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混沌梦》未眠洪

94、明天会更好

　　霜风迷迷瞪瞪睡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是被那还固执爬在自己脊骨上的烙印叫醒的。妒倚面这个家伙也是，间歇性发疯，霜风还没法子消掉这烙印。

　　像是撕掉的膏药，偏偏边边角角上的胶还粘在皮肤上，扣也扣不干净。

　　他简单洗了个漱，下楼去了。

　　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他就是那深海里游动的潜水艇，只靠着声呐知道前面有没有障碍物。

　　磨损严重的鞋子踏在木制的楼梯上，闷闷的回响萦绕耳侧。霜风忽然想着：如果我能看见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现在关落在我旁边会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霜风就发现自己不适合预想，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格，不接受希望落空的挫败感。

　　还是要尽快回去啊……

　　他听见吵闹声，看见有三个人聚在柜台那里，似乎在看着什么。

　　“正好下来了，不用单独去找了。”其中一个道。

　　霜风瞬间联想到前面锦书提到过的新书发布会，知道是抢亲签的那位回来了。

　　他很快锁定了那个看着陌生的能量团，从试探灵力反馈来看，是位相对丰腴的姑娘。

　　说丰腴其实有些委婉，那是个糖葫芦。

　　声音听着却是个老烟枪，很哑：“这就是小霜风啊，看着挺可爱的。”

　　霜风在楼梯上僵了一瞬，连着迈了两阶梯子，有些狼狈地走了过去。长这么大还真没人说过他可爱，有些惊悚了。

　　他感到那个女人似乎想摸他的头，嗖一下跳到台后躲锦书后面去了。锦书又戴上了围巾，毛绒绒的下摆挡住了霜风，有些痒。

　　“怕什么？关落的破梦令还是找吾定做的，他还欠吾七朵入眠花呢。”

　　霜风闻言探出了头。一根肉嘟嘟的手指在他的眼眶划过，封印残存的绞杀之气消失。

　　“是那个家伙的手笔。”女人撵着手里残存的能量，手中出现了个小令牌。令牌再碾碎，一道力量涌向旁边的盆栽，刹那间将可怜的绿植茎叶分离，剥皮抽骨。

　　“我的小蓝！”莫琅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凄凄惨惨抓住四分五裂的枝叶，朝那个女人发怒：“你干吗拿我的小蓝做示范啊……”

　　“反正你养的植物活不过一个月……”

　　锦书带着霜风远离战场，手中拿着本册子。

　　“刚才那个人是西烟雨，也经营着一家小店，异能叫【将军令】，能力是将别人的异能储存成令牌的样式，达到某种要求就可以不消耗灵力使用。关落之前为了防止被坑订过一个可以破除一切封印的破梦令，触发条件好像是封印与令牌同时接触外界陌生能量。”

　　也就是说令牌在关落那里几千年也没用，因为封印不在他那里。霜风拿到令牌也没用，因为没接触外界陌生能量。只有条件都达成才可以。

　　设下封印的这个人挺贼的。

　　“至于剩下的问题，骨淞都写书里了，你可以听一下。”

　　他将册子留给霜风，转头看戏去了。

　　现在的书都是听的吗？霜风几乎没看过书，不懂锦书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尝试翻开第一页，听到了骨淞徐徐道来的声音：

　　［谨以此文献给热爱真实文学的我和你］

　　再翻一页。

　　［序言：

　　这个故事实属偶然，最初的起因是我拜访了一位老朋友，他告诉我千天拍卖盛典又额外加场，有一样拍品值得我移步去看。于是我来了兴致，新拍了个小世界。卖家倒是大度，送了我个狗血的爱情故事。

　　我其实没对这个世界抱有多大的期待，有意思的故事都被庸俗的作者写烂了，我不过也是庸俗中的一员。绚丽糜烂的想象中，也只有平淡的真实值得驻足停留。

　　世界形成需要一段酝酿期，我也跟着糊里糊涂地睡去，全当休个假了。

　　可总有恶人扰人清梦，一个擅自闯入的皮想夺了这个世界，真正当一回主宰。

　　这个小家伙很狂，又有着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们都睡了，他就能悄无声息地封印我们的记忆，再慢慢夺走我们的能量。

　　这世上哪有我花了钱让他人享受的理？我本想解决了他，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故事，没准会有意思呢！

　　而且我发现，他和他掳来的骨并不和睦，这又为故事添加了几分戏剧性。

　　于是我将他们本要扔出世界的记忆封印存在了一个器灵体内，也将自己的意识封印，昏昏睡去。陪这个闯入者玩一次尊卑游戏，实现他的半场美梦。

　　看看在他的自娱自乐之下，有没有反目成仇、自作孽的结局。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混沌梦境，我们都是睁不开眼的平凡众生，且看聚光灯掉落时谁能幡然醒悟，或者化为腐烂的淤泥……

　　翻一页吧，至少看到这里的你，不是故事的一员……］

　　霜风听完长舒了一口气，也不觉得意外。

　　但他想反驳一句：“我们都是故事的一员。”

　　中间厚厚的书页可能与自己有关，也可能只是站在被蒙上半只眼睛的旁观者视角的自言自语。无论如何霜风都不感兴趣了，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至此，闯入者为他的暴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些为了闯入者方便而强行被提取出来的或善或恶的生灵回归他们本该有的生活轨迹，成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那个可以主宰天地的创世主放下了手中的花，等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这个故事到此结束，但对于这些真实存在的过客来说，他们的故事永不落幕。

　　没准在不久后的某一天，随着新闯入者的到来，这世界又会乱城一团糟呢？

　　期待下一次与大家的重逢。

　　《混沌梦》完。］

　　“她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回去？”霜风将书还给西烟雨，不解地问。

　　“概率最大的是她想要关落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养分……我开个玩笑。”莫琅插嘴，被锦书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锦书琢磨着：“那么多灵石加上‘明天会更好’的灵力……够了吧，不至于还让关落当养分。”

　　霜风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明天会更好？”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俩不是自称冥帝天帝吗？连在一起不就是明天会更好吗？”果然，事情朝着搞笑的方向发展了。

　　霜风对这个谐音梗接受良好，好奇起了这两人的来源。

　　本以为是锦书给他解释，没想到是西烟雨接过了话头。

　　“是一只剥皮魔。”女人叼着烟斗，没有点燃，只是借着味道嘬了两口：“原本是个国王，被夺了权剥皮斩首示众，骨头据说是撵成了灰扬了。后来怨念过深成了鬼，把整座城都屠了，杀气太重成了魔。后来他想找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但再找骨灰也找不回来了，他就杀了只金龙，鳞片和肉七七八八地卖了，把骨头削了削，给自己装上了。”她点了点书，继续道：“现在看来就是那龙的灵魂没死干净，借着新生世界的活力重新恢复了意识，跟剥皮魔闹翻了。”

　　“你知道的好清楚啊。”

　　西烟雨听到夸奖，愉悦地翘起了眉。“那可不，吾当年买龙肉的时候听那张皮唠叨半天自己想主宰世界巴拉巴拉的。还真别说，那顿龙肉火锅挺好吃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东西似的，瞬间不笑了。留下句“吾今天还有一单生意要谈，先告辞了。”抓着书和烟斗风风火火离开了。

　　“她咋了？”

　　“火没关吧，她都炸过几次坩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