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栽》随以

2、第 2 章

　　明芷说来一块喝酒，屋里也确实有酒，只是作为邀请的主角，她自己没有出现罢了。

　　沈乐薇明白这其实就是个局，给她和明琛牵线搭桥用的，也就不急着追问明芷在哪。

　　只见她熟门熟路地进餐厅，找来两个杯子倒上温水，一杯放到明琛面前，自己则是拿着杯子跑到窗边的椅子坐下，瞬间拉开了距离。

　　“大哥准备来英国多久？”

　　自见面后，一口一个大哥，像是刻意在提醒明琛，他们之间早已经划清了界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明芷。

　　“既然没有拉黑，朋友圈为什么要屏蔽？”

　　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沈乐薇脸上，用她方才教的“转账”方式确认并没有拉黑后，明琛重新点开朋友圈，还是那条毫无温度的直线。

　　周遭的气氛微妙而又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沈乐薇挑眉不理解：“朋友圈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执着的？从前我开放朋友圈的时候，你在意过吗？”

　　明琛眸色渐深，他理解沈乐薇对他的全部异样情绪。

　　“我们谈谈。”

　　“谈什么？”

　　沈乐薇不避不让地迎上明琛的视线，较劲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开来，极短的时间里，她猜测着明琛可能会说的话——

　　不要任性，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几不可察的水波纹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沈乐薇逐渐没了耐心的时候，明琛开口了。

　　“前阵子穗城的项目出了些问题，处理起来有些难度，所以没能顾得上你。你提前来英国的事情，我也是晚了几天才知道，想问你在这边适应得怎么样，但听说很忙，便也没有打扰你，想着等手头上的事情解决完了再过来，当面说。”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沈乐薇面上不显情绪，实则指尖都攥紧了，对于明琛说的话，她没由来觉得委屈又可笑。

　　“我们不都说得很清楚了吗？桥归桥，路归路，那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都是一个圈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闹得太尴尬。你不是默许了吗？现在又来说什么顾得上顾不上的，大哥你是健忘症吗？”

　　提了一口呼吸，沈乐薇又继续：“想问我适应得怎么样，又怕我太忙，不想打扰，什么好人设都让你抢了先，我是不是还得笑嘻嘻地接受你这份贴心，把之前那些冷暴力权当做没有发生过。只要你说一句话，只要你招招手，我就得满怀欣喜地迎上去？”

　　“冷暴力？”明琛嗓音分明沉了几度：“我什么时候对你冷暴力过了？”

　　“你觉得不理睬，不过问，不算是吗？”

　　明琛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沈乐薇点点头，慢慢地饮了两口水，敛下眼眸，待喉头处的干涩劲缓过去，才开口：“有些人喜欢暧昧，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就像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慌。我就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我不想主动开这个口，一是要面子，二是怕你的回答不是你自己心里话，而是碍于我们之间，这个圈子的关系。”

　　她就是这般别扭的性子，看似佯装高冷，矜持，但一点也不顶用。她也想像别的女生一样，大大方方地要一个结果，可回过头来想，自己都已经往前迈了九十九步了，怎么就不能等他主动迈一步呢。

　　就为了等他这一步，她不断推翻自己心里原想着“放弃”的念头，不断地为明琛设想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借口，为他的不主动开脱，做好了只要他抬脚，她便朝前的起势。

　　“明琛，我装得太累了，我就是想要一个能够给予我回应，能够把喜欢和爱意大大方方表现出来的人，而你不是。我在你这里，永远等不到一个确定，我不想再耗了。”

　　明琛又不说话了，沈乐薇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一番真情实感的文字输出结束之后，对方半点反馈都没有。一瞬间又让她回想起从前，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闷得慌。

　　“怎么不说话了？”

　　沈乐薇气得倏地起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明琛斥问：“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难道就是为了来这儿当哑巴？”

　　明琛微微蹙眉，似是没料到沈乐薇惠发脾气，清了一下嗓子：“我……”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原本就不抱有期待，也怕他说出口的话再度伤到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一旦被搅乱，难受的总归是自己。

　　因此，沈乐薇还是直截了当地打断明琛，把杯子放回到桌上，目光落在红酒上：“我现在滴酒不沾，喝酒这样的借口以后就别用了。”

　　说完不等明琛反应，拎起包包就准备走。

　　“等等。”

　　明琛伸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臂，沈乐薇还没完全站稳，旁侧起了一道阴影，紧接着就罩到她面前。

　　明琛个子高，又离得近，那种没由来的压迫感令沈乐薇不自觉往后轻仰了小幅度。

　　“你干嘛？”

　　“先前我并不知道你的这些心思。”

　　明琛承认，自己或许就是明芷口中经常会嫌弃的大直男，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懂得照顾她人情绪。对待感情磨蹭又迟钝，许是太久没有谈恋爱，这件事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也逐渐变得可有可无。

　　“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察觉到你的情绪，以为只要顺着你的意思来做就可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以为，她说只是喝了酒，成年人不拘小节，就真的是不拘小节；他以为，她说大不了划清界限，就真的是划清界限。

　　垂在身侧的手被牵起的那一刹那，沈乐薇明显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不同地方反馈的情绪——

　　耳垂发红，是在害羞。

　　心跳加快，是在紧张。

　　头皮窜麻，实在不知所措。

　　脊背绷紧，是在佯装淡定。

　　嘴唇抿紧，是在思考着要怎么回答。

　　“乐薇，我们在一起吧？”

　　过于直白坦荡的一句发言，却因为是明琛说的，而让沈乐薇觉得难以置信。她甚至是“啊”了一声，又迷迷糊糊地问：“你是不是喝假酒了？”

　　“我……”

　　明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原先低沉的嗓音音色一下拔高：“我没喝酒。”

　　沈乐薇愣住：“你喊什么，这是在朝我发脾气吗？”

　　明琛：“……我没喊。”

　　反驳的模样还略显委屈？

　　“让开让开，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乐薇推开他往门外走，多两步还回过头来，抬起手指警告：“别跟过来。”

　　明琛：“……”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震落了她强行伪装却还未成型的铠甲，随着她下台阶那显得慌乱的脚步而抖落一地。

　　沈乐薇往外跑了有五米，忽的停了下来，她按捺不住窜到心头的那股不死心，迟疑又纠结，像原地打转发愁的小黄鸭，最终忍不住回过头去。

　　视线落在那扇被她摔上的大门，明亮的眸子里隐约看得见些许情绪，他会追出来吗？

　　应该不会吧……

　　以过往对明琛的了解，沈乐薇心底里忍不住嘲笑自己这下意识的念头，怎么敢。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瞬间，大门打开了。

　　大门门框被光线拉出两个对比分明的区域，他从暗处走出来，身形逐渐清晰，沈乐薇抿了抿唇，只觉得胸前心口处在发烫。

　　“我没有那么快走，你要是做好决定，随时告诉我。”

　　沈乐薇吸了口气，抬高下巴：“我很忙，有空了再想！”

　　明琛看着她，眼底漫开笑意：“好。”

　　心跳再度浮躁起来，沈乐薇飞速转过身，嘴里默默念叨着“别看了别看了”，直到回车上，她才松了口气。

　　“酒没喝？人也没留下来？”

　　精心牵线搭桥，为主角腾出时间而在大街上流浪了几个小时的明芷，期间无数次想要发微信询问进展，但最后都忍住了。抱着无数个美好幻想回到家，就差在门口大喊一声“恭喜”，结果，就这？

　　“大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明芷简直气死：“怎么回事？没谈拢？又吵架了？乐薇该不会一进门看见只有你，然后转头就走了吧？”

　　原本还在认真工作的明琛闻声抬头：“你好好说话。”

　　“所以到底聊得怎么样了？”

　　明芷急急想打听，回来这一路她时不时就点开微信，但与沈乐薇的对话框始终没有更新。

　　这有点不太符合闺蜜的性子。

　　明琛：“没怎么样，她需要时间考虑。”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一副不温不火不疾不徐的样子啊。”明芷探头张望了一下明琛的电脑界面，见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啪的一下就把电脑推开，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哦见到人了，又缩回去了？就你这样还嫌弃我家那位，最起码和你比起来，他可是一直很主动！”

　　“你哪里觉得我不主动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暂时不想理睬我？”

　　虽然很不情愿，但明琛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如今面临的尴尬境遇坦白出来：“给她时间，我又没说放弃了。”

　　“你最好是。”明芷又补了一句，“积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