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师妹的养鸟日常》江火和猫

129、一百二十九朵云

　　黎云从未去过战场，她只见过皇城的繁华，这样的血腥的场景着实将她吓到了，逃往皇宫的路上，父亲一直将她拥在怀中。

　　只是她回头看，便见到一团黑扑向这边。

　　那是一只魔，浑身被黑色魔气裹挟，唯独露出两只猩红欲裂的双目，这样的场景与她的梦魇瞬间重合，她仿佛以前见过。

　　没有恐惧，更多的是怜悯。

　　但这些情绪由何而来，她无暇去细细琢磨，只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就已经挣脱开黎落环着她的双臂，随着她的一声软糯又坚毅的“父亲”，父女两人的身位悄然变换。

　　魔就是冲着他们而来，越靠近皇宫，就越不言自明，但并不是所有的魔。

　　更像是有什么吸引了他们。

　　魔的冲击将黎云和维护着他们父女二人的司卫们都撞倒一片，太子也滚出去好远。

　　原本拥挤的百姓，为了避免被波及，全都从他们身边散开。

　　刚刚偷袭他们的那只魔还想要对黎云进行二次攻击，那只白狗飞扑上去，拦腰咬住了魔，疯狂摇头反复撕扯，明明是一只狗，露出的凶相却比狼还要凶横，似乎下一刻口中的魔就能被撕成碎片。

　　黎云凡人之躯，挨的这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感觉后背锥心刺骨的疼，连发声、呼吸都变得困难，一阵恶心，有什么东西上涌，想要下意识咽下去，单就连这个动作都是痛的，所以只能任由铁锈斑的味道蔓延口腔，溢出唇瓣。

　　耳边能够听到黎落叫他的名字，但是身边百姓的惊呼更大，压过了父亲的声音，而且这些声音还在远离她。

　　她浑身无力，四肢瞬间冰冷，剧痛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她就这么慢慢的滑落，倒下去。

　　黎落从她的身后，拖住了她下落的身体，太子也爬起来围了过去。

　　听老人说，人死之前都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叫做走马灯。黎云真实的感觉到生命里正从自己的身体中流逝，她也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却没有看到老人所说的走马灯，而是昏暗的天色下，看到两朵白云驱散了魔，也驱散了阴霾。

　　黎云想要伸手去触摸，摸到的只有一手空，最后无力的垂下。

　　与此同时，北海的海域上空也是乌云压顶，惊雷炸响。

　　鱼把头活到这么大岁数，海上的事情没有他不了解的，却从未见过这般天色。

　　电闪雷鸣却不见下雨，海浪翻滚却不见潮汐，渔民们都看着鱼把头，是逃是留，就等他一句话，可他拿不准主意。

　　便将心思打到了那位住在北海的老神仙身上，有眼力见儿的年轻人赶忙提溜着村中最好的海货去崖洞找人。而野鹤站在了海崖边上，观海上天色，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年轻的渔民找到了他，气都没喘两口就问，“老神仙，这这……这天不要紧吗？”

　　野鹤瞥这年轻人的时候，看到他手中有酒，便顺手拿了过来，尝一口后就对他们挥挥手，“回去吧，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

　　那个渔民毕竟还年轻，将这句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才察觉老神仙的话中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但也拿不准，于是他低头哈腰的连声道谢，将手上的其他海货留下之后，转身就要回去通知鱼把头。

　　还没走出去两步，又被野鹤叫住，“回来回来，酒留下，其他东西都带走。”

　　年轻渔民不敢怠慢，老神仙说什么便是什么，回头又将海货提了回去。他走回去的时候，还皱着眉琢磨着老神仙的话。

　　鱼把头在村头看到他派去的人不仅原样回来了，还那副表情，心中咯噔，脚下就虚浮了起来，深一步前一步的迎上去之后，伸长了脖子问，“怎么样？老神仙说什么？”

　　年轻渔民在传达上不敢有半分差池，甚至学着老神仙的语气，讲话原汁原味的复述一遍。

　　“您看这是……”

　　鱼把头挠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这么一拍，就让身后跟过来的大家伙儿散了，“老神仙都说了该吃吃该睡睡，出不了大事儿，大家都回去吧。”

　　聚集在村口的渔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

　　现如今人族人人自危，仙族衰败还要守护着人族，妖族本就松散不成气候，而魔族魔君，手持山海仪就攻打上了神界，黄泉更是忙到脚不沾地。北海这边的惊天动地竟也无人顾及。

　　野鹤只盯着北海上空的异动，和层云中积攒的雷电，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只要这道天雷落下，他就会拿起身边早就备戏的湖蓝色衣裙去接人。

　　想想，这是野鹤第二次这样去接她，第一次是她刚刚化形的时候。

　　一朵云能够化形，本就是天地间最大的机遇，没想到她还能有更大的造化。

　　天雷在积蓄了几日，渔民造访了野鹤几次之后，最终在黎明前夕落了下来。这一道天雷从更高的地方落下，普通人分辨不出这和普通的雷有何区别，只是在昏黄的天色下一闪而过。

　　野鹤看到天雷落在了云层之中，一闪而过，那一刻天雷就像倒栽的一颗参天大树，也像修仙者体内不断游走灵力的灵脉。

　　转瞬间，被天雷贯穿的云层忽然消失不见，以天雷为中心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灵力波动。

　　这灵力的精纯程度已远超白痕。

　　空无一物的北海上空迎来了第一缕朝阳，明明天上的云朵已经小时，还是平白无故的落下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珠，雨珠下落的很慢，宛若时间被定格。

　　伴随着一声鹤唳，雨珠之间出现了一位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眉眼中竟有几分垂云的影子，也有几分黎云的影子，但要比他们都美，也更加的不可靠近。

　　白鹤叼着湖蓝色衣裙向她飞去，在她的上空将衣裙丢下，少女很快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白鹤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又来到了少女的身下，洁白的鹤羽上，一双玉足轻落了上去。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野鹤问到，就像在问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先去黄泉。”

　　野鹤有些诧异，“去黄泉做什么？神族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你的存在，现在正是三界大乱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开始管三界的事情了。”

　　野鹤被问的也有些自嘲，他不爱管三界的事情，可谁又能跳出三界？

　　“老头子我老了，可管不动，但你放心的下他们？”

　　背上的少女沉默，野鹤也没有在继续问。

　　“还是先去黄泉。”

　　少女又重复了一遍，野鹤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尊重她的意思，调转方向飞往玄游。

　　……

　　魔族最强的士兵直冲神界，率领他们的却不是墨玉，而是神族前战神，天涯神尊。

　　千年前，神魔大战之后，魔族数量锐减，神族也一样，能打的几乎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否则也不会一千年都没有神能够打开白痕神尊的封印。

　　但如今情事逆转，神族最锐的利刃加入了魔族阵营，神族现在怎么都只能算是负隅顽抗。

　　这仗已经持续了十日，战神天涯以为破竹之势让神族节节败退。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神族被封印都没有被天神放在心上，如今倒是慌了神，“你们倒是说说，有何应对之法！若是想不出来，都给我上去和那个神族的耻辱去打！”

　　天神慌了，天神神殿下首的所有上不了战场的神都慌了。

　　唯有一神，淡如雪山的看着众神之相，心中嗟叹，“神也不过如此。”

　　这些神，既不敢上战场，也没有牺牲自我再度封印神界的觉悟，只有他们二人，只有他们二人敢。

　　不过他们也是这神族唯二的两个古神，随着古神之一的白痕为封印献祭，另一个痛失所爱放弃神的身份，再看看眼前之景，神也不过如此，下界人何要趋之若鹜？

　　在众神超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水淼神君用微弱的声音开口道，“昨日我夜观星象，北方好像又新的神降生了。”

　　声音不大，却让天神大殿霎时安静了片刻。

　　他们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水淼神君这个时候提到，就有玲珑蹊跷心的神说，“不知道会不会是新的战神。”

　　众神又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来，高高在上的天神虽然不动神色，但心思已经动摇。

　　而水淼神君掀起这层浪后，就安静的推出了天神大殿。

　　洛水在外面等着自家神君，看到从大殿中出来，就迎了上去，“神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水淼神君回头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神殿匾额，说出了一句，“神族千年前就陨落了。”便毫无留恋的带着自己的神侍离开了天神大殿。

　　她们离开的方向并不是谁秒神君的神殿，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洛水试探的问，“神君，我们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老朋友。”

　　走在水淼身旁的洛水心中惴惴，张开想要劝说的口，观神君的神色异常坚定，只能重新合上，垂头跟随。

　　这一天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