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不负美景》栖荷

25、良辰美景

　　“愿景，你给我站住。”
　　季航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一把扯开愿景，指着梁辰的鼻子就骂：“你没骨头吗？只会躲在女人身后？”

　　“季航，你有病吧？我和我男朋友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梁辰揽住她微微发抖的肩，神情冷然，平静开口：“那你呢？大喊大叫犹如跳梁小丑。”

　　“你他妈再说一遍！”
　　梁辰冷笑，清润眼底渐渐覆上层寒霜，满满嘲弄意味，“怎么？你骂我就行，我不过说你两句，这就受不了了？”

　　季航双眸不甘，死死瞪着眼前的人。
　　“愿愿已经把人推水里给你出气了，您这气也该消了吧？”
　　“是啊，大家出来玩就是图一乐呵，季航就是嘴快，没有坏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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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景简直被气笑了，季航满口污言秽语辱骂梁辰时，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现在梁辰只不过反击了两句，这帮人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指责他？

　　愿景被气红了眼，胸口又闷又痛，深喘了口气，说：“行，没有坏心思那就道歉吧，毕竟恶言伤人，对吧？”

　　“愿景，你疯了是不是？”季航怒气冲冲地嘶吼道：“我们才是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你现在却帮着外人指责我？”

　　愿景不理会他的暴跳如雷，平静地看向不置一词的韩言，问：“韩言哥，你说呢？”

　　韩言默然神色露出一抹笑意，轻言道：“季航，既然愿愿不开心，那你就道歉吧。”
　　在季航逐渐震惊的眸光中，他轻笑道：“她是我们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幼时愿愿的爱犬咬了你一口，你不也得上赶着去哄人道歉么？”

　　愿景死死攥着拳头，这不就摆明了说，梁辰就是那条咬人的狗么？

　　果不其然，韩言话音刚落，季航嘴角不屑地扯起冷笑，态度散漫，口齿不清地含糊了一句对不起。

　　“韩言哥，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愿景红着眼直视他，眸底满是失望。
　　韩言僵了一下，右手微微抬起，眼神急切，似要说些什么。

　　一道寒凉至极的声音打断他，愿卿走进来，冷冷盯着季航，道：“韩言哥，我们是来玩的，不是为了听你家的疯狗乱叫。狗咬了人你不赶紧打死，反而要怪被咬的人，是什么道理？”

　　愿卿抬起手，食指在几人愈发黑沉的脸上懒洋洋地指了一圈，哼笑道：“还有你们，你们连狗都不如，我看你们就是些散发着恶臭的屎，专门招惹某些疯狗。”

　　此话一出，有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叫道：“愿卿，你他妈说谁呢？愿叔叔那样一个人，儿子却教得如此粗俗不堪，简直丢人现眼。”

　　愿卿双臂抱胸，眉梢一挑，冷哼：“那又怎样？起码我还是个人，不像某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边闻。”

　　韩言脸色一沉，厉声制止道：“小卿，适可而止！”

　　“不说就不说，小爷还不想看某些丑东西呢。”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拉梁辰，“梁辰哥，走，我们回家，无缘无故被一群疯狗咬，我带你去打狂犬疫苗去。”

　　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愿卿，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还想动手？”愿卿幽幽瞥向那人，勾了勾唇，挑衅意味十足，“你敢动小爷一下，看我爸削不削你。”
　　“梁辰哥是我姐的男朋友，也就是我未来的姐夫，谁再敢满嘴喷粪的侮辱他，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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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辰…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愿景紧紧抱着梁辰的胳膊，满脸歉意，“我本来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的……”
　　“姐，这跟你又没关系，都是那群不学无术的蛀虫，没事找事。”愿卿气哼哼地冷嗤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梁辰说：“梁辰哥，其实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以后我罩着你。”

　　梁辰摸摸他有些炸毛的脑袋，低笑：“好，那就谢谢我们小卿了。”

　　愿景一路跟着他回了小阁楼，一进门就看到一脸倦容的梁奶奶，正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们。

　　愿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躁动不安起来，全身力气霎时抽离身体，四肢软得厉害。

　　梁辰怔了一下，语气急切：“奶奶，这些日子您去哪里了？”
　　梁奶奶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她没回答梁辰的问题，浑浊眼球无焦点盯着一处，低喃道：“小辰，你二叔，死了。”
　　梁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须臾出声，声音有些哑：“嗯。”

　　愿景坐在他身边，头垂得很低，指甲不自知的扣进肉里，浑身都泛着寒意。

　　她感觉到梁奶奶的眸光有一瞬间似落在她身上，紧蹙眉心夹杂了丝复杂晦意，愿景没抬头，静静等着她的下话。

　　“被放高利贷的人要了命。”在愿景猛然抬起的视线里，她说：“已经入土为安了，人不在了，以后关于他这个人，他的事，就都不要再提起了。”

　　愿景怔怔地望着她兀自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死寂。

　　深夜，愿景再次被噩梦惊醒。
　　她大汗淋漓地喘着气，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砰——砰——砰——
　　她缩在床头，用被子紧紧包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

　　她又梦到了那个人，梁元德提着一把刀，七窍流血，睁着血红的双眼疯狂刺入她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犹如瀑布，从她身体底下汩汩蔓延开。
　　那毛骨悚然的尖笑声，不寒而栗的哭叫，仿佛透过梦境，无比清晰的响彻在愿景耳畔。

　　自那夜开始，她几乎每天都陷在梦魇中。
　　梁元德冲她笑，浑身血洞，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她……杀了人。

　　愿景咬着背角，与眼泪一起流下的，还有嘴角浅红色的血迹。
　　她伸手抹掉，怔怔地看着指腹那抹刺眼的红。
　　二月了，她，应该是活不了了吧？

　　愿景不后悔杀了人。
　　她可以死，但她的阿辰必须好好活着。
　　干干净净，无拘无束的活着。

　　胸口好闷，闷得她喘不上来气。
　　愿景慢慢躺下，蓄满泪水的眼眶红红的，里面还承载着浓浓的担忧。
　　她走后，他该怎么办啊？

　　初升的朝阳撒下橘红色的光，两边松树翠绿繁茂，街道被一层朦胧光覆盖。
　　咖啡店的风铃被吹得叮铃作响，愿景闭着眼，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手机铃声轻悠响起，愿景接通，梁辰低柔的声线缓缓传入耳朵：“愿愿，该起床啦。怎么还不来吃早餐？今天有你最爱的脆皮卷，快过来。”

　　窗外车水马龙，愿景看迷了眼，“阿辰，我出门了，有点事，你和奶奶多吃点。”
　　“去哪儿了？怎么不和我说？药带没带啊？你跟我说，我陪着你啊……愿愿，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好不好？”

　　风铃再次响起，一身西装的男人径直向她走来。
　　愿景朝他笑笑，和梁辰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放下手机。

　　“王律师，好久不见。”她微微一笑，将咖啡推到他面前，“美式不加糖，我没记错吧？”
　　“没想到愿小姐还记得我的口味，是我的荣幸。”刘律师抿了两口，笑问道：“找我有事啊？”

　　愿景点点头，说：“我想把我名下的股票，基金，和一些不动产都转移给一个人。”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面前的人，轻声道：“这是他的信息，刘律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

　　阿辰，能为你做的不多。
　　就尽我全力，让你活得再肆意无畏一些吧。

　　风铃被吹得响了又响，声音清脆，声声悦耳。
　　台上有一架巨大的白色钢琴，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少年十指灵动，美丽的芭蕾舞者伴着琴音翩翩起舞。

　　真好啊，愿景想，如果今年的夏至天还是那么的燥热，她一定要来这里再喝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