠瑜：“居兄，我就不远送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望以后一切都好。”
居奚浅浅一笑，“吾愿亦如此，诸位珍重。”
说罢，接过麻姑手中伞柄，步下台阶，裹紧狐裘在雨中缓缓前行，白色的单薄背影在雨帘中逐渐模糊，轻盈绕过一道院门便不见了。
哪怕是见惯了拥有盛世美颜的哥哥，屠姣在这一刻仍旧生出“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的感觉。其实认真说起来，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难道单纯因为他与哥哥交好、又是双方父母想要撮合的对象，就讨厌他么？
也太没道理了。
屠姣暗暗决定，下次见到一定要以平常心对他，不能带着偏见，毕竟自己也是个大人了呢！
屠瑜回头瞅了眼站着不动的两人，疑惑道：“你们都不与他告别么？”
屠姣扭捏道：“呃、下次再说吧！”
唐露尴尬道：“这、我忘了！”
屠瑜：“......”
居名尘已收拾好行李在大厅等着了，屠梦临与他一同站在门口看雨，一边闲聊。
“由仁，确定不等雨停了再走吗？雨天行路容易打滑，路不好走哇！”
“要走的，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夫人还在家等着，这雨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再不出发半路就得天黑，路更不好走。之望，咱俩年纪都不小了，保重身体，得空就带孩子来凤华山玩玩吧。”
屠梦临拍拍他的背，说道：“说得好像咱俩七老八十似的，正值壮年好不好！得，我一定抽空看你去，希望到时候我不是带儿女，而是带孙子孙女来。”
居名尘大笑道：“上回见面是十年前，你要等带孙子孙女才来见我，岂不是又得等上十年！我觉着我抱孙子来看你还靠谱些！”
如今儿女都是些不省心的，屠梦临苦笑道：“你说咱俩，离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怎么就老见不着呢？”
居名尘叹了口气，望向空荡荡的大院子，说道：“人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有了牵绊，就再也不是从前我行我素为所欲为的无知少年了。”
屠梦临也望过去，放空片刻，幽幽道：“由仁，还记得你当年说过的一句话吗？你说，这天下之大，少了我们这群人，也还是老样子，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得更坏。”
陈年往事被轻易勾起，居名尘沉默了很久，真的很久，这话他不否认他说过，可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担不起这句话带来的后果。
“之望，生命宝贵，我们都只往前看吧。”
“前尘往事全都可以丢掉吗？”
“算了。”
“......”
“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