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N》夏天的仪式

2、第二章 碎梦

　　怪物追击的速度很快，它从树冠上重重的落下。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便从身后一掌将其扇飞到了一边。

　　锋利的爪子将男人的衣服划出了数道血口，男人挣扎着爬起，剧烈的疼痛让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站立也变得尤为艰难。

　　“小夜。”男人咬紧牙关低声叫了句。

　　“小夜！！”他开始大声呼唤，可小夜并没有回应他。

　　怪物张开了宽阔的臂膀，巨大的身体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让地面发出震动。

　　它正在朝小夜逼近，这样下去的话，她会死的。

　　男人突然感到有点后悔来这找这个女孩了，如果她只是这个样子的话，那还不如自己上去和怪物战斗。

　　可结果的话已经不言自明，他根本不可能是这只狰狞怪物的对手

　　正当心灰意冷之际，男人接下来忽然间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场景

　　眼前这个刚才还畏手畏脚的少女，此时抓住小提琴包里的那把长刀，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娴熟的将刀刃从刀鞘中拔出，随后将刀鞘扔到了一旁。

　　小夜右手持刀把，左手抓住剑刃，用力的让剑刃划过左手手掌。

　　鲜血从伤口流出，很快便覆盖住了大半剑身。

　　而在整个过程中，小夜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疼痛，好像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的双眼一改刚刚的恐惧，变成了犹如刀锋一般的犀利眼神，仿佛她与生俱来就具备这样的气质。

　　“小夜？”男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没想到只是喂了一点血液，就有如此大的魔力。

　　眼前的少女，双唇因喝下血液的缘故而变得鲜红，犹如夜里绽放的艳丽玫瑰。

　　黑夜里的她，此刻竟有一种别样的凄美与残酷。

　　小夜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重心也慢慢的转移到了后脚。

　　她右手紧握刀把，左手从下面托住剑刃，摆出了西方中世纪片里经典的刺击姿势。

　　她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幽光，神情也仿佛在一瞬间变了个人。

　　眼前的怪物再次挥舞着利爪冲了上来，它嘶吼着，尖叫着，像是在害怕，又或是做最后的冲刺。

　　小夜找准时机，一刀刺入了噬妖的胸膛，力度之大，以至于整个刀刃几乎都刺入了它的身体里。

　　噬妖似乎被定格住了，刀刃刺入的一刹那便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小夜放下刀刃，弯腰从怪物的腋下绕到了它的身后，用双手将带血的刀刃拔出。

　　紧接着调整好握刀姿势，对着噬妖的身后又是一记猛劈。

　　刀刃从肩膀一路划到腰间，噬妖就这样被劈成了两半。

　　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上，白色的校服上。

　　刀刃上那殷红色的，或深或浅的血块已经分不清是来自于噬妖还是小夜，如同白皑皑的雪地里绽放的片片梅林。

　　在杀死眼前的噬妖后，小夜将手中的刀刃用力朝侧身甩下，又是一缕鲜红洒落在草地。

　　男人刚想上前搭话，可下一幕，眼前的这个少女却突然像泄了气一般，整个人瘫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手中的刀刃顺势掉落，发出了阵阵“铛铛”声。

　　他见状，没做任何等待便上前轻轻扶起小夜的上半身。

　　随后抬起左手，对着手腕上的通讯手表说道：

　　“目标已被清除，请收工队过来，动作尽量小点，我想我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杀死如此恐怖的怪物。

　　醒来时，小夜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服。

　　她的左手挂着一瓶鲜红色的药水。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闻到药水所散发的刺鼻味。

　　“你醒了？”

　　那个男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小夜的眼前。

　　他找来一把木椅，坐到了小夜的床边，“我叫刘坎，很抱歉今晚打扰你这么久。”

　　“刘坎？”

　　这个名字很陌生，小夜扭过了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

　　此时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晚自习早就结束了。

　　“学校那边我已经派人做好了工作，没人知道你今天经历了什么的。

　　老师那边我们所告知的是临时家里出了事儿需要处理，你父亲和哥哥那里我也已经叫人去通知了，他们马上过来。”刘坎说。

　　“可是....”小夜刚想说话，可疲倦和困意瞬间让她没了力气。

　　“你的校服我们也已经清洗干净了，我还叫了人帮你清洗身体，不然的话，你那个时候的样子，父亲和哥哥要是看到了，怕是会吓晕过去吧。”

　　刘坎说着，从西装的衣兜里取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没打招呼的离开了，只留下了还不清楚情况的小夜躺在床褥上。

　　“这么说来的话，今晚的一切不是梦了。”小夜自语道，随后再次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悄无声息的从窗外射进屋内，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夜揉了揉还带着困意的睡眼。

　　她忽然发现，父亲正趴在自己的右侧床沿上，双手平放着当做枕头，睡着了。

　　“爸爸？”小夜叫了一声。

　　“哎！”李立刷的一下跳了起来，他的眼睛还是微微闭着，于是他拼命用手掌来回抚过眼皮，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终于醒了。”

　　“嗯。”小夜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直到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来店里，说是你突然在学校晕倒了，我就拉着李权火急火燎的开车前来。

　　当时正好晚自习快放学，李权一开始在教室没找到你，还以为你跑哪贪玩去了。

　　后来在店里那个人来了后我才赶忙打电话通知李权往医院赶，真的吓死我了！”

　　李立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轻轻拍着胸脯。

　　“那，权哥呢？”

　　“他和学校那边请了假，打算上午好好照顾照顾你，话说回来，你现在好点了吗？”

　　李立忽然凑到了小夜的眼前问道。

　　事实上，情况远比李立所想的要好很多。

　　昨天打完一瓶药水之后，小夜似乎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而这种饱满的精神状态，这两年好像都未曾有过。

　　“过度贫血所引起的造血功能异常？”李立看着眼前的报告，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我女儿每天的饭量比我所见过的大部分人都多，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

　　还贫血，你是不是怀疑我没有注意过我女儿的日常饮食和营养搭配？这不成心和我过不去啊，开这种方子！”

　　眼前这个有着雄厚啤酒肚的人便是小夜的主治医师。

　　他带着与肥大脸型所不相称的圆框眼镜，胸前的牌子上写着：“内科医师，王战。”

　　“你女儿的病症我们检查过很多次了，无论你怎么不能接受，事实就是如此啊，我们只是为了尽到作为医生的职责。

　　而且你女儿的病需要长期的治疗，为了让你们家庭能够更加接受，我们还特地降低了你们的费用，不然的话后果很危险。”

　　王战说完，便拿起桌上的白色陶瓷杯，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开水一饮而尽。

　　“你每隔三天就要带小夜来一次医院输次血，之后根据情况调整时间间隔，药物的话先等小夜度过贫血期再开吧。”

　　“也就是说，小夜要经常来医院输血对吗？”李立问。

　　“等会你们拿着方子回去，回去后让她好好按我说的调养就好，从身体检查来看你女儿也并没有什么比较显著的外伤，所以你赶紧带着她出院吧。”

　　李立沉思许久，随后走出王战的办公室，开始带着坐在门外等候的李小夜去医院前台办理出院手续。

　　李小夜出院的时间正好是中午放学。

　　李立出于担心，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李小夜是否还感到身体不适。

　　李小夜虽然有些无奈，但面对父亲的关心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回答道：“我没事儿，多休息应该就会好了。”

　　对于医生所开的医方，小夜也并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小夜认为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那就没必要去拒绝了。

　　只是，她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为什么在昨天的夜晚自己会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明明连菜刀都没碰过，却能熟练的用那支长刀斩杀掉那只怪物。

　　可一旦回想起来，小夜的内心就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因为那仿佛不是自己，而是存在于幻想中的第二个人。

　　午后，李小夜吃过午饭便立马回房休息了，因为她还想着赶下午的课程，所以充足的睡眠是必需的。

　　李立悄悄的来到了小夜的卧室门外，在确认小夜已经睡着后，他从裤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那是刘坎放在小夜床边的那张，他有些好奇的注视着眼前的名片，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拨打了名片上的电话。

　　“哪位？”电话的那一头说道。

　　“来店里吧，我们有话要聊聊，尽量快点，如果她醒了就不太方便了。”李立小声回复道。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你店门口。”

　　话音刚落，刘坎便轻轻推开了店门，他很快便了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李立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

　　“没想到啊，”李立弯着腰，双手手指交叉搭在双腿中间说，“曾经那个需要我救济的落魄公子如今别有一番作为了。”

　　“我也没想到的是，你还在坚守着这家店，”刘坎回应道，“就像你放不下你已经去世的妻子和女儿。”

　　听到这，李立的心里翻腾起了阵阵苦涩：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非要她在那个年龄生下那个孩子，在她死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看她最后一眼，也没有通知李权那小子。”

　　“他还恨你吗？”

　　“恨，但这是应该的，换做是我也不会原谅我这个混蛋老爸的，他哪怕记恨我一辈子我都认账。”

　　“那小夜呢？你没有告诉她吗？”

　　“小夜是我的女儿，她不是你们观察的对象，更不可能是你们的工具，你不要以为我经营着这么个小店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在做什么，也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

　　李立越说越激动，但这反而让刘坎的心里放下了保持许久的戒备。

　　“不愧是曾经当过战地记者的，连这个都调查的这么仔细。”

　　“那么，咳咳”李立清了清嗓子，“为什么现在来找我们，你还真打算按照当初的两年之约来吗？”

　　“内部出现了点分歧，很多人建议应该由组织独立完成清剿任务，但事实你或许也知道，每次失败都意味着更大的伤亡。

　　所以渐渐的，高层开始派我来寻找小夜，没有她的话我们连刮掉它的一层皮都难。”刘坎的语气渐渐沉重。

　　“昨晚那个人也是你们的人吧，说什么小夜意外晕倒，我看这就根本不可能！”

　　李立斩钉截铁的说，“那么，实际呢？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有你们对于小夜的了解有哪些？”

　　“昨晚她和噬妖战斗了，那是一种喜好人血的生物，通常在夜晚行动。

　　原本，噬妖并不会主动招惹小夜，但这个噬妖有些特殊，它是主动找到她的。

　　我只是根据雷达上的反应追踪到了她的学校，并碰巧遇到了她，”刘坎解释道。

　　“我原本以为她的本能还在，于是打算在噬妖找到她之前给她一把武器让她能自卫，可她突然扭头跑开了，我只能在后面追。

　　等追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那只噬妖出现在她身后了，可她现在离那个时候差的太远，连基本的防卫意识都没有。”

　　“那么，我到想听听我女儿是如何在没有防卫意识的情况下杀了那个怪物的？

　　还有为什么这么大动静，你们还能做到世人不知？”

　　“很抱歉，这个涉及到了我们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刘坎摇摇头。

　　“你们还在追踪0号实验体吗？”

　　“这个是我们当下的重点工作，可是0号实验体我们至今都没有确认准确的方位，但我总觉得昨天出现的噬妖有些蹊跷，像是故意被人放出来的。”

　　“那样的话，小夜她岂不是今后更加的危险了。”

　　“当然，危险这个不需要担心，在她想起那些事情之前，我会在今后尽量充当好一个引导者和保护者。”

　　“你想说什么？”

　　“我会在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将她带走！”

　　二人的谈话持续了好一会儿，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小夜正默默的站在卧室门口。

　　在听罢二人的谈话后，她的眼角在不自觉间流下了两行温热的泪水。

　　她迷茫，她恐惧，她还是无法想象昨晚的惨像竟是由她亲手创造的。

　　无数的思绪缠绕着她，如同一张血色的大网将她包裹。

　　她刚想抬起双手擦拭泪水。

　　可忽然间，她猛地发现。

　　双手不知何时已变得满是血污，和那个梦，还有昨晚那个骇人的血腥场景，是那样的相似，那样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