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N》夏天的仪式

5、第五章 秘密

　　顾若林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虽然身上的伤口消失了，但疼痛所带来的余感依然让他感到不适。

　　他支撑着身体，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穿上了那套血迹斑斑的校服，一步一瘸的离开了医院，走回了家。

　　一路上遇到的人们大多向他投来了诧异和恐惧的目光，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家中赶。

　　回到家，顾若林满脸震惊的对着卧室镜子反复查看自己的身体。

　　他明明记得就在昨晚，他的身体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给刺出了几个血洞。

　　可眼前的自己，浑身上下看不到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就好像那骇人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虚无缥缈的幻象。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点动，他向班主任发了个短信，请了一天的假。

　　或许，他也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消化之前发生的一切。

　　昨晚，顾若林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男人在撕扯着喉咙，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小夜的名字，伴随而来的，还有听上去像是野兽所发出来的嘶吼声。

　　他不假思索的开始往身后声音的方向疾跑过去，紧接着，他见到了他这一辈子都难忘记的一幕。

　　小夜被一只长着巨大羊角的怪物给逼到了一堵围墙边，她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双腿不住的打颤，眼前的怪物举起了利爪，正要扑向少女。

　　顾若林咬咬牙，在几乎没做任何思考的情况下，他以17年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二者之间，背朝着怪物。

　　鲜血洒落，犹如在狂风中飘散的雪地梅花，少年濒死的身体倒在了少女的面前。

　　至于为什么，如今的他却身体完好如初，除了衣服上的血斑，找不到任何受过伤的痕迹，而他自己，至今也没想明白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助那个女孩。

　　“若林！”浑厚的男声在客厅响起，顾若林慌忙脱下上身校服，将它丢在了卧室的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来者正是自己的父亲顾强。

　　“你怎么这副模样？”见到没穿上衣的儿子，顾强的脸上满是疑惑，“即使在家，这样也多少有点不注重形象了。”

　　“你前两天去哪了，我听妈妈讲你大半夜的出了门，还拿走了我的小提琴包，不过幸好没被你弄的太脏，不然的话我得考虑换一个了。”

　　“我那天正好单位上有事儿，拿走你的小提琴包是因为当时正好有个同事需要暂时用几天，反正你这两天也不需要那个东西，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拿走了，没有事先通知你我向你道歉啊！”

　　顾强朝儿子表达了歉意，但在顾若林看来，父亲的道歉毫无诚意可言。

　　“可你只顾着工作，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和我妈，每次出门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连句招呼也不打。

　　什么事儿你都是擅作主张，甚至有的时候我还看道你满身伤痕的进屋子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我和我妈会多么担心你啊！”

　　的确，顾强不着家的性格和时不时带着一身伤的样子让顾若林难受过好几次。

　　为什么别人的爸爸能兼顾工作和家庭，自己的爸爸却只能在每天的早晨见一面。

　　即使晚上能回来，也往往是那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说是刚从战场下来他都信，因为每次那样他的衣服都会变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有着道道血痕。

　　因为父亲的过度隐瞒，母亲和他吵了无数次架，可无论吵架会吵到何种地步，父亲依然坚持自己的主见，拒不交待，任凭你如何发火都没用。

　　顾若林的话让顾强哑然，他想说出原因，可是出于各种考虑，他并不能告诉儿子真相，哪怕自己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儿子。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被扔在角落里的，那件满是鲜血的校服上，又注视了一会儿顾若林的额头，一瞬间，顾强像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吗？

　　于是他走出卧室，从放在鞋架旁的一个巨大黑色帆布袋里取出了一把黑色刀鞘的日式长刀，然后回到了卧室，将他递给了满脸问号的顾若林。

　　“这个你拿好，如果你遇到了叫做小夜的少女，不要犹豫，一定要把这把刀给她，只有她能杀死那些怪物！”顾强的话语不像是个建议，倒像是个命令，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异常的坚定。

　　可，顾若林并没有告知父亲他那晚看到了什么，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于是他悄悄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那件校服，内心似乎已经明晰，父亲已经看到了那件血迹斑斑的白色制服，他忽然间又意识到，父亲或许和那个在十字路口出现的那个神秘人，是一路的。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是疑惑，那就是：只有小夜能杀死那些怪物是什么意思？

　　（傍晚，四季咖啡店内）

　　“暗鸦希望你能再次出山，这对我们很重要。”刘坎坐在吧台对面前正在抹桌子的李立说道，他将一张微缩地图摆在了李立的面前，“根据我们的调查，最近雷达上发现的噬妖起初都在一个名叫“永恒”的生物制药公司附近被发现，那里似乎是个中心点，而那里方圆几里，只有它一家生物公司。”

　　“所以你们希望我去那里调查一下吗？”李立问，“你们暗鸦难道穷的没有人了吗？”

　　“你在那边调查完毕后，就用这个发给我们吧，”刘坎没有回答李立的调侃，只是将一个微型对讲机塞到了李立早已张开的手中，它被伪装成了一副银白色有线耳机的样子，正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之一，“保持通话，如果发生了意外我会第一时间带着小夜去找你的。”

　　“可，我为什么要继续帮你们做事？”李立接过耳机，胡乱的往兜里塞。

　　“因为，这事关暗鸦，不，不仅是暗鸦，还关于小夜能否继续回到正常生活中来，所以在见到0号实验品后，我会让她亲手结束这一切的，否则的话，今后只会出现更多的伤亡。”

　　（三才中学附近，一家日料店里）

　　“超大份寿司拼盘和两碗海鲜乌冬面来咯！”服务员将餐盘里的美食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李小夜和肖兰的面前。

　　“这么多！”肖兰被小夜的饭量吓住了。

　　超大份寿司拼盘是由两份三文鱼寿司，四只北极贝寿司，四只八爪鱼寿司，两只水晶玻璃虾寿司，还有四只鲦鱼寿司组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比脸盘还大的乌冬面，这样的量在以往是需要两个人才能吃完的。

　　“小夜，你的饭量，是不是有点，超标了！？”肖兰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吃这么多东西。”

　　“我很容易就饿的，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怎么吃，过不了一下子又饿了，一饿的话就特别想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那种。”小夜说完，便一口将一只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小夜忽然隔着身旁的透明玻璃看到，对街的服装店门口，那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而这次，她注意到。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黄色的欧式卷发，面庞是典型的西方人面孔，精致的脸庞如同偶像剧里走出来的高颜值帅哥。

　　他双手插在夹克衫的衣兜里，如服装店的塑料模特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但和刚才出现在校门口又在刹那间消失不同，这一次，他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他的再次出现让小夜内心终于下了个定论，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也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如果逃不掉，就只能自己应对了。

　　饭后，小夜提出她想自己去趟超市，正当肖兰提出想陪同的时候，小夜又以“想一个人静静”为理由推脱掉了。

　　出于对小夜近况的理解，肖兰勉强同意了小夜的建议。

　　“那，我先回学校了！”肖兰和小夜在日料店的门口告别。

　　见到小夜身边少了个人，那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外国人这才走近了小夜。

　　而小夜也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双目如鹰的盯着眼前的陌生人。

　　“你终于醒了。”男人开口了，他的中文说的很标准。

　　“你是谁？”小夜往后又退了一脚。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男人有些沮丧。

　　可紧接着，他一手盖住面庞，像是思考了一会儿。

　　随后他放下了手，接着说道，“这样啊，原来你已经不记得了。”

　　“你，认识我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儿？”小夜忽然有些激动，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重新了解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过去，眼下就是最好的时刻。

　　“请叫我凯尔文。”男人左手扬起，右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半圆，然后放在了左胸上，弯下腰，朝小夜行了个礼。

　　那是十九世纪欧洲贵族才流行的礼，在当下除了高等阶级的舞会，恐怕很少能见到这样的行礼方式了。

　　“既然你知道我，那我想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做那些事情，为什么杀噬妖的事情非得是我来做！我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普通的，因此我这次寻找你，就是为了帮助你慢慢能够想起以前的一切，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再次踏上这样满是血刺的道路的准备呢？”

　　凯尔文说完，拉起了右手臂的袖子，将它拽到了关节处停下，他从夹克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把银色的钢制小刀。

　　“想起那些记忆是有代价的，如果你执意要回想，那么请喝下这些血吧。”

　　小刀划破了凯尔文的手掌，从手心开始一路到达关节处才停下，而这整个过程，凯尔文的表情一直是异常的冷静。

　　他在做什么？小夜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一道血红在手臂上渐渐显露，流出的鲜血很快便蔓延到了整条手臂。

　　虽然小夜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但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瞳再次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见状，凯尔文立马将沾满鲜血的手臂伸到了小夜的面前。

　　紧接着，小夜像是被操纵的人偶般一把抓住了凯尔文的手掌，如饥似渴般饮用着流出的鲜血。

　　从手掌到小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角落，她的血瞳，仿佛每喝下一口就会变得更加红艳。

　　“咕嗯，咕嗯。”一口又一口的血液流入了食道，发出的吮吸声和吞咽声仿佛是小夜在对凯尔文的“慷慨”表示感谢。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主动的听从凯尔文这个陌生人的话，但她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此刻的她正需要这些鲜血。

　　“和以前一样呢，小夜。”凯尔文小声呢喃了一句。

　　就在这时，凯尔文忽然注意到有视线正望向这边，了。

　　他连忙转过头，只见一个年约17岁的少年正一脸惊愕的盯着这边。

　　少年迈开步子，一点点接近了凯尔文，还有正大口吮吸血液的小夜。

　　来者是顾若林，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的指引一样来到了学校身边。

　　顾若林走到小夜身边后才注意到，虽然凯尔文的手臂上满是鲜血，但并没有看到清晰可见的伤口，那这些血是从哪来的呢？

　　“你，你在干什么啊，小夜！”顾若林一把抓住小夜的肩膀，将她的正面转向了自己，只见小夜双目鲜红，嘴角周围如同晕染上了一层深色唇彩。

　　或许是太过于享受，小夜洁白的上衣衣领也已经染上了几片红色，鲜红的双目空洞干冷，她的嘴角扭曲般的翘起，那是一种沉醉于鲜血的病态笑容。

　　“小夜！小夜！”顾若林摇晃了几下李小夜的身体，可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他正要扭头询问凯尔文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唯一能证明那个男人来过的证据，便是小夜那血淋淋的双唇。

　　“顾若林？”凯尔文消失后，小夜似乎又清醒了点。

　　她的眼瞳再次变成了黑色，可紧接着，她立马背过身，双手紧紧的遮住血唇，“不要！”她条件反射般的大喊到。

　　他会害怕我吗？还是说今后会躲着我呢？今后我到底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告诉其他人？

　　无数的问题开始涌上小夜的大脑，秘密已经被知晓，未来的她将何去何从呢？

　　“小夜。”顾若林再次试图伸手触摸小夜，可小夜却将顾若林伸来的手给用力击打到了一边。

　　“不要看我！”小夜对着顾若林吼道，可下一秒，眼泪却止不住的涌出。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双手开始传来一阵酥麻，她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痛，无边的恐惧和不安如巨浪般将少女瞬间淹没。

　　“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又是一阵怒吼，可是说完这些话后，小夜哭的更加用力了。

　　顾若林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何会做这些可怕的事情。

　　但是他能确认的是，他将在这个时候开始永远保护这个女孩。

　　（永恒制药公司附近）

　　李立嘱咐完李权注意看店后，便一人开着买来不久的深蓝色小轿车前往了刘坎发给他的位置。

　　根据地图上显示，四季咖啡店到那边的距离只有短短的17公里，半个小时便可到达。

　　他把车停在了大楼下面的一处公共停车场里，随后打开车门，抬起头，开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高楼。

　　楼层大约有12层，二层以上的外墙上都用几个巨大的字牌标明了用途和部门，而它的二层也用白底红字的字牌写着“永恒制药有限公司”，右下方则写着“让病症永远远离。”

　　“还真是很气派的大楼呢。”李立说着，开始往大门走去。

　　根据刘坎的指示，他需要先进里面参观，由于大楼一直都有允许游客光临的传统，所以李立在里面可以畅通无阻的走遍每一个角落。

　　可是李立忽然发现，整栋楼并不存在任何异常，甚至可以说，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制药公司而已。

　　“什么都没发现，”李立戴上了耳机，拨通了通讯，“你们确定没找错地方吗？”

　　“等一下，”通讯那边传来了一阵打字声，“我刚查到了这栋楼的动态透视图，这栋楼下面还有两层，你看看是不是那里？”

　　“那不是地下停车场吗？”李立疑惑了。

　　“不，我说的正是停车场的下面还有两层，和大楼并不完全相连，但是他们之间有电梯作为联系。”

　　“可我在电梯里转悠了半天，先不说没遇到任何一个人下去，连你说的层楼按钮都没有！”李立有些不耐烦了。

　　“你要不先试试按一下最高楼层，然后再按一下最低楼层，看看会发生什么？”

　　李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能先闭着眼睛试试了。

　　他先按了十二层楼，随后又按下了电梯的-2层楼，这不按不要紧，一按可把李立给惊住了，电梯并没有往上走，而是径直往下。

　　1层，-1层，-2层，电梯仍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3层，-4层，电梯这才发出“咚的一声”停了下来。

　　还真被那小子猜对了！李立心理有些欣喜，可就在电梯门逐渐打开的时候，一个张着血口的怪物朝自己飞扑了过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打，很快，李立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后意识像是被层层剥离般渐渐消失，他昏死了过去。

　　“李立！怎么了？回话，你那边怎么样了？李立！”

　　掉落在电梯口的通讯耳机里，传来了阵阵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