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乱世》槐木林

47、烈火中的承诺

　　洛炻嫌恶地俯视着她，现在的祁川，的的确确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他轻笑两声，双手插着兜，失去了平常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好印象，眼睛里反射出的，尽是狠辣
　　“信徒？”洛炻双手插兜，稍稍往下倾身子，盯住祁川充斥着泪光的眼睛“你是说，和姜毅串通好毁掉阿雷神斯统治的信徒？”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祁川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椅子被她晃着往前挪了挪“是姜毅，是她逼迫我的！她说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去做，她会杀了我！”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头一刻不停的晃着，头发沾到脸上也毫不在意，她企图用自己的可怜来得到神父的宽恕
　　可惜祁川不清楚洛炻的为人，这样恶毒的疯子，看到这种场面只会更加享受
　　身前的人并没有理她，在她快要挨上男人的时候，对方嫌弃地退步避开，见没有打动神父，祁川动作幅度更大，不知是什么绊住了椅子脚，她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霎时用一个滑稽的姿势趴倒在地上
　　洛炻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姜毅，眼神似乎在询问祁川话里的真假度，姜毅依旧抬着下巴，一副看戏的架势，对上洛炻的目光，她挑挑眉，没肯定但也不否认
　　地上的人还在挣扎，下一秒，后脑勺就被人踩住
　　“但信徒，即便是搭上性命，也绝不会做对不起信仰的事，你这样的，才是低贱”那只脚突然一用力，把祁川脸翻了个面
　　好几天的不进食，再加上今天被这么一折腾，祁川趴在地上大喘着气，脑袋空白像是已经死掉一样
　　姜毅始终抱臂欣赏着一切，看到洛炻转身走向自己，她放下双手，看着被递到手里的枪，摩挲着左右翻动观赏着，这把枪应该是从来没被用过，特地留给她的吗，姜毅勾起嘴角，在红光下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映在眼里，是独属于杀手的开怀
　　“这条贱命，你来杀”
　　“是因为她打的那一巴掌吗”
　　“当然，任何欺负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慢慢走到姜毅身后
　　“有点残忍，不过我喜欢”姜毅突然抬手，躲开洛炻从她腰间伸来的手
　　“等一下，这个姿势太丑了”
　　洛炻笑笑，识相地伸手，拖住放上来的枪“当然，艺术品应该是美的”
　　姜毅手搭在唇上，另一只胳膊撑着手肘，走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面前，弯腰时还用鞋尖碰了碰祁川的头，像是在确认这人是死是活，看到她抽搐了两下，姜毅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拽住椅子靠背，不费力地把人拽了起来，临走前还弯腰，把头和祁川低到一条线上，拍拍她的肩膀，手指转向前方，示意她看准枪口
　　做好一切准备，她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好子弹瞄准祁川的眉心，洛炻站在一旁，左手比成枪的姿势，在姜毅扣动扳机那一刻，手枪同时抬起
　　看着绽放的血花，祁川的残躯矗立在血潭中央，真是件不错的艺术品，洛炻转头看向姜毅，眼神里满是赞许，像是在说‘干的不错一样’
　　夜黑看不清路，关楚云怕小飞行员迷路，不顾他的央求执意把他留在飞机上待命，两天下来已经遇见三次丧尸了，只身独行实在不能硬刚，她只能尽量找着有遮掩物的路走，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苦命地想着以前和姜毅并肩作战的时候，哪受过这憋屈
　　静谧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枪声，关楚云耳朵敏捷的动了动，站直身子仔细确定着声音的来源方向
　　吃过晚饭，姜毅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盘子里的肉实在没有胃口，这荒天黑地的，肉是从哪来的，不用想都知道
　　“不吃了？”
　　“嗯”
　　洛炻点点头，起身从黑暗里拿出个什么东西放到姜毅面前
　　“换上，我带你出去看星星”
　　摸不清洛炻到底想干什么，姜毅看着手里大红色的吊带，只好顺从地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拉好帘子，反复确认过了衣服上没有不对劲，才麻利地换上
　　从没穿过这种衣服，刚套上去的时候感觉哪哪都别扭，她扯着裙摆走出来，洛炻背对着她“还有鞋子，在你脚下”姜毅低头，果然旁边放着双高跟鞋，这家伙是想看自己出尽洋相吗？她咬了咬牙，还是换上了
　　高跟鞋倒不怎么陌生，身为一个经常出席高档会局的人，高跟鞋这种东西还是必不可少的
　　只等她全部换好，洛炻才转过身，在看到姜毅的时候，嘴里不由自主地轻蹦出一声“哇”他走上前去挽住姜毅的胳膊,洛炻比姜毅要高一些，这样看上去，郎才女貌，轮谁也要赞叹一声好配
　　“你现在好美”
　　姜毅微微带着点笑，礼貌道了声谢谢
　　“不是说要去看星星吗，别墨迹了”
　　她被带到一片土地上，四周的绿草已经枯败，露出光秃秃的地皮，这儿确实是个赏夜的好地方，洛炻拉着她的手，正对着月亮
　　“小时候，我固执的以为，能出手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一定是我的命中注定，所以后来你出现，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优秀，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
　　姜毅虽然对他突然谈起过往很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说过，那不是为了你，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是我那天碰巧经过，都会那么做”
　　一旁的人顿了顿“我知道，但我的童年并不好过，小时候爸妈老吵架，动不动就摔东西闹离婚，每到那时候，我就会找个角落偷偷抹眼泪，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他们才吵架的，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上了小学以后我就开始住宿，过周末就听街坊邻居说，我不在的这一周里，他们吵架的更频繁……”
　　幽幽夜里，破旧的小区楼里只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楼道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实在扰眠，小洛炻瑟瑟发抖地躲在客厅的角落里，抱着膝盖闭上眼试图把自己和这吵打隔绝开
　　“你个婊子养的，还敢还手！”
　　地上的女人呼喊着，脸上全是被扇的巴掌印“我没有……我没有……”
　　男人似乎并没有消气的意思，一脚踹开搂着他小腿的女人“贱娘们，看老子今天不剁了你！”
　　听到厨房传来抽菜刀的声音，角落里的小洛炻吓得立马爬起来，边哭边挡到妈妈前面，嘴里还说着“不要杀妈妈，不要杀妈妈……”
　　“你跟你妈一个样！”男人气的脸都憋红了“滚一边去！”
　　推搡间，菜刀直直插进小洛炻的肩膀上，顿时鲜血直流，男人似乎被吓傻了，立马松开握着刀的手连连后退
　　“如果那次我没有挡住，那把刀就捅到我妈肚子上了”
　　姜毅蹙眉看向一旁洛炻的肩膀，似乎透过衣服描摹出了那一道不小的疤痕，她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洛炻叹了口气，声音平稳，似乎刚在说一件家常便饭的小事
　　“姜毅，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可以永远地留在我旁边了，我到底哪一步做错了”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抓住姜毅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凭什么！凭什么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姜毅！你为什么就不能动摇一下！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一下我！”
　　姜毅被他晃得有些头晕，看起来洛炻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着，她实在不敢保证这样的洛炻会不会做出什么疯魔的举动
　　“这几年里，每一次求别人约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一面”洛炻的声音慢慢小下来，竟能听出一丝哀求，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洛炻，你如果早点把自己拉进现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姜毅还要说些什么，被低低的呜咽声打断，眼前的人失去了彬彬有礼的样子，今晚的洛炻，疯狂，偏执，又很脆弱
　　他把头埋在胳膊上，抽泣声断断续续，被打理好的头发此时也凌乱地搭在额前，叫人看了实在觉得可怜
　　姜毅还想开口安慰几句，抓着她肩膀的手突然松开，山脚下传来丧尸的呜吼声，她侧头看到无数的黑漆漆的东西正在往这边涌来，瞳孔因恐惧骤然收缩，回头猛的看向洛炻
　　对面的人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抬头冲她笑笑，脚步慢慢后移
　　“不会遇到比你还好的人了”
　　话落，一枚子弹瞬间穿透洛炻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惹的那群丧尸更加兴奋，跌跌撞撞往上爬
　　“姜毅，接住！”听到关楚云的声音，她立马回头，一把正燃着火的火把稳稳地被接住，几乎是同时，丧尸涌了上来，姜毅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小小的火把顿时发出“轰”的一声，得到足够的养料般燎起熊熊烈火
　　四周插着的木料被引燃，姜毅被围在中间，眼中映出的是无尽的烈红
　　躲在角落里的关楚云扔下枪，拔起手边的火把抬脚踏出黑暗
　　“准备好了吗”
　　姜毅望向已经站到自己身旁的人，终于发自内心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来吧”
　　还不等关楚云有所动作，她直接抢过关楚云手里的火把，朝着已经倒在地上的洛炻走去
　　在丧尸碰到之前，抢先一步把火把扔了过去，洛炻的尸体在烈火中被烧焦，融化，她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祁川眼含泪水在自己耳边道“动手吧，我不怪你”想起从前活泼开朗永远像一个小太阳似的师妹变成玻璃罩内的‘艺术品’以及那绝望的眼神
　　种种情绪涌上头脑，姜毅拔起脚边的火把，疯狂的挥舞着，“咔哒咔哒”的烧焦声在此刻显得十分悦耳，随着她的动作，那团火被越燎越大，举着的火把后，是姜毅解脱的笑，红裙烈火，大抵说的就是像她这样的疯批美人
　　困在囚笼中的灵魂终于得到释放，生长在地狱里的玫瑰绽放出独特的魅惑，姜毅穿着一袭红裙吊带，混淆在烈火里，像是被渡上一圈神环的天灵，她是那样的放荡不羁，本心也就有多么地野性，什么冷漠淡然，根本配不上她这朵妩媚的玫瑰
　　小女孩被打瞎的眼睛，地下狱里残破的失败实验体，始终生活在监禁中的人类，包括那次关楚云的感染，这一切都注定着这场闹剧的结局
　　不见光的卑劣滋生成罪恶的心灵，促使踏上不归路的，也只有变态心理的本质，人世间的所有惨淡总有人比你经历的多，沿途的景色，取决于你的态度，下地狱的，始终是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累的筋疲力尽，姜毅把手里还在燃烧的火把丢进烈焰里，指尖慢慢被撬开，有一个温暖的手掌正一点点侵入自己的冰凉，最后和自己十指相扣
　　她侧头看向关楚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解脱后的轻松
　　“我终于，找到你了”
　　关楚云盯着她的眼睛里尽显深情
　　“我一直在你面前，只要愿意你睁开眼睛”
　　还好，你找到了我，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紧握着的手突然松开，姜毅摘下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拿在手里盯了一会，赶在关楚云开口前，用力投到了火海里
　　“虽然可怜，但他做的事不能被原谅”
　　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即使搭上性命
　　烈焰燃至天际，火海就是这最美的见证者，无数的小火苗快活着升上半空，在为胜利欢庆
　　两个人站在火前，眼中映出同样的鲜红，整个世界从此渲上色彩
　　关楚云侧身对着姜毅，似乎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小时候说要给自己报仇的那个冷脸同桌，便利店里不是她们第一次相遇，是久别后的重逢，心灵的相吸
　　“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做\完\爱\以后”
　　关楚云轻笑，慢慢俯身顶住姜毅额头“撒谎”
　　“好吧，应该是在初中，不过我是在祁川出现以后才明白”确实，自从祁川开始有意跟自己争关楚云后，一会看不到她在自己身边就感觉浑身不踏实
　　“姜毅”
　　“嗯……”一个字还没吐完，嘴唇就被堵住了，热烈且汹涌的吻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呼吸迷乱间，关楚云摩挲着她的嘴唇，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听的人心里一颤
　　“我爱你”
　　姜毅喘着气，湿着眼睛看她，尽量平稳住自己的声线“一直……爱下去”
　　漫天的黑夜里，无数的繁星见证者她们爱恋的终生契约，火海旁的拥吻，是像烈焰一样的承诺，她们拯救了世界，所以接下来的，就交给神明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的话过两天就更ε?(?> ? <)?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