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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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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亲了两次?
适间庄和初一说那什么罪过的话,千钟心里就直发毛。
且不说她现下还在受他看管,讨他欢心、哄他高兴都来不及,就只凭庄和初对她的恩义,待她的好,她也不能拿这不疼不痒的事与他论什么罪过。
不论罪过,那就谈不上宽谅。
可他都已把自首的话摆到她面前了,大小也得有个回应才是。
左右一掂量,这才兵行险着。
本想着只要原样还回去,两下里扯平,那便万事大吉了。
哪想到一下子还扯不平。
庄和初脸颊柔软、细滑又微微发凉的触感还清晰地停驻在她唇上,比用手碰触起来更让人心痒。
难怪要把这事算成是罪过,要不然,这样的事,她可不止想做一次……
也不止两次。
再亲他一下,好像也不是坏事。
“那,”千钟抿了抿唇,一时迟疑着没动,朝那笔墨齐全的书案扬扬脸,“您先立个字据吧。”
庄和初一怔,“字据?”
“可不是我信不着您。都怨这事儿没个见证,一会儿您要是突然想起来,您记错了,您其实就只亲了我一下,我要是亲了您两回,那就是我有罪过了,您说是不是?还是白纸黑字写个明白的好。”
千钟说着,不待庄和初表态,已殷勤地上前坐回书案前,铺纸捉笔。
“不劳您受累,我写好,您摁个手印就行。”
庄和初听得啼笑皆非,却也实在好奇,她打算写个什么,“好。”
得这人点头,千钟立时就要落笔,才一笔一划直挺挺地写了“今”字,忽听楼下院中传来姜浓的话音。
“大人,县主。”声音不高不低,将够楼上听个清楚,“谢老太医来了。”
早些来十七楼前,庄和初就与姜浓说过,到了饭时他们自会回去,无要紧事不必过来传话。
世间极少有连一两个时辰都等不得的好事。
是以乍觉出院中脚步属于姜浓,庄和初心头便浮出十余种极坏的猜想。
谢恂来,倒是比这其中任何一种都要好些。
千钟讶然一抬头,就见庄和初已转到窗边,向下应了一声,“请谢老太医到内院卧房稍坐吧”。
窗台上那排雀鸟闻声惊飞,扑棱得千钟心头也跟着一慌。
“大人……”时隔两日,再次听见谢老太医这个名号,她才蓦地想起一道实打实系在她身上的罪过。
之前谢宗云为着谢老太医受伤的事大闹梅宅,个中内情,庄和初后来与她讲说过,但成亲前日他去谢府探望的情形,还只字未提。
那日庄和初没说,她也忘了问。
转天就是婚仪,婚仪后又到宫里折腾一遭,连日兵荒马乱,拖到今日竟也没问一句,这位除夕在梅宅摔伤的老太医情况如何,可有怪罪。
千钟惴惴问:“您那天去谢府探望,谢老太医他好些了吧?”
“他身体健朗,那点小伤,无妨大碍,也无怪罪之意,放心就是……”庄和初垂手合窗,不知是不是叫窗边寒风扑着了,窗没合好就咳起来。
手上一疏忽,窗子重重落下,“梆”一声大响。
千钟忙搁了笔过去扶他,“您还是别挪动了,您就在这儿歇歇,我去把谢老太医请到这儿来吧。”
“不必……”庄和初忙按住那挽在他臂上的手。
咳声止息,喘息稍定,庄和初才接上前话,缓缓道,“我与谢老太医的关系非比寻常,为着日后方便,也该引你一见。你随我一同去吧。”
庄和初的脸色看着就不大好,他便是不说这话,千钟也想送他过去。
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院中里里外外已尽数撤去了婚仪用的热闹布置,一应恢复到往日素雅沉静的样子。
见二人过来,立侍门口的仆婢将门帘一开。
千钟随在庄和初身后进去,还没看清坐在屋中那人的样貌,已觉出一道锋锐的目光忽地刺到她身上,只道是那老太医到底为着摔伤的事还有怨愤,忙往庄和初身后掩了掩。
庄和初进门便遣退屋内外一应当差的人,才将躲在他身后的人引上前。
千钟怯怯从庄和初背后探出半个身,也不敢抬头直视,正要向座上的人道一声谢老太医,却听庄和初语声淡淡地引荐道。
“千钟,见过皇城探事司总指挥使,谢司公。”
皇城探事司,谢司公?
千钟愕然一惊抬眼,撞见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孔,一套备好的见礼话顿然滞在唇齿间,一声也使不出来。
这人……
那道打她一进门就刺来她身上的锋锐目光不知何时已化为和善一片,盈盈地流转在一双因年迈而浑浊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地望着她。
苍老的面庞上沟壑纵横密布,显不出什么波澜。
“这么说,”那目光只与千钟接了片刻,便淡淡朝旁一转,“司中之事,你已全让县主知晓了?”
庄和初一袭轻便袍服,垂手颔首而立,如常的恭顺中分明透着一股此处由他做主的从容。
“昨夜在内廷杀人取命,便是有皇上准允,也终究于行事上多有不便,若无县主协助,难得圆满。下官不敢专功,亦不敢乱了司中律例,特请县主前来,当面向司公陈情。”
天光清朗,穿窗而入,将室内映得一片亮堂。
方才这道瘦小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谢恂便一眼看了个清楚,已由着她定定看了自己这么许久,少年人眼力更佳,想来该看见的已经全都看见了。
“县主怎这样看着我?”谢恂眉目一弯,和善地问道,“可是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千钟恍惚回神,磕巴了两声,才慌忙道:“我、我是看您实在面善!您生就一副菩萨相,定是大慈大悲,高福高寿,您、您……”
说着,千钟话音微微一哽,一低头,端端正正跪下了,俯首便叩,“您一定福海寿山年年旺,百子千孙代代兴!”
“诶呀……”谢恂眸光一沉,转手搁下茶杯,摸过斜依在茶案旁的拐杖,缓缓起身,便要朝跪在地上的人垂手,“老朽区区一个差人,怎受得起县主如此大礼呀——”
手才往下一沉,庄和初已将千钟一把搀起,又不着痕迹地一转手,扶上那撑着拐杖站得摇摇晃晃的人。
“司公腿伤未愈,还是坐下说话吧。”
强将人扶坐回去,庄和初才又垂手而立,一派恭顺道:“向县主表明身份一事,虽事急从权,但终究不合规矩,下官听凭司公责罚。”
谢恂晦暗不明的目光在这二人间略略一转,宽和地笑笑。
“也无妨大事,补个陈情的文书就是了。”谢恂轻一叹,“怎么说,你我也都是在一条船上发财的人,这点照应,算不得什么。何况,昨夜你……啊,是你与县主,把杀琴师这单生意,办得实在很好。”
千钟心绪一时激荡未平,只依稀觉得前面那几句话里藏着什么机锋,还没辨个清楚,忽听这末了一句。
杀琴师……这单生意?
什么生意?
少年人光洁饱满的面庞藏不住一丝心绪,一目了然。
“怎么,”谢恂目光越过半挡着他视线的那道身影,投向那半面诧异,“庄大人不是这么与县主说的吗?”
忽被这么一问,千钟心头一紧。
编谎话是一定不行的。
她连庄和初都糊弄不过,何况是个比庄和初修为更深的。
再者,方才庄和初言语间已在为着把身份透给她的事请罪了,这便是说,就算是为着把差事办好,皇城探事司里头的事,还是不好跟外人多讲的。
“大人他……”千钟能省就省地道,“大人就只说,让我帮他。”
谢恂笑容一深,“他许给你了些什么,如此凶险之事,为何愿意帮他?”
“哪还用得着他许我什么呀?”千钟抬眼朝庄和初一瞄,瞄出三分显然易见的委屈来,“您可知道庄大人那一身本事吧,我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还骗不过他,就只能听他的呀。”
“……”谢恂一噎,噎得满面笑意一凝。
她睁着眼胡说八道,他看得一清二楚,可真要与她掰扯这话,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可不是他教她的本事。
谢恂不置可否,转眼觑向那好似没为这番盘诘悬心半分的人。
“你看,做这路生意,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办差时顺带手就办妥了。多一条财路而已,有什么不好?而且……”
谢恂话音微妙地一转。
“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为着家宅安宁,夫妻相守,还有,日后若有福添了子嗣,多得是用钱之处。你若能做得上手,待日后你坐上这司公之位,这些财路,尽是你的。”
庄和初不接话,只道:“此事下官既已办妥,还请司公允诺。”
“自然,自然……诚信乃生意之本嘛。我记着呢,那日你说愿意试试这门生意,我答应与你分利,但你说,这一单,你分文不取,只想要一切有关大皇子的消息,没错吧?”
谢恂余光扫着那半掩在庄和初身后的人,明知故问道。
庄和初也不以为意,只应了声是。
“不是我言而无信啊。”谢恂沉沉一叹,“我仔细查过,这些年来,从未有哪一单生意是做到大皇子头上的。”
“没有?”庄和初微一怔。
“若你实在觉得,有些事应当发生在大皇子身上,却在司中全无痕迹,那便还有一种可能。”谢恂慢条斯理道,“也许,那些事,是发生在皇城探事司一切耳目皆不可及之地。”
许是为显诚意,谢恂并未点到即止,“这样的地处,且大皇子能去得,最有可能,便是——”
“下官明白。”庄和初淡声截道,“多谢司公提点。”
谢恂欣慰一笑,“甚好。那这一单,便算是银货两讫了。往后如何,你且再思量思量,不急。我来,还有一份太医院的差事。”
“下官无碍,不敢劳司公。”
“不是为你。”谢恂眸光一转,“我今日所奉旨意,是为县主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