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奚山》Melom

196、跟踪

　　屠姣君子之行，将松雪卷在笔管中的信展开后折好放进信封里，还盖了漆印，然后才带来给居奚。
　　居奚知道松雪对桀有防备心，所以才叫屠姣带信，好些之前没提到的事，这封信里都讲了，所以有些疑惑之处便也可解。别看松雪困于小院，她打听消息的能力强得很。
　　居奚看完信收起来，让屠姣给家中修书一封，叫麻姑带回，然后才聊起别的。

　　“现在生意不好做吧，之前你忙得脚不沾地，我连见你都见不上一面的。之后有什么打算？”
　　屠姣起身扒着门框，把自己吊了起来，晃荡着腿脚说：“之后的打算，不得看这趟是什么结果么。”
　　“傅孤菱，这个人你听过么？”
　　“听过，沈秋嶙手底下的人嘛，咋，这趟来的是他？”
　　“嗯，是他，我原先以为来的会是沈秋嶙，没想到他让傅孤菱带着一万人就来了。”
　　一万这个数字并没有吓到屠姣，这在她预料之内，她说：“前阵儿宫里闹刺客呢，说一个黑影儿，绕着太上皇、妃子、公主的寝殿打了一圈，见到的人都吓惨了，可没人能说出长什么样来。有说是赵国和沈国的报复，有说是蓝曲国惯常用的神神鬼鬼的手段，想震慑圣上。”
　　“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屠姣往前一荡，落到屋外，从窗户口看见了居奚的脸，说，“我看是有些人多行不义必自毙，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报应来咯！”
　　说罢屠姣走到院子一角，将兵器架上的长【啊】枪踢飞，蹬墙跃起，于空中接住枪杆，顺势调转枪头刺向前方，随即稳稳落地，就着青龙献爪势耍起了六合枪法。
　　枪是屠家的立身之本，屠姣这一套枪法耍下来，很是赏心悦目。
　　居奚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她将长【啊】枪立于地面，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笑道：“年轻就是气盛，马上奔波多日根本不算事，我看你现在就能直捣城外大军，给他们个下马威！”
　　屠姣把枪扔回去，端端插进孔里，才志得意满地说：“城外要是一千军，我还真敢上，一万还是多了点，我不得吃个午饭先？”
　　正好，肉儿来了，说夫人已经备好饭食。
　　“娘担心你没吃早饭，今日的午饭都备得早了。”居奚率先朝院门口走去，“走吧，边走边说。”
　　屠姣几步就跟上，说：“你这枪不错，哪儿来的？不会是工匠新打的吧？”
　　“正是，昨儿送来的，正准备今天送军营里去试试。既然你说不错，我就放心了。”
　　“没想到典城的工匠技艺如此好，一点不比南都差啊！”
　　居奚笑了笑，说：“不是典城的，大多是别处招来的。典城没有铜铁矿，自然也没想过发展这门技艺。不止铁匠，还有木匠、泥匠、绣娘、织娘、医师、画师等等。”
　　“我说看着人这么多呢，听说你到处招人，什么人都招，看来是真的。”屠姣与他跨过院门，说，“打过仗之后，到处都冷清，就几座大城能热闹点，南都灯会再肯下功夫，都不复从前了，你这小小的典城，倒彬彬济济的。可典城粮食产出一向不多，又缺水，你养得起吗？”
　　居奚脚步徐徐，说：“我有闻覃。”
　　“谁？”
　　“桃庄李家话事人，李闻覃。”
　　屠姣惊讶地张大嘴，居奚失笑，说：“你真的不大关心这些事，必然也不知道我前些时候还正大光明闯入李家。”
　　“不知道。”
　　这种事一向是，无心之人永不知，有心之人逃不过。居奚试过几次，屠姣愿意为他所用，但她站的位置和屠瑜不同。屠瑜乐于在朝中为居奚构建起信息通道，而屠姣更偏向于做看得见的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适合自己的位置。
　　于是居奚笑着说：“感兴趣的话，不如留下来，别去看你哥嫂了，反正你在北都也是束手束脚，不如在这儿锄锄地喂喂猪。”
　　“好啊，等我回去安排好家里的生意，就来。”
　　沈秋嶙眼明耳通，他既然已经知道松雪是自己的人，又能让信从大门出来，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盯上屠姣了。
　　居奚不让她回去便是不想让她冒险，但自己毕竟不是屠姣的上级，没有立场对她下命令。他只能默默关注着南都的一举一动，小心保护着屠瑜心爱的妹妹和父母。
　　“啊对了。”屠姣忽然停步，见居奚没注意到便拉住他肩膀，皱着眉说，“你耳朵是不是还没好？”
　　“怎么？你要说这个？”
　　“不是，我是想说，在来典城的路上，有人跟踪我，不知道图什么。麻姑抓他费了点力气，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讲，我也拿他没办法。你嘴皮子这么利索，不如交给你试试？”
　　“人在哪里？”
　　居奚觉得不应该是沈秋嶙，他既已经派了一万人过来，再派人跟踪屠姣就没有意义。何况根据松雪的消息，太上皇随时可能召回沈秋嶙，他再过多地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也无力前来对抗。
　　“本来一来就想告诉你的，你来就打岔，我就搞忘了。那人进门就被伯母给扔牢里了，这人功夫高，绳子万不能解，我都是一路捆过来的。”
　　“连你都打不过？”
　　屠姣摇头，说：“这人身上功夫怪得很，看不出哪门哪派，但是穿着打扮又像正经人家，不是死士。”
　　“你是从哪里感觉被跟上的？”
　　“就出了南都不过十里地吧，起先城里城外的都有人通行，没觉得，人少了，麻姑就感觉出来了。”
　　“之前在南都城里的时候，完全没有异样吗？”
　　“我问过麻姑，其实从仗打起来开始，就偶尔会有人在我们家周围徘徊，每次的人不见得相同。我和爹打探过，多是冲着若玉来的，不然就是盯上了咱家的镖师，我们嘱咐了镖师出行多加注意，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事，就懒得管了。”
　　确实，人说怀璧其罪，凤华帮深有体会，朝野各方势力都有可能想搞动作，那些烦人的苍蝇是一波接一波，没有断的。饶是居奚这样心眼繁多的，也不可能个个都能捋清楚。
　　爹不在，娘会把人安排好的，这一点居奚不用操心，于是领着屠姣安心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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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北都去的车队一路拖拉，五天了，还没过南都境，宦官心中着急嘴上催，怎么催也没用，那都统和谭鉴，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把他死死挡在居名尘五米范围之外。
　　昨天就到南都境了，按说今早就该进南都城，同沈将军简单碰个面，下午便出城。然而居名尘带队，硬是不进南都城，而是从五里以外的山路绕行了。
　　宦官借口圣上有话传给沈将军，居名尘说：“圣上的话那么着急，你来时路过不传，现在返程才传？”
　　宦官说：“正是要等接到将军您了，才好传话呀！”
　　“什么话要接到我了才传？是想叫沈秋嶙把我就地拿下？”
　　“不不不，将军多虑了......”哪有什么话要传，宦官只想要快点回都，出宫之前圣上就说了要尽快，宦官在典城催，在路上催，就是没想到居名尘竟然这么不要脸，明目张胆地绕路啊！他质问为何走山路而不过南都城，居名尘说孩子胆小，城里才开过灯会，太闹了，万一走丢孩子就不好了。
　　这这这、这孩子哪里胆小？！
　　路上休息的时候，这泼孩还上树逮鸟，还捉虫吓他，还拿石子儿扔他呢！贼匪就是贼匪，我呸！
　　宦官满腹委屈化作怨恨，心想等着瞧吧，等到了北都，到了圣上跟前，看我不煽风点火，要你们全部有去无回！

　　其实不止宦官急，还有个人也在暗中着急，那就是桀。
　　他确实可以快速来回而不引起人注意，但这种行为实在有失水准。居奚要他十二时辰寸步不离地保护居名尘，桀就一刻都不能松懈，离开一瞬，都是对承诺的不忠。何况他还要鞭策这五个凡人，他得尽快把他们训练得够格，才能为居奚了结一桩事。
　　用他们五个而不用桀，桀是理解的。
　　在他看来，居奚并不是龟缩不前的人，他会使用怀柔手段，只因为他在乎身边的人：被追杀围剿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只会激起心中仇恨，将来百倍千倍地奉还，可事情曾经发生在亲人身上过，那他们就不得不顾忌，自己的行为会对亲人带来怎样的心理压力。
　　要了解居奚，就不要光听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
　　居奚在写给屠瑜的信时，桀就在旁边，里面提到永乐岭的事，希望这可以交给屠瑜去做文章。
　　起了兵，就没有退路，居奚做的是两手准备。
　　组建这个刺客小队，也是他备战的态度。
　　所以在磨蹭过几日，到达北都之后，他们与朝廷同步得到典城的消息：
　　典城百姓城外被劫，治平军出城剿匪，没想到流匪已汇聚万人之多，甚至上了甲械，是听说了典城粮多酒多，直往典城这边来。治平军全力出击，为减少伤亡被打得节节败退，于是关上城门投石射杀，军民齐心，才打得流匪熄了贼心，战败而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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