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冰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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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里乌烟瘴气，到随处可见缥缈的烟雾，连沙发和鼠标键盘上都浸染了浓烈的烟臭，原本的白色墙壁也在岁月中脱落发黄，变得斑驳破烂。
李老板让吧台里的小伙子开了两台机子，是提前叫人留着的两台，然后让陆晨和洛川自己过去，小伙子则好奇的看了看两人。
两个人都戴着黑色口罩，洛川更是穿的严实，长袖长裤，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一副很冷的样子，可这毕竟是盛夏，就算下雨也是闷热的，没人会穿这么多，所以小伙子难免有些好奇。
黑色口罩衬得洛川皮肤越发白皙，像透光的白纸，没有一点血色，小伙子好几次都觉得洛川的眼睛很眼熟，可看着那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般冰冷的眼神又不敢认。
从走进巷子开始，洛川身上披着那层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皮就本能的散掉了，阴冷的天气，破败的巷子，他好像本就属于这里，而陆晨是不该出现在这的，就算出现也会被自动化为背景板。
某陆姓背景板对这里十分熟悉，和李老板打了招呼就往里面走，洛川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并肩而行，又停下，就不远不近的跟在陆晨身后，熟稔又有点疏远。
其实从拍宣传照那天开始，洛川对陆晨就一直这个态度，想靠进又退开，就像他还会靠着陆晨小憩，却也不在毫无防备。
陆晨对此有几分无奈，好比你在撬蚌壳，你好不容易把壳子撬开了一点，结果一个没注意，它又自己缩回去了，你还不清楚自己哪一步没做对。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论，可能他太心急了，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明知道洛川躲在壳子里，他还不能撬，就洛川那性子，逼急了他能掏出把菜刀跟你同归于尽，只能这样耗着，等下一次机会合适再撬一次。
不过这么多年陆晨也习惯了，洛川就像北极冰川，你在海面上只能看到一点被风化的小丘，就觉得也没多冷多锋利，但你真要开着船去撞，你就会发现这冰川在海面下蔓延几千米，冰刺横生，扎别人也扎自己。
你永远不知道他心底藏着多少事，能发觉多少全看你能坚持撞冰川多少次还不沉船，而陆晨可能是最成功的采冰人，已经摸透了冰川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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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还是跟洛川亲，毕竟洛川它时不时还能见到，陆晨却是三年没见，还能认出来就不错了。
两个人准确的在最角落里找到那两个机子，落座之后可可就跳到了洛川腿上，毛茸茸热乎乎的，在阴雨天能抱着这么只狗子还挺舒服的。
以前洛川不愿意过生日，李老板觉得小孩子这样太委屈，就每次提前一天去他家里，做上一桌子好菜给洛川改善伙食，就当庆祝了。
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这也是洛川和陆晨今天过来的原因。
在网吧除了打游戏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百无聊赖的打着排位，趁着赛季最后几天冲国服排名。
JY内部对国服排名是有要求的，赛季结算的时候要达到前五百，主要是针对新赛季开始前那一两个月的假期，怕放假不训练就放飞自我，游戏也不打，等下赛季回来手生影响状态。
其实对陆晨和洛川来说前五百太容易了，曾经两个人就在这间网吧，在这两个机位上，长期霸榜国服第一和第二，当时的职业选手遇到落尘都得如临大敌。
可惜洛川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没碰电脑，陆晨的国服账号更是有三年没碰过，确定加入JY的时候才捡起来，两个人的排名都没进前一千。
所以说物是人非呢，亲密度可以靠氪金刷回来，排名却一时半会回不去，更别提曾经的落和尘，已经变成了LCU和LUE了。
关于ID网上也有人猜测过，但始终没人猜到真正含义，或许也是没人往那方面去猜，会下意识认为他们当年改ID就是因为不想再让对方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ID里。
可是……
LCU＝LUOCHUAN
LUE＝LUCHEN
他们只是心照不宣的换了一个更隐秘的方式述说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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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选手双排，从低分段开始打，那效率是很高的，导致一般要打半个小时以上才能分胜负的游戏变成十几分钟一局，一转眼两人就十连胜，排名也升了三百多，现在国服排名七百多。
陆晨手机响了两声，他一边解锁屏幕看了看两眼，一边说道。
“休息一会吧，你活动活动肩膀，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洛川张张嘴想问他要做什么去，最后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边关了游戏，打开视频软件找了一个比赛视频看着。
陆晨打着雨伞消失在雨幕中，他托人给洛川定制了一个生日礼物，跟人家说送到这边，但他还不打算今天就让洛川看见，所以他把人约在附近的咖啡店，自己出来取。
看着陆晨离开，洛川退出了刚才的视频，手指敲击键盘，找出了另一个，这个比赛视频洛川其实看过好多次了，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看，即便他知道那天他所有的失误。
暂停回放又继续，反复多次，洛川几乎能把那三局比赛完整的在脑海里回放一遍，他还是看着。
看最后那个小兵只剩一丝血，看他在关键时刻操作失误，慢了一步没能击杀小兵，看小兵最后一下击碎水晶，看占满屏幕的失败，看解说和弹幕上那一瞬间不可置信，看裁判宣布JY0－3输掉比赛，止步四强。
也不知是第几遍，陆晨还没回来，却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洛川的思绪。
“小子，哥几个有事跟你说，出来一下。”
洛川闭了闭眼，缓解了长时间看着电脑屏幕导致的眼睛酸涩，他还是没动，长时间一个姿势久了，关节好像都长了刺，没法好好活动。
“喂臭小子，王哥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
第二个说话的人说着就要伸手来拉扯洛川，这些事情洛川都太熟悉了，他甚至能猜到在他斜后方的人伸手过来会是个什么角度，于是他头也没回就抬手挡掉了对方的手。
他把可可放在地上，自己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
“可可回窝里呆着去，别跟过来。”
可可很聪明，能听懂很多词汇，于是它转身跑回吧台下面的狗窝里，李老板和小伙子也就注意到了不对，看向洛川这边。
“老板，要不要去帮忙，我看那个客人……不是会打架的样子。”
小伙子停顿了一下，他是想说那个客人很弱鸡的样子，但觉得老板跟那人关系挺好，这么说不合适，李老板倒是不怎么在意，示意小伙子不用管，然后给陆晨发了个消息。
洛川那边，他转过身看向围住他的这五个人。
“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染着一头黄毛，没个正形的倚着旁边的沙发椅，目光上下打量着洛川。
洛川的衣服向来不贵，但穿的干净板正，虽然捂得严实，但漏出的双手皮肤白皙细腻，柔若无骨，手腕更是纤细的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一捏就会出红痕，再用点力就会断掉一般。
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生活条件不错，从没吃过苦的那种人，在加上一头柔软的长发，真的不怪陆晨想欺负人，这种看着好像一欺负就会红眼睛的美人，有时候真挺能激起一些人的暴虐心理。
黄毛这种略带下流的眼光洛川不太懂，但他知道这几人是在找事，并且会因为他看着瘦弱瞧不起他，这流程他太熟悉了。
“有点事找你，跟我们过来一下。”
“好啊。”
洛川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不过隔着口罩，就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他把双手插进口袋，十分配合的跟几人径直朝网吧后门走去。
后门是另一条破烂巷子尽头的死胡同，网吧里有什么恩怨事都会去那里解决。
外面还下着大雨，乌云密布，空气里都布满了浓稠的压抑。
死胡同里断掉的砖头，废弃的木板铁管，堆在角落里的垃圾，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每一处都挑着洛川的神经。
那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叫嚣着，说你看啊，你本就属于这里，你是这个破败不堪的阴暗角落里的臭老鼠，而不是什么网友口中的荣耀第一人，更不是什么可以保送的天才。
走到死胡同的角落，洛川被黄发男推了一下，后背不轻不重的撞在砖墙上，让他略微皱了皱眉。
“哥们几个最近手头紧，借哥们点钱……”
“你们一起上吧。”
洛川打断黄发男的话，不待对方反应，快速踢出一脚，踹开了黄发男，其他人见老大被打，顿时一起涌了上来。
躲开挥来的铁棍，洛川顺势捡起一旁的玻璃酒瓶，直接挥到来人头上，动作娴熟狠辣，显然是个街头打架的老手。
洛川觉得这几天他过于烦闷了，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在疯狂涌动，烦的他想毁了眼前的一切，而这几个人是很好的宣泄口。
其实在陆晨回国之前他很久没有过这样激烈烦躁的情绪了，更是有三年没跟人打过架，不过这些打架动作早就伴随着求生本能，在过去的生活里磨炼成了肌肉记忆，时隔多年，依然战力值爆表。
他知道除了温柔，粉丝还都说他佛系，因为他不论比赛输赢，顺风逆风，永远四平八稳，没什么情绪波动，像是从不在意输赢。
可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没力气去争什么，仿佛一切力气都在三年前的那天就耗尽了。
偏偏陆晨回来了，来到他身边，一次次挑起他的神经，一次次的提醒他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是他。
理智告诉他应该和陆晨保持距离，不要重蹈覆辙，他没力气再承担一次了，本能却在叫嚣，让他去靠近，让他去沉迷。
他试图推开陆晨，想让自己冷静，却越发煎熬着，两种情绪极端又割裂，他快疯了。
失控的情绪让右肩上可以把人拉下神坛的刺痛被忽略，混混们的痛呼声淹没在雨声中，淹没在阴暗的巷子里。
最终洛川还是克制住了，在不可挽回之前适时收手，看着几个小混混叫嚣着逃走后，他靠在砖墙上，点了一根烟。
火星在雨中忽明忽暗，刚吸了一口就被雨熄灭了，洛川烦躁的撩起黏在眼前的湿发，把被淋湿的烟都狠狠砸在地上。
正此时，闪电划过，照亮了洛川的脸，那不是刻意温柔就是毫无波澜的眼睛，此刻明亮着，里面蕴含的戾气让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冰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