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影夏歌》祎童

4、chapter4

　　这个夏天不夏天，没有烈日当头的闷热感。
　　温润清爽的气息，让他近乎有些痴迷这里了。

　　露天泳池映出万里的蓝，季影擦着发梢从水中走出，踩在地板上，留下点点的湿润。
　　托起桌面上的单反，左手娴熟地动作。待对焦成景后，镜头后的人却不着急定格。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俊朗面孔，但少了前几日因浮躁而硬生出的冷峻，整个人也显得更加温松平和。

　　想起这两天完全不受控地被人领着到处走，美景倒是见识不少，他也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季影查看相机里并没有几张可成形的存货，伸手划过微湿的短发。懈怠工作的人没有任何反省，索性将自己的“饭碗”丢回桌上，慢条斯理地边擦发边走回室内。
　　外面响起敲门声，季影当是之前的男房东也就没怎么注意穿着。

　　门口站着的女孩本来一副要“嘿嘿嘿”打招呼的样子，顷刻间脸红起来，又觉得这样不行得让人家多尴尬呀，快速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没事，我就一小朋友，你不用害羞的。”
　　对方挑眉看着这假模假样的“小朋友”，让出进门的路，转身回卧室时留下一句：“没关系，我就一大朋友，你不用脸红的。欢迎小朋友。”

　　茉茉讶异，他怎么能学自己说话呢。算了，现在有求于人，就不计较他之前装四十五度忧郁的少年了。
　　季影换了件短衬衣出来，瞥一眼靠着墙的女孩，见她杵在那“面壁思过”完全失了前日的活泼聒噪随意赖皮气质。

　　“怎么了？”
　　“害，思考人生。”

　　“...”
　　“你说一个把小孩子撇下不管让她独自呆在家发霉的大人是不是很可恶？”

　　“嗯。”
　　“那你说一个见床忘友面对可爱小朋友的诚恳请求却视而不见装死不开门的臭男人是不是很可恶？”

　　“...嗯。”季影从她咬牙切齿恨意有所指的神情中也猜了个七八。
　　“所以那个小朋友是不是老可怜了呀，面对这样的情形，却不伸出援助之手给予黑暗中一点光明的人是不是也同样可恶？”

　　季影端起茶桌上的咖啡，看着那边那个说话不带喘马上就要笑场的人正低着小脑袋使劲憋气，他也没继续搭话。
　　夏茉听后面没动静，暗忖道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她悄悄瞄一眼过去却得了个心跳。

　　季影走近，站在后面撩动她一边微翘的蝎尾辫轻轻给了反应，“是的。”
　　“所以你答应了，对吗？”夏茉不打算给人留下说话机会，“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答应了，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

　　小片的叶瓣点缀画纸上的留白。小叶色调或淡或暗，随着画笔主人纤细手腕的转动而生长、变幻。
　　“何苦来呢？夏幻。”

　　“苦自甘来。”
　　藤曼的浅影微动，斜倚在窗影中的人却未动。

　　Elieen笑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该笑，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执拗的人不是只有夏幻。
　　浴雨的红蔷薇以右下角“季夏”二字收尾。

　　Elieen盯着这幅画作。明明是花遭雨侵袭，残落在地的碎瓣尽显摧残之态，有人偏要在花丛叶影间添上几只蓝闪蝶，其间的红蔷薇用上明亮，其后的绿叶片补添暗沉，莫名凸显一丝艳丽与鬼魅。
　　“真变态。”Elieen勾唇，但是她喜欢。

　　夏幻笑，她想，生活就像绚丽的油画，而现在的她就是那幅画，每一笔都是她的色彩，无论颜色清淡亦或浓艳。
　　“知名摄影师Elieen小姐的赞美可不敢当，”夏幻也没想让对方转移话题，“故事讲完了。”她两指间夹着笔一端，微侧身，笔尖朝向对方，目光流露无辜也隐着狡黠，示意Elieen开始自己的表演。

　　Elieen气笑了，窗影中的人影也跟着颤动，说：“那小姑娘还真厉害，我们夏幻这么寡淡性格的人都能变如此狡猾可爱。”
　　夏幻也想起茉茉来，不经流露出温柔和宠溺的笑颜，回神见Elieen仍是看着自己。

　　“真的像，像一个故人。”
　　“夏幻，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一直是以电子邮件维持的友谊吗？”

　　“我欣赏你，想要靠近你，也害怕见到你。”
　　Elieen抿唇，视线落到夏幻身后的地面，耳后的短发垂下。唇角一弯，她又将垂落的发丝勾回，只露出一边的银色耳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