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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朝花夕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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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特妮丝X酷拉皮卡
我无端觉得,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阿尔特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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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阳刺眼炙热,酷拉皮卡一边走一边拍掉胳膊上的灰尘,他白皙的脸上还有一道细长的擦伤,一直随身携带的白布挎包也变得灰扑扑的。
酷拉皮卡从小树林的缝隙里钻进去,随着逐渐深入,视野越来越开阔,头顶上的树荫也越来越密,身上的燥热被逐渐抚平,他厚底布鞋下面是软绵绵的草地,踩上去轻飘飘的。
直到耳边的流水声越来越大,他才找了一棵枝繁叶茂、树木高耸的树在树下席地而坐。
他倚靠在树上,从白色帆布包里面摸出一本书,不等他打开,头顶上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中小型体型的小动物在上面翻个身,几片叶子随着动作抖落下来落在他的书外壳上。
金发少年脸上带了些笑意,他想了想,决定爬上树,爬到高处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村落可以落脚。
他轻而易举就爬到了距离地面水平线四米左右高的地方,这个时候他耳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酷拉皮卡往上爬的动作顿了顿,往那里挪了挪,他紧绷住身体,小心翼翼伸出手扒开眼前密密麻麻的枝叶。
在金色的阳光下,像是丝绸一样泛着透明光泽的浅金色头发呈现出一种流动的铂金色形态,白雪皑皑的肌肤泛着淡粉色,长长的睫毛像是白鸟的羽毛一样洁白,在脸上落下小小的阴影。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妈妈在他睡前和他说的关于树精灵的故事。
然而,不等他有反应,下一秒,一阵风从他脸颊边吹过,树精灵从他眼前消失了。
酷拉皮卡眨了眨眼睛,他很肯定不是他出现幻觉,他扭头看过去,就看见对方站在他身后,似乎打算跳下去。
“等一下,从那么高跳下去的话——”
他伸手直接拽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两条腿圈住一条和男性水手手臂一样粗的树干,因为重量失衡直接整个人倒吊在树干上,两个人就这样悬挂在半空中。
浅金色长发的少女仰起脸看向他,她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玫瑰色眼睛,就像是红宝石雕琢成的玫瑰一样瑰丽璀璨。
阿尔特妮丝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她看向少年圈住的那根树干,歪了歪头,浅金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但是,很快我们两个人要一起掉下去了诶。”
酷拉皮卡一愣。
下一秒,耳边传来树枝的断裂声,等、等一下,他明明已经确认过很牢固的为什么……?
他还来不及反应,对方的手腕就从他掌心里挣脱出去,他反而落入一个弥漫着春天气息的怀抱里,清透带着冷感的香气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瞬间懵了。
阿尔特妮丝就像是灵巧的猴子一样落在草地上,她眉眼弯弯看向怀里神色有些怔愣的少年:“这点高度对我来说还好哦,你还好吗?”
酷拉皮卡反应过来瞬间耳根通红,就想要下来,阿尔特妮丝松开手,就让金发少年站在她面前。
她转身朝他挥了挥手:“有缘再见啦!”
语音刚落,就消失在了眼前。
酷拉皮卡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却觉得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朝着放白布包的地方走过去,提起布包挎在腰间,继续朝着今晚的目的地走过去。
这是一个弥漫着自然气息的古镇,来来往往的居民们穿着打扮都比较朴素,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在夕阳把这座小镇全部染成金红色之前,酷拉皮卡找好了可以过夜的地方,是小镇上唯一一家留给路过旅人歇脚的旅店。
老板是一位热情好客的中年女性,身材胖乎乎的,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红晕,她在酷拉皮卡吃完晚饭后建议他可以今晚出去逛一逛,今天晚上是一年一度的春日节。
“每年春日节,都会有年轻朝气的少年少女载歌载舞,在表演结束后会朝着观众扔下祝福的花束,酷拉皮卡先生说不定可以收到来自春神的祝福呢。”
酷拉皮卡闻言上楼的脚步顿了顿,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老板说完已经抱着碗碟去厨房忙碌了。
小镇的夜晚格外热闹,一路上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纸灯笼连成一片,悬挂在半空。
酷拉皮卡穿着红色的唐装,身上弥漫着沐浴后的香味,他穿梭在充斥着人间烟火的人群里,窟卢塔族每一年也会有类似的庆典,不过没有这个小镇热闹。
不过窟卢塔族的庆典,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机会……。
不等他心里涌出密密麻麻难以喘息的悲愤,他的耳边突然爆发出雷鸣一样的欢呼声,驱散了心底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扭头。
在一片金红色的灯火里,少女金色的头发像是黑夜里熠熠生辉的太阳,她的手臂高高扬起,柔软顺滑的金色滚边金绿色的纱丽顺着高高扬起的弧度滑落,轻薄柔软的灯笼裤下是一双赤足,随着她的动作,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的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花束,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慈悲,唯有那一双玫瑰色的双眼像是夏日的烈日,熊熊灼烧着她的热烈。
他仰着头,呆呆站在那里,凝视着她。
“春神要抛花束了!快快快!”
“不要挤,不要挤,不要挤!”
“我的鞋子,不要踩我的鞋子!”
“春神,朝着这里吧!”
他被挨挨挤挤的人潮推着向前,不知不觉推到了前面,然后他对上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对方自然也看见了他,朝着他俏皮眨了眨右眼。
下一秒弥漫着早春气息的花束就这样落入他怀中。
“好小子!接得好!祝你这一年顺顺利利!”
“这可是春神的花束,你小子好运气啊!”
酷拉皮卡被周围的人围着恭喜,他们脸上带着羡慕和祝福的笑容,他的心里蓦然流入暖流一般,驱散了内心的冰冷和愤懑。
庆典逐渐进入尾声,怀抱着铃兰和茉莉扎成花束的酷拉皮卡慢慢朝着旅店走去。
他站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透过木门传来的欢声笑语,酷拉皮卡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今晚的“春神”正叼着一块黄油面包扭头看着他。
“酷拉皮卡,你回来了啊!”
老板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邀请他吃夜宵,发现酷拉皮卡的视线在阿尔特妮丝身上停留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一个略微妙的笑容:“这是阿尔特妮丝,你今晚应该见过她。”
她又对阿尔特妮丝说:“这是酷拉皮卡,看起来和你一样大呢。”
她虽然有心撮合但是不会透露客人的私人信息,比如什么时候来的呀,住到什么时候,在哪个房间都不会说漏嘴。
阿尔特妮丝换下了那套金闪闪的金绿色纱丽,穿着紫红色的的纱丽,脚上踩着一双柔软的红色布鞋,她朝着酷拉皮卡挥了挥手:“没想到那么快就再见面了,要一起吃夜宵吗?”
她又笑着对老板说:“你说的幸运家伙就在眼前,茉莉花和铃兰花都是很棒的祝福语呢。”
老板连忙恭喜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不知为何手心开始冒汗,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老板和阿尔特妮丝都看出了他的窘迫,没有再邀请他吃夜宵,老板给了他一个花瓶让他带到房间里去装花束。
酷拉皮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失落。
他关上门,脱掉外衣躺在被子上,花束被他插在花瓶里放在桌子上。
窗户开着,春夜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月光落在白色花瓣上,像是牛乳。
阿尔特妮丝……。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柔软的月光缠在花枝上,蔓延开馥郁的芬芳,他转了个身,看见白色布包上漏出来的书本的一角,那是一本关于猎人的书。
他合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第二天醒来,他整理好东西就打算和老板辞行,多亏昨晚风大,换洗的衣服都干了,不然只能烧了。
非常凑巧遇上了同样和老板辞行的阿尔特妮丝,老板看看他,再看看阿尔特妮丝忍不住说:“其实你们可以考虑要不要同行?”
两个人下意识互看一眼,阿尔特妮丝先开口,伸手指了指外面:“我要往南边去。”
酷拉皮卡想好的话瞬间吞进肚子里,他改口:“我也是。”
就这样两个人肩并肩朝着南边去,老板对着他们的背影挥了挥小手绢,等他们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继续拨算盘。
当他们离着小镇越来越远,直到小镇成为一个小黑点,酷拉皮卡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往南边去?”
阿尔特妮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眨了眨眼:“我觉得,问别人之前,最好先说出自己的哦?”
金发少年沉吟了一瞬间,掐头去尾说:“我要去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
阿尔特妮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她回答:“我的话,其实是在到处旅行?一直朝着南边走,或许可以不久后就能绕世界一圈哦。”
她脸上带着笑容。
果然是,这个人……
酷拉皮卡垂下眼,他想,这个人,果然是就像是风一样,无拘无束,洒脱自由,随意地吹过任意的地方。
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场短暂却快乐的旅程。
他们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在不冒犯对方的情况下总可以合拍到一起,阿尔特妮丝总能找到有趣的东西,她会高高兴兴和他分享,在他偶尔阴沉的时候她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和他说一些好玩的事情,大多是她到处听到的有趣的见闻,她真的很擅长发现美好的事物。
“阿尔特妮丝。”
“什么?”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把花束抛给我?”
在即将结束这段同行的旅程的时候,酷拉皮卡站在甲板上问,海风将他的刘海撩起,漂亮的猫眼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阿尔特妮丝明白这不是一个随意的问题,她抬头看向夜空,轻轻笑了一下:“酷拉皮卡,你知道吗?其实也许我真的是神的后裔也不一定哦?”她看向转头看向她的少年,“我呢,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父母,打滚摸爬阴差阳错就成为了我们那里的圣女,白天祷告,晚上也祷告,好不容易松口气可以去参加庆典,却被我们的太阳——”她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笑。
“嗯……总之就是被我们的国王看中了,我一想到自己漫长的一生都要关在金丝笼子里,就觉得人生暗淡,趁乱就跑出来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人只能活百年,而我们的一生非常漫长,如果没有遭遇意外的话,活到世界毁灭也没问题哦?”
她说到这里发出欢快的笑声:“还好跑出来了,外面真的好大好大好大——!我觉得我可以在世界毁灭前走遍每个角落。”
“为什么要抛给你,也许是当我要抛出花束的时候,你就站在我眼前吧。”
而且恰好,你也看见了我。
酷拉皮卡攥紧的拳头开始冒汗,他深吸了一口,咬了咬牙,纷乱的思绪在他眼前不断飞过,他伸手想要抓住,却无数次溜走,他张口欲言,却被对方用食指抵住了嘴唇。
“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双眼在柔白的月光下盈满了温柔,让酷拉皮卡想起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在金红色的灯火里旋转时候的神色。
“我一定会去见你最后一面,约好了哦?我也希望你不要来寻找我,因为我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再来见你。”
酷拉皮卡,到那个时候,我再把一路上的见闻告诉你吧?那个时候,你一定也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我衷心地祝福你。
阿尔特妮丝离开前没有和他告别,而他登上了去往鲸鱼岛的船,在那里,他会遇到一群很好的朋友。
很久很久以后,酷拉皮卡站在黑鲸号的甲板上,他看着逐渐逼近的黑暗大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END]
后记:
在某个黄昏的午后,这座古老的城镇来了一位身着绚丽纱丽的少女。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入敞开的大门里。
庭院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茉莉花围绕着,庭院的中间有一把藤萝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位闭着眼睛小憩的老人,他身穿蓝白色的民族服,怀里抱着洁白的花束。
阿尔特妮丝坐在他身边的小木凳上,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他的手背上。
“阿尔特妮丝,你来了。”
“嗯,我来了,酷拉皮卡。”
她看向他,好像眼前还是那个年轻朝气的金发少年,而不是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
酷拉皮卡的呼吸逐渐微弱,年轻时候受的伤让他老了受了不少罪,可是这一刻他感到很幸福。
“阿尔特妮丝,如果我那个时候,说了出来,你还会离开吗?”
阿尔特妮丝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脸上带着笑容:“也许会,也许不会,酷拉皮卡,你是不是曾经去找我了?”
“……抱歉。”
阿尔特妮丝抿了抿唇,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为曾经那个金发少年感到悲伤,那种伤心就像是河流一样在她血管里流动。
她忍住几欲落泪的冲动,说话时却还是带了哽咽:“你看着那么聪明,也有犯傻的时候啊,我那么说,当然是谁也找不到我了。”可是你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寻找我的呢?你一定在那一刻非常非常需要我、思念我吧?
“可是你还是来赴约了。”
酷拉皮卡反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然后他说:“阿尔特妮丝,你可以不要忘记我吗?”
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胸口逐渐没有了起伏。
有一颗水珠从阿尔特妮丝的眼睛里掉落,坠落到酷拉皮卡怀里的花束里。
他在意识消散之前,听到她说——
“好。”
谢谢你,阿尔特妮丝。
他在黑暗中很快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罩住,他看见族人们对着他挥手,妈妈朝着他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抽泣着骂他傻子。
派罗、长老、爸爸也含泪看着他。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那束来自春神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