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餐金光草》只是今夏

12、第 12 章

　　先帝仁和，时常与太子和萧铮玩笑，那一段时间，岁月静好。

　　只是裴行安身边，少了调皮惹事的表弟，那个走一步，跟一步的小跟班。

　　才人代代，当年想着成为天下第一有学识之人，做官到如今，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是否成为第一有学识的人，也不再是他最想追求的了!

　　也许只有那个许久未见，拥有赤子之心的表弟，愿意抛下锦衣玉食的生活，无微不至父母的疼爱，拥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才能完成儿时的梦想，成为天下第一剑师！

　　这样一触就破，岁月宁静的美梦，是从昆山狩猎开始破碎的，先帝说是在昆山遇上了仙人，仙人六百余岁，鹤发童颜。

　　人间长寿者不过七十耳，除去懵懂十年，病弱十年，只剩五十年，再除去一半黑夜，真正只活二十五载。

　　先皇即使身为人间帝王，纵有无边权力，也仅有二十五载的掌控，先帝动了长生的念头。

　　如果先帝没有遇见仙人，浑浑噩噩的也能接受二十五载的时光，但是亲眼见过仙人，只觉得自己与仙人的寿命相比，犹如朝菌和大椿！

　　帝王也是，尝到一丝甜，再也不愿吃一丝苦。

　　国师是一位道人，言其来于南海，南海之上有仙山，名为蓬莱岛，终日被大雾掩盖，岛上之人寿命，能达三百岁。

　　皇帝对国师深信不已，让其天南地北的寻找长寿药方。

　　皇嗣是什么，不过趁年迈熬不过天命争权夺势的仇敌。

　　那时候太子在宫中处境十分艰难，寻求长生的先帝总是对太子各种训斥。

　　唯有长公主护着太子，但长公主已出嫁，住在靖安候府，并不能时常来到皇宫，只能派萧铮偶尔来皇宫照看太子。

　　那个时候，裴行安一直在东宫陪着太子，太子每次受到训斥，身边都有裴行安陪伴。

　　“行安，有朝一日，父皇得到长生会杀了我吗？”

　　“殿下金尊之身，陛下也十分看重您，也不会听信莫有的谣言杀害您！”

　　“行安，我害怕，天黑了，要下雨了，你能留在东宫陪我吗？”

　　裴行安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太子澄清目瞪瞪的目光，不知为何，想起了离开多年杳无音信的表弟。

　　他烧掉银票后，受伤倔强的眼神。

　　他们最后一次对视的眼神。

　　他至今模糊所有记忆，但依旧深留脑海的眼神。

　　与如今太子小心翼翼恳请的眼神，何其相似。

　　裴行安在这个目光中沉默了。

　　太子见裴行安没有反驳，心里很开心。

　　电闪雷鸣中，太子觉的，自己虽然像是雨水中被击打的浮萍，但终于能够找到一同，在一方枝叶下暂避的同伴。

　　先帝服用国师的丹药后，行事越来越暴戾，群臣稍有不满，便停职抄家，精神也越来越萎靡，早朝上到一半，便昏昏欲睡。

　　长公主几番劝解，惹的先帝厌烦，先帝变的独断专行起来，只听进国师的话，再后来国师要三百童男童女前往仙山，求取仙药，先帝欣然应允了。

　　京城人人为此事哀声怨道，当年科考学子无不纷纷罢学抗议，裴行安的父亲拿着学子泣血书上奏先帝。

　　元丰十二年才华奕奕的状元和义愤填膺的科考学子终究改不了帝王的长生之心，看到无数学子受到迫害而无法阻止，名满天下的状元在家中悲愤自尽而亡，希冀以死换回帝王的醒悟。

　　想那时，也有一个无权势背景的书生因此事押进大牢，被处以仗刑。

　　恰巧国师路过，把书生救了下来。但书生在牢狱中受到仗刑，瘸了一条腿。

　　皇朝有才能之士繁多，众人议论，即使日后书生科举获得榜首，朝堂也不能允许有一个瘸了腿，忤逆皇帝的文臣。

　　就连书生也不能忍受，有朝一日，自己一瘸一拐的踏入朝堂。

　　国师暗中让人把书生带回了家乡。

　　众人也有疑惑，不知书生祖上积了什么德，让毫无怜悯之心的国师大发慈悲。

　　不过这怕也是国师来到京城做的唯一的好事。

　　科考学子见昔日状元与今日同行科考的学子落得如此下场，失望至极，民不与官斗，渐渐止了争斗，蓄势而发。

　　与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相比，远在不毛之地的藩王也起了异心，失道者寡助，想要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