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菀陶

42、十二点的爱

　　沈熠气色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圆润。
　　病情越来越好转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连医生都说赵之桃简直是灵丹妙药。

　　伦敦的圣诞节。
　　张灯结彩，霓虹灯四处遍布，高大的圣诞树直立挺拔放在路边。
　　车流人流趟过的商业街四处都是浪漫。
　　星星灯凝结成海，充斥着节日气息。

　　赵之桃在病房里找了好久，问了好几个人，也没有找到沈熠。
　　她急切地拨通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好听的声音：“喂？”
　　赵之桃骂骂咧咧：“沈熠，你去哪了？你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沈熠打断她的话：“宝宝，伦敦大街真好看。”
　　赵之桃一顿骂：“好看个屁，赶紧给我回来。你的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沈熠自顾自地说着：“我不想再待在病房里了……”
　　赵之桃愣了愣。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候的沈熠。
　　自由散漫，像太阳一般耀眼。
　　他永远是笑着的。
　　但现在的沈熠，
　　一个人被困在病房里，吃穿住用行都需要万分谨慎。
　　他好像不爱笑了。
　　这是他一生的宿命吗。
　　她想不是的，
　　就算这是很多人的宿命，
　　这也不该是沈熠的，
　　宿命应该在我们自己手里。
　　赵之桃红了红眼：“你在原地等我。”
　　沈熠笑：“好。”

　　车水马龙里。
　　赵之桃还是一眼看到了沈熠。
　　穿着黑色风衣，他看着街灯看得入迷。
　　他一如当年。
　　只是越发成熟，有魅力了。

　　赵之桃急忙跑了过去，把脑袋上的围巾摘下来给沈熠戴上。
　　沈熠挑眉：“来了？”
　　赵之桃皱着眉：“穿这么少就出来，不怕阎王爷真收了你。”
　　沈熠笑着，伸出一只手抚平赵之桃的眉心：“皱眉不好看。”
　　赵之桃撇了撇嘴。
　　沈熠伸手，紧紧抓住赵之桃的手，十指相扣。
　　他亲了一下赵之桃的手背：“走吧。”
　　赵之桃有点脸红，笑着跟他走。

　　伦敦大桥上。
　　鹅毛大雪骤然落下。
　　赵之桃和沈熠倚靠着对方。
　　赵之桃看着手里的雪，又看看天，蹦蹦哒哒地：“沈熠，下雪啦！好漂亮！”
　　沈熠看了眼女孩，雪落在女孩睫毛上，像只闪烁的蝴蝶，美得惊心动魄。
　　沈熠笑：“是挺美。”
　　爱是什么，爱是窗外下起了大雪。
　　你没看我，我也没看雪。

　　夜半十二点的钟声正式敲响，大街上的圣诞歌回荡在整个河面。
　　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
　　伦敦大桥上，赵之桃抓住沈熠的衣领，踮起脚尖。
　　仰身亲吻了上去。
　　沈熠措不及防，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烟花。比此时的烟花更胜。
　　沈熠没闭眼，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女孩。
　　女孩紧闭着眼，脸红到了耳根。
　　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这个吻。
　　赵之桃睁开了眼，低声笑着说着：“沈熠，我爱你。”
　　她说什么？她爱我？她爱我……
　　赵之桃见沈熠愣着，拍了拍他：“喂！我在深情表白哎，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熠伸出手，抱住赵之桃。
　　他把头埋到赵之桃锁骨处，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把赵之桃融进身体里。
　　沈熠在心里说着那句，自己没勇气说出口的话。
　　赵之桃，我爱你。

　　赵之桃被勒得喘不过气，拍着沈熠的胳膊：“喂喂喂，你快要把你女朋友勒死了，病号怎么还这么大劲……”
　　沈熠立马松开了手：“弄疼你了？”
　　赵之桃一脸骄傲，捏了捏沈熠胳膊：“没事。你这劲儿挺大啊，看来恢复的不错。我照顾得挺好。”
　　沈熠笑，没说话。
　　赵之桃笑着：“走吧，该回去了。不然医生该满世界找你了。”
　　沈熠点了点头。

　　医院。
　　VIP病房自带浴室。
　　赵之桃和沈熠挨个洗了澡。
　　赵之桃穿着一件白色睡衣长裙，用浴巾擦着头发。
　　沈熠坐在床上看着书。
　　见到女孩，勾了勾手指：“过来。”
　　赵之桃走过去：“怎么了？”
　　沈熠笑：“坐这，给你吹头发。”
　　赵之桃笑，乖乖坐着：“好。”
　　她温热的身体和他的紧贴，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心与心的距离也更近。
　　沈熠吹头发动作极轻，生怕扯到赵之桃的头发。
　　他闻到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
　　赵之桃就坐着，仰头问沈熠：“看的什么书？”
　　沈熠板正她的脑袋，边吹着边回：“时间简史。”
　　赵之桃点点头：“我也看过这本书。”
　　沈熠：“嗯。”
　　赵之桃突然笑呵呵地跟他说：“沈熠，你知道么？你跟我分手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并不好……”
　　沈熠手顿了顿，回了句：“嗯。”
　　赵之桃接着说：“我本来以为，我只要足够忙，足够充实自己，我就能忘记你……可是我没有。你生日那天，我去了那家牛肉面馆，去了一中，见到了王老师…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你。”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哽咽，好像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情绪。
　　沈熠听着，沉默。
　　一字一句，犹如针插进心脏。
　　赵之桃抓起沈熠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牙印突兀。
　　沈熠皱眉，手疼，心更疼。

　　赵之桃曾以为，
　　作为一个女生，
　　轻易地说出如此在乎对方的话，
　　会让对方看轻自己。

　　但是在沈熠这里，
　　她从不担心。

　　因为她知道，
　　就算是她的小心思被看透了，
　　也是沈熠爱她要多得多。

　　她曾不懂偏爱是什么，
　　可是她现在明白了。

　　沈熠停下动作，放下吹风机。
　　他看着女孩柔软的发顶，洁白的脖颈。
　　他声音沙哑，像沙漠里的浮尘：“转过来。”
　　赵之桃还哭着，一下一下抽着。
　　沈熠措不及防地堵住赵之桃的嘴。
　　男孩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下来，极具侵略性。
　　沈熠抓住赵之桃的手，狠狠扣住。
　　赵之桃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吻不像之前般蜻蜓点水。
　　是热烈的，霸道的，包含情绪的。
　　赵之桃听到耳边的喃喃低语：“赵之桃……我想你…想到要发疯。”

　　这是赵之桃来伦敦后，沈熠第一次失控。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吻她，不去碰她。
　　一旦越线，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生死本来就没有预知。
　　他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毁了她的人生。
　　然后不了了之。
　　赵之桃终究会遇到更好的人。

　　可是今天，
　　赵之桃亲口告诉他，
　　她很想他，她爱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不是单相思，也不是一个人。

　　赵之桃的泪被风干，清醒过来。
　　她一下一下地回应着。
　　可理智告诉沈熠，他不能。
　　沈熠紧握着拳，最终还是别开了头。
　　他把头埋在赵之桃的脖颈处，重重地呼吸着。
　　赵之桃还在往前凑。
　　沈熠咒骂了一句，接着躲开。
　　女孩温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为什么停了？”
　　沈熠紧接着坐起来，抿着嘴，一言不发。
　　赵之桃却好像看透了他一样，缓缓开口：“沈熠，你怕什么？你怕你死了，还是怕毁我清白。”
　　他当然怕，他都怕，怕死了。
　　他怕赵之桃在这之后，孤零零一个人。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沈熠，你看着我。”
　　沈熠看着她，眼眶微红。
　　赵之桃吸了吸鼻子：“你爱我吗？”
　　沈熠眼神露骨，还是说了出来：“爱。”
　　赵之桃笑，扶着沈熠的脸：“那就来吧。这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给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女孩的话融化了喜马拉雅山脉的最后一座冰川，沈熠的最后一点理智也荡然无存。

　　年少的情感炽热真诚，经过时间的酝酿，愈来愈浓，愈来愈烈。
　　翻云覆雨，旖旎的爱意飘满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