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金鱼》小涵仙

19、欺人太甚

　　二楼走廊深处的一间包厢，门紧紧闭着，里面没有音乐，也没有迷离的射灯，暖白色的主灯明晃晃地亮着，把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都照得无处遁形。

　　霍甯婉绯红的小脸开始惨白下去，睫毛濡湿，很不舒服，她忍着，不去擦，双手像小朋友一样搭在腿上，紧张得不行。
　　当然，她一直把头深深埋着，谁也不敢看，可就是如此做小伏低，可怜兮兮了，还是躲不过一番严刑拷问。

　　她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沈常乐和赵千初一定死死盯着她，若是目光有温度，那她的头皮一定要冒烟了。

　　呜。好可怕。好可怕。

　　乐乐都算了，跟乐乐撒娇她就能心软，但初初真的好可怕，初初是傻白甜终结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从小就怕赵家人，赵叔叔，赵淮归，赵千初，呜......都不敢惹。

　　小时候，每次爸爸要带她去赵公馆玩儿，她都能哭上一路。

　　是什么时候和赵千初成为好朋友的呢？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她长得太可爱，脸肉乎乎的，班上总有一些调皮的男生来欺负她，倒也不是欺负，就是找存在感，想引起她的注意，偶而扯扯她的头发，故意拿错她的作业本，碰掉她的钢笔，甚至还捏她脸蛋.....她那时太小，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一个人躲在操场上流眼泪。
　　路过的赵千初看见她哭，二话没说，拉着她去找那些臭男生对峙，还把弟弟赵淮归抓来当壮丁，指挥他去打架，闹得人仰马翻。
　　结果就是，班上男生见她就绕道走。
　　此后这么多年，她在上京名利场里风光无限，闯了多少祸也安然无事。上京城有那么多家世显赫的千金大小姐，哪一个不是目下无尘，娇贵任性？可没人敢不给她面子，不仅是因为她是霍家大小姐，更重要的是，她背后有赵千初。

　　“霍甯婉。”
　　一道低冽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语速缓慢，均匀，透着诡异的调子。

　　霍甯婉一哆嗦，迅速从回忆里醒过来，她举手投降，痛哭流涕：“呜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初初我错了！”

　　傅砚泽一愣，表情逐渐从平和转为僵硬。
　　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这娇气包居然怕赵千初？？？怕赵千初？？？
　　连他都不怕，怕赵千初。这就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大事不妙。

　　傅砚泽定了定神，抬手搂住霍甯婉的腰肢，温柔哄着：“婉婉，没什么大事，先别哭好不好？”

　　赵千初烦死傅砚泽了，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可爱居然落到老男人手里，“我们女生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傅砚泽当即收了温和的表情，淡淡看过去，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冷肃，“赵小姐，我在和我女友说话，你若是不想听，可以出门左转。”

　　“霍甯婉，让他闭嘴。”赵千初一脸不耐烦。

　　傅砚泽冷笑：“赵总，你别在——”

　　“你不准说话！”
　　霍甯婉推了一把傅砚泽，嘟起小嘴，气呼呼的。

　　傅砚泽：“？？？”

　　赵千初看见傅砚泽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心里爽到飞起，大仇得报——一小半。

　　沈常乐自然不可能参与战斗，傅砚泽她可惹不起，她精着，在这种时候要躲在赵千初身后才是上策。
　　就是憋笑好痛苦，她恨不得让路听野来给她拿包瓜子。

　　“我和小婉认识的时候，你，还在港岛玩泥巴。能听懂吗？”赵千初冷冷挑眉，“傅总。”

　　听懂——在霍甯婉心里，你这个男人得靠边站。别妄想了，不可能有胜算的。

　　傅砚泽在心里骂了一句脏，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就没人敢在他跟前蹬鼻子上脸。

　　“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赵千初这才专心致志对付这个小叛徒。

　　沈常乐插嘴：“对，什么时候搞在一起！我上次在店里看到的那个小绿茶是不是你？”

　　霍甯婉拿那双红肿的眼睛委屈地瞪着沈常乐，“我才不是小绿茶。”

　　“哼。”
　　沈常乐翻白眼，也不爽，不爽被自己最好的姐妹瞒这么大，“反正那天就是小绿茶，还把我和常西赶走....根本不是好姐妹。”

　　“我没有赶你走.....”
　　“就有。”
　　“........”

　　叽叽喳喳吵得傅砚泽头疼。

　　女生牢牢掌控话语权，没他说话的地，他也不想在这听几个小妹妹互掐，干脆出去抽支烟。顺便缓缓淤塞的心情。

　　“bb，我出去抽支烟。”傅砚泽附在女孩耳边，低语。

　　霍甯婉耳廓红红，哀怨地看着傅砚泽起身，暂时离开包厢。
　　呜——他好坏，留她一个孤军奋战，好惨。

　　赵千初眼尖地扫过霍甯婉羞红的耳尖，唇扯了扯，眯起一双纤丽妩媚的桃花眼。

　　包厢里只剩下三个女孩。

　　下一秒，那两个盛气凌人的女孩一左一右把霍甯婉包围。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家办慈善晚宴，傅砚泽把你抢过去当女伴，就是在那时候搞在一起的是不是？”赵千初掐住霍甯婉软乎乎的脸颊，涂了鲜亮指甲油的手指葱段般纤细，有种妖艳而盛气的美。

　　霍甯婉不敢反抗，由着人揉搓，小小声解释：“那个时候还没有在一起......”
　　只是误睡了而已。她默默在心里添上一句。

　　“但是已经勾搭上了。”沈常乐哼哼。

　　赵千初：“怎么勾搭上的？”

　　霍甯婉瘪瘪嘴，在两道恐怖的目光下，支吾半天才说：“就是乐乐婚礼那几天，我、我喝醉了.....然后就、就、就......”

　　赵千初：“上床了。”
　　沈常乐：“一夜情！！”

　　异口同声。

　　霍甯婉闭眼，恹恹点头，“差不多吧.....”

　　赵千初冷漠：“所以他就轻轻松松把你给吃了。没出息。”

　　“也没有轻轻松松....才没有.....”霍甯婉为自己找回一点场子，“我让他把乐乐的股份还回去....他还了.....”

　　沈常乐惊呼，“天！宝贝！原来是你！”她一把抱住霍甯婉，亲了一口。

　　赵千初也颇为意外，居然能让傅老狗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抿了抿唇，看着霍甯婉的目光逐渐变得亲切，温柔，和蔼起来，仿佛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漂亮白菜，要卖大钱。

　　霍甯婉打了个哆嗦，“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啊......”

　　赵千初笑，轻轻拍了拍霍甯婉的手背，“乖，婉婉乖乖坐着，吃点水果噢。”

　　霍甯婉要吓哭了。
　　拜托，这女人能不能不要吓她啊！

　　赵千初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把沈常乐拉走，两人推推搡搡进了包间里的洗手间。

　　－

　　洗手间装了隔音设备，格外安静。

　　沈常乐沉痛地捂住心口，“初，你知道吗，我以后要喊霍甯婉嫂子，我真的头痛！”

　　“笨。有什么好痛的。”赵千初乜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现在傅砚泽已经彻底被我们掌握了，你该买鞭炮，放烟花，摆宴席，请亲戚朋友吃三天三夜。”

　　沈常乐：“啊？”

　　赵千初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着盥洗台，欣赏自己在灯光下闪着幽光的红色指甲，“傅砚泽肯把百分之五的股份还给你，说明什么？”

　　沈常乐沉思，忽然惊叫，又飞快捂住嘴，“说明他被婉婉迷得神魂颠倒。”

　　“great！”赵千初打了个响指，“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沈常乐睁大眼，从小养出来的默契让她不用问也明白自家姐妹此时此刻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会吧...初.....”

　　“别来这套，这种肥羊你不宰？”

　　沈常乐还有一丝良心未泯，“可我们把婉婉卖了，会不会不好？”

　　“那小妮子早就稀里糊涂把自个卖了，难道我们还要便宜那老东西吗？”赵千初冷哼，“抢我的项目，抢我的地皮，抢我的资源。”

　　要扒他三层皮。

　　－

　　抽完烟，傅砚泽回到包厢，看见女孩们排排坐，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他心里笑一句幼稚。
　　风度翩翩地走向霍甯婉，手指刮了下她软软的脸颊，敏锐察觉到她脸颊上的两抹红指印。

　　被人掐的。

　　温沉的眸色冷戾下去，不动声色扫过沈常乐和赵千初。沈常乐假装看灯看酒杯看椅子就是看不见，赵千初则淡定地对视一眼。

　　“几位说好了吗？”傅砚泽走到小吧台边上，矜贵坐下，两腿叠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地高傲。

　　霍甯婉扯了扯赵千初的衣袖，小声：“初初...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干什么都不瞒你。”

　　傅砚泽无语地扯了扯唇。
　　他傅砚泽未来的妻子，奥宇集团的老板娘，傅家第四代当家主母，居然怕赵家的人。
　　荒谬。

　　“傅总。”赵千初开口。

　　傅砚泽给她一个眼神，示意洗耳恭听。

　　“之前那个展会的项目，傅总可是出尽风头。”赵千初微笑。

　　傅砚泽挑眉，当即看懂了这妖怪一样的女人在想什么，又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霍甯婉。
　　看来，他的婉婉今夜有的哭。

　　“奥宇明年会在沪城开发一个百亿的楼盘，赵总若是有兴趣，可以约时间详谈。”

　　“城南白家手里那块地。”

　　“奥宇会退出。”

　　“听说港城最近要启动第六期的新城区开发项目，傅总在港城人脉广，不知是否可以一起.....”

　　“可以。”

　　“利润？”

　　“让你三个点。”

　　赵千初春风得意，扬眉一笑：“傅总阔气。”

　　“是赵总有手腕。巾帼不让须眉。”傅砚泽淡淡。

　　连姐妹都要卖。

　　霍甯婉听得一头雾水，几次想插话插不进，急得一会儿扯赵千初的衣袖，一会儿眼神求助傅砚泽。

　　沈常乐在这时补了一句，“呃.....傅总，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可以换成我的名吗？”

　　傅砚泽冷笑，眸色冰凉，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行。”

　　“完美！”

　　赵千初鼓掌，志得意满地站起来，两条笔直纤细的腿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玉，每一寸都闪耀着富贵迷人眼。

　　“傅总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也要拿出相应的诚意。”

　　“我和乐乐决定！”赵千初低婉迷人的嗓音在寂静的包厢里回响。

　　“把婉婉卖给——”

　　呃.....过于得意，说错话了。赵千初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沈常乐已经恨不得找地钻进去了。

　　“把婉婉许给你。”赵千初咳了咳，“祝你们，嗯....有钱人，不，有情人终成眷属！”

　　霍甯婉的小脑袋这时才理清楚什么，她茫然地看了看赵千初，又看了看沈常乐，最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傅砚泽。

　　初初和乐乐决定把她卖给傅砚泽？

　　“哇——”
　　她一下子哭出来，哭得眼泪鼻涕飞出来。

　　太欺负人了！

　　－

　　赵千初：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