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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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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长似岁,份外难捱!
太子自那日后虽仍是与他同处一室,倒也分榻而眠。他每每想从太子处打听父兄消息,都被搪塞过去,倒是嫂侄有消息传来,陈思之请了圣命,要护送他们来京城投亲。
这日午后起了风雨,太子冒雨而来。雷奕云正在桌案前看书,太子凑到他身边,带进外面的几分寒气,雷奕云不经意将身子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
太子这段时日为政事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父皇又认定他私藏了雷奕云对他不但不施予援手,还处处施压。这会儿又见雷奕云躲他的举动不仅眉峰轻挑,最后还是装作漫不经心般拿了他手上的书,正碰上雷奕云握书的手,“《八阵术》?”这还是自己战场上生死未卜之际送与他的绝版本,还好俩人后来都活着回来了。
“今天在朝堂上,陈思之的话坐实了你们雷家叛敌的罪名!”太子看着闻言惊惶将书掉到了地上的人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说得与我派到幽云那边的探子发回的消息出入很大,我知道是他扯了慌,只是没当面揭穿!也许能顺着他摸下去,找到藏在他身后的人!”
李东奇想,只一个陈思之没有这个胆量来栽赃雷家,朝廷里是谁让他跳出来指证雷家的呢?况且,他说雷家父子已经去世,那么确凿,可雷奕然明明是带兵躲进了桑干郡北部的山谷里的,他又为什么说他们都死了呢?是在骗我,骗朝廷上下,还是连跟他勾连的人也在骗?
他真得叛变了雷家了吗?
“只是暂时不能安排你偷偷与你家嫂侄见面了,”太子颇有些遗憾的说。
“……”
“不过也不必担心,毕竟他们有豫亲王护着,安全的很!你不必担心!”
但这宽慰好像并未有效,晚上雷奕云还是做了噩梦!
太子听到他在梦里呼喊父兄,又看他脸上一层薄汗,神情急切焦灼。便轻拍了会儿他的手背,见榻上的人逐渐安稳下来,太子打算会自己床上休息,刚起身要走,睡着的人却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他僵在原地一会儿,便掀被侧躺到了那人的身旁。搂了他轻抚后背,柔声劝慰。
他忽然想起这情景曾经发生过,那一年,面前这人刚满十六岁,在一个幽深的山洞,寒气逼人,他曾紧搂着失血昏迷的自己,用体温给自己取暖,唯恐自己被冻伤。
他醒来时看到他白皙的皮肤浅薄,散出少年人的体香。俊美突出的五官触手可及。
是呢,那一年,十六岁的雷奕云穿戴上一袭战衣,虽瘦弱,却也看起来气宇轩昂。他跟随自己东征。
攻下殷城后没多久,军队还在城内休养,高丽军已再次集结五万兵马,逼近殷城,殷城内当时驻守着三万大军足以守城,可李东奇听闻父皇靖州被困,情况危急,他还是在高丽军围城前让三万官兵悄悄连夜出城,直奔百里外的靖州。而自己仅留了千余人马,在殷城内摆了出空城计。
他想,只要熬过三天,这三万大军就能返回救援。
前两天高丽军队一直在观察城内情况,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到了第三日,他们不知听了什么消息,拼了命攻城。李东奇见此无奈,率了千余人出来迎敌,斩下数名将官后,对方不再与他阵前单挑,而是带着众多人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都知道他是李东奇,大成国刚立下的太子,不知对方哪个将领嚷着让众人活捉他,便是为高丽立下不世奇功。
也亏了对方的人都想活捉他立功,下手便要顾着分寸,不能伤他性命,这才让他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
后面众人一直穷追不舍,直向东追出一百多里,战马力竭跪地,他被摔出十多米远,眼看追兵将至,他却满身血迹,已然站不起来,本以为自己将丧命在此,哪知斜刺里奔出一条战马,马上人在战马奔近他之际,单脚挂在镫上,俯身将他拽上马背。
……
太子想,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抚慰起了作用,睡梦中的人渐渐平复下来。眼尾却还湿着,太子见此,抬手擦拭那泪痕,见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下,却并不躲闪,太子像得了鼓励一般,抬手托住他的后脖颈,使他不能稍动,而后低下头来,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天上的半弯月躲进了云层里,夜风起来了,吹起满地的梧桐落叶拍在窗棂上,似阵阵幽咽低泣。
雷奕云醒来时太子已经离开,只看到案几新换过的芍药,散发着淡淡得清香。惜花惜月送进来净脸和漱口的水,又陆续端进来早饭,都是些滋补的饮食,末了,还非劝他喝了那参汤,说是太子吩咐过得!听他们提起太子,雷奕云一霎那红了脸,想起昨晚自己梦到父兄遇险,正自悲伤,梦中太子走来用拇指轻轻擦掉自己的眼泪,还对自己是软声细语安慰一番,又过来俯身低吻……那些柔情蜜意似乎还未在房间里散尽!
真丢人,太丢人了,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昂藏七尺男儿,上次是为当时情形所逼,自己迫不得已受了,昨晚上的梦又算怎么回事,那抚摸,那轻吻……梦里情形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都仿佛真得一样,?如果不是有人在,他真想抽自己俩巴掌,都这会儿了自己还有时间瞎想?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太子赶回来时,听说宜妃娘娘已在自己宫中呆了大半日,彦清要去禀报太子,被娘娘截住,说自己只是过来闲坐,太子外面政务繁忙,不要专门去打扰太子,连一应奴仆杂役,也是准进不准出的。
太子听说,也不先去拜见,只匆忙奔向雷奕云的住处的小院,房间里安静整洁,一如他早上离开时的样子,雷奕云却不见了。太子强压下心慌,想找个人问问清楚,才知房间的侍卫宫女这会儿都被叫到宜妃娘娘跟前侍候。
宜妃娘娘从小对太子严加管束,但自从太子独自立府,十多年来,宜妃娘娘从未对太子府有此阵仗。一众侍卫仆役皆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引得祸事加身!
宜妃娘娘一看到急匆匆赶过来地太子,立刻屏退了里里外外的人,只让人在院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母亲,雷奕云在哪儿?您把他怎样了?”太子看母亲今日这阵仗,已是急红了眼,也顾不得礼节,担心雷奕云已在母亲手下遭难,进来就开门见山的询问。
“先坐下!”她指指自己旁边的紫檀木圈椅示意太子,“你担心我要杀他?哼……真要杀他我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你真以为你的太子府滴水不漏!你放心,他很好!”
“儿臣不敢!”太子虽心急,这会儿也只得恭恭敬敬坐在身边,看母亲端起桌上的热茶,细细啜饮,等了半晌,母亲才放了茶,轻轻扣了杯盖,沉吟道:“若曦这丫头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开始你不续娶,我当你与她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也不逼你,正好也给世人看看你对结发夫妻的长情!可你是太子,到现在膝下尚无子,我抱不上嫡孙,就连太子府那些妾室,这几年来竟也没有一个争气的。”
太子心知,他这会儿急也没用,只是恭敬安慰道:“儿子不孝!我知母亲为了我尚无子嗣之事在父皇和皇后娘娘等一众人那儿受了很多委屈,只是这子嗣之事,尚需徐徐求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不是?那雷奕云你把他关在了哪里?可是安全?”
“你还要继续诓我不成?这两年来,你倒说说你进过哪个妾室的內间?房门都不入哪来得孩子,还让我等,你还让我等……”宜妃气得脸色铁青,那手指指着太子,声音都有些颤抖,“还有那雷奕云,这段日子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真以为把我安排过来的人都撤了我就不知道你府上的情况了,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唯一的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你这儿就是少个一针一线,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在后宫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就是朝堂上,现在因你无子嗣,也争议颇大,若不是你这些年南征北战,几乎替你父皇打下了半壁江山,若不是因你现在手握全大成的兵权,若不是你的舅舅们身居高位又钱财丰硕,你以为这太子之位你还能做得这么牢,只是子嗣事大,若长此以往,你这太子之位怕也是要保不住的。你说,我怎么能允许那雷奕云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