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混沌梦》未眠洪

2、领任务

　　“嘶嘶——”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抻拉着，凭空裂开一道丑陋的口子，一颗状态疯疯癫癫的脑袋伸了出来。

　　脑袋在空中悬着，眼睛却没有睁开，直接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喊到：“废物——主人叫你——”

　　一声喊完不够，还要再喊两次，“废物”这两个字越喊越重，仿佛想要千里外的生灵都听见一般。

　　完后，它像来时那样张扬地走了。

　　落在空气里一股腐烂且在燃烧的味道。

　　不过这个屋子也不缺这点难闻的气味。

　　破损褶皱充满污迹的文件，土都干裂开来的盆栽，到处是乱糟糟的标记图案，角落里缠绕着几堆巨大的蜘蛛网——这屋子简直不像人待的地方。

　　好吧，也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唯一干净整洁工位上一个忧愁又格格不入的身影正趴着，听到那头颅的话，慢慢悠悠地抬起头，闭着眼睛清醒了好几分钟，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理了理发型和稍微有些皱褶的衣服，才静静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与此同时，地界boss冥帝办公室门口，熊熊燃烧着苦难之火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敲敲门，过了一会儿才进去。

　　入门便看见一个与殿同高的巨型笼子立在中央，里面皆是与报信头颅相似的首级，它们有的面目狰狞、吼着听不懂的语言，有的满脸麻木、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静静缩在角落。

　　一具惨白的龙骨盘旋、包围着大殿，龙头枕在台阶上，就像睡着一般。旁边枯木盘旋成办公桌和老板椅，老板椅上铺着奇珍异兽的皮毛。地上歪歪扭扭地插着许多尖锐瘆人的骨刺，有许多文件似的纸被暴力地插在上面。

　　大殿尽头，那巨大骨架之下、龙头前一个消瘦如同纸片的身影正背着来人看文件。

　　见他过来，那身影分解成小颗粒又重新聚集，出现在了华丽的老板椅上。

　　“哟，这次来的还挺快。关落，瞧瞧你的样子，可还有你刚下来的时候半点威风？怕不是连一个简单的D级任务都完成不了了。”

　　关落倒是一脸无所谓：“我完成过任务吗？”

　　冥帝手在空气中无形地一拽，一个卷轴横向撑开，这是地界的业绩表。迅速找到关落的那一部分，赫然全是失败。

　　“很明显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行了，别扯了，是这个吧。”关落拿起桌上一打被骨刺穿透的文件，看都没看就翻到最后用手点了一下，一个死气沉沉的签名就出现了。

　　冥帝撇撇嘴“你这个人真无趣。”关落反驳道：“世间本就无趣。任务是什么？”

　　牢笼里，几个头颅忽然自燃起来，尖叫着四处乱窜。

　　关落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没有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哈哈”两声，然后沉默地看着冥帝。

　　冥帝有火没处撒，张口想骂又突然停住，只能诡异地咧开嘴，说道：“任务是引诱一个天界生灵坠落。”

　　接着祂没继续说下去，一挥手让那群乱窜的头颅又冻成了冰块，然后挑挑眉“它们太吵了不是吗？”

　　“是，”关落点点头：“你知道我上不去的。也没有天地签证。”

　　“没让你到那群伪君子里诱一个下来，”祂翻了个白眼“天界那个老头把这个家伙贬下凡了，他的前同事们也都跟风随了‘礼’，估计心里的恨比你的失败多，怎么样？我给你的这个任务不难吧。”

　　“他对生灵气息的感官很敏感吧，地界这些这沾着堕落味道的烂人怕是一过去就会被发现吧。”关落毫不留情地拆穿。

　　旁边的空气忽然劈啪作响，似乎有人要出现，但没等人影成型就被冥帝一龙须鞭抽了回去。

　　祂低头玩着穗子，没好气地说：“当然了，整个地界就你一个弱到几乎没有地界的气息，你不去谁去。”

　　“这个任务完成的奖励会很丰厚的，不会亏了你的。不看看吗？”

　　关落：“无所谓，反正肯定完成不了。”

　　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这个生灵叫什么？”

　　“霜风。”冥帝也不想跟他多待，一挥手大门便啪的一声打开，“快走不送。”

　　关落点点头，如来时那般不紧不慢地走了，也没被走时巨大的“哐”的摔门声音吓到。

　　霜风？以前应该没见过吧，糊弄糊弄算了。他想着，漫步到往生之桥。

　　这是一座断桥，一边是纯黑色，一边是纯白色，中间飘着云海。桥的两边是天界和地界，桥上方是人间，断桥向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没人回来过。

　　关落站在断点旁，向对面看去。天界是一切美好所汇集的地方，是那永远令人向往之所。可这断桥中间便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试过，那感觉就像在跑步机上走，永远在向前，却永远走不到尽头，明明一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是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

　　不过去人间还是很好去的。他想着，然后便不声不响地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