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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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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正宁打开门,看着太子带人走进幽暗潮湿的逼仄牢房里,里面被关押的雷小将军戴着枷锁,正斜仰在干草垛里闭目凝神,宽大的灰色囚服虚拢在他身上,显得人更是单薄。这会儿听到动静却并不起身,只冷笑道:“怎么,这就等不及了吗?”太子压低声音道:“是我,奕云这是在等谁?”雷小将军听到太子的声音迅捷坐了起来,似乎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太子,略一愣怔急切道:“殿下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问殿下!”
太子盯了他一眼,摆手打断他道:“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手扶额上试了下温度,略略皱眉道:“先出去再说!”遂让人给惊诧着的年轻人整理了发髻,换了衣衫,便簇拥着往外走!
梁正宁目送他们出了牢房,穿过长长的甬道,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转身将脚下太子提前准备好的尸体搬进去,让它脸冲里侧躺在干草跺里。牢房外布满了皇上和大皇子的眼线,梁正宁守在牢房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概一刻钟后,没有什么异样声响,猜测他们已经出了徒坊,到了安全的地方。趁着与他交班的人还没来,梁正宁手脚麻利的点燃炸药引线,跑出牢房,一声巨响后,牢房外处处都是惊惶逃窜的人,他也趁乱离开了西徒坊。
先去告知临时聚起来地几个江湖好友,说了人已无虞,取消劫狱的行动,大家听了,都长舒一口气,毕竟这计划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虽然梁少侠对大家那叫一个义薄云天,可这抛家舍业来这儿和朝廷做对的事情实在有些像以卵击石,今日能如此圆满,都是喜形于色,各自行礼而去。
天地广阔,梁正宁一时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想起雷小将军对他们家的恩情,如今雷家遇难,雷小将军在太子府不知怎样的光景,怕今后要隐姓埋名而活。记得两年前与他草原上策马闲聊,就曾听他说起想与自己一般无拘无束,浪迹江湖。
看现在雷家境况,太子虽救了他出去,怕是也难给他自由之身。做质子时他不自由,今后更不知他能何去何从。
梁正宁决定先去太子府,看下雷小将军。
虽然救出人这件事上梁正宁帮了太子的忙,但以梁正宁现在身份和情形,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拜见到太子的。再说,太子找他帮忙,怕是早已调查清楚了他的身份背景。
牢狱失火,他又失踪,官府应该也在通缉他,当下并不敢投店,只得临时找了个破庙歇下,只等天黑再偷偷潜进太子府。
月黑星稀,梁振宁一身黑色劲装轻松翻上太子府的高墙,放眼望去,偌大的园子里,有一处房屋较之其它更为巍峨煊赫,他纵身跃下,往这处高大的建筑方向摸去。
到了进前,他在窗下逐个房间查探,中间的几间正屋宽敞空阔,布置的也庄重,似是太子平常议事的地方,可绕了一圈都没听到里面动静,正觉得可能找错了地方,紧挨着正屋的东隅一间屋子门前突然传出两下敲门声,有人应了声进来,正是太子的声音。
梁正宁怕被发现,没敢栖身窗下,待那人闪身进去,他助跑几步,足尖用力,似一片树叶轻轻落在屋顶。
掀开一片青瓦往里看去,里面布置简单,似乎是太子的一间临时寝室,进来的人方脸阔口,双目炯炯,梁正宁记得白日里太子带人来劫狱时便有此人。
“彦清,找到人了吗?可带来了?”太子满脸急切!
彦清行礼道“主子,方小姐不在隶部尚书府,奴才让人私下打探了下,说方小姐昨天离开的,听说是去了一个乡下的亲戚家里跟姐妹玩闹几日!”
那彦清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满脸赧色,太子听了,果然难掩满脸失望之意!
彦清继续回禀道:“奴才已让人守在方府外,一旦方小姐露面,马上带人回来!也派了人去了她乡下的亲戚家,只是这一来一回,怕是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不必了,来不及了”太子两指捏了下似乎酸痛的鼻梁,挥手示意彦清下去,那叫彦清的却并不离开,他向落下的床幔扫了一眼,低了头小心翼翼道:“只半天时间,现在到处都在议论雷将军的案子,一开始本来说什么的都有,哪知现在就有流言说烧死的不是雷将军,真正的雷将军被藏在了太子府……!皇上已派了大理寺的人去查验烧焦的尸身。奴才也逮了几个散布谣言的人来,一直顺着往下挖,确认消息是大皇子那边着人故意散布出来的!”
太子听了沉声道:“那是大哥故意做了这个局等我去钻呢?只是不知道他是要人还是要权?你晚上带人把西郊那边的秘密房屋收拾出来,再找两个会照顾人的可靠的人,预备着,一旦这儿实在呆不了了,就马上把人转去那边!”
彦清答应着出去了,太子招手让人送了毛巾和热水进来,待人都走了,他掀起床幔,拿了湿毛巾给床上的人擦拭起来,梁正宁的视线透过太子露出的间隙落到了那人的脸上后吃了一惊,床上的人正是雷小将军,他这会儿脸色绯红,双目紧闭着,浑身哆嗦的厉害,用力将下齿紧咬着上唇,像是竭力避免发出声响。
太子看着床上的雷奕云痛苦的模样,气愤道:“孙太医这糊涂东西,都开得什么药,一点作用都没有,反倒看着人更迷糊难耐了!”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双颊用力捏住,雷奕云吃痛,张开了嘴,太子顺势将湿毛巾塞了一角进去,避免他咬破自己的双唇。
他又站起来走到案几上湿了一条新的毛巾,一边笨拙的脱他的衣服,一边忙着给他擦拭。
“奕云,你觉得怎样了?很难受吗?”梁正宁没听到床上的人回话,只隐隐看到在太子的温湿毛巾的移动中,雷将军磋磨难耐的绞紧了双腿。
“我知道雷家是被冤枉的,你要信我,我定然查清事情的始末,还雷家一个公道!”太子柔声安慰着。
“今天大夫来过了,说你被人种了情蛊,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连发三月,每次都需要对你情意深重之人才可解之,我知道你和方小姐去年定亲,情笃意深,便找人去寻她来,哪料到她这会儿竟不在尚书府!”太子仔细盯着雷奕云的脸,不知道他可能听到,听懂!
“奕云,你九岁起就被送来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枪法、剑法还是我亲教的,虽然平时我总爱对你冷着脸,其实是气你待我倒不如旁人亲近。几年来,你数次不顾性命救我与危难之际,你对我不该只是畏惧恭谨才是,对不对,奕云?”
想是床上的人烧得猛了,太子没能等来回音。只是一边轻轻擦拭,一边放下描绣着戏水鸳鸯的厚重床幔。
九月的秋夜里突然疾风骤起,屋顶上的梁正宁后背阵阵发凉,风沙入眼,他不觉湿了眼眶,恍惚中只觉人生莫如一场大梦!有人欲沉醉其中,有人要挣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