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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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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太大,撕破了仙纸。白玄拦腰抱起春君,安然无恙落到地面上。
城楼、烈日、灾民全然化作虚无。婴祀逃得飞快,地府黑白无常戴着高帽,手上拖着沉重的铁链,先是朝通知地府的白玄道谢,然后追着婴祀而去。
“假的?”春君被放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白玄脸上挂着一抹笑道:“真的。”
真的会丢了性命。
春君沉默瞬息。
“殿下当真傲骨了得。”白玄朝他摊开掌心,春君覆手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春君却是展颜一笑,“多谢仙君垂怜。”
他笑得开怀,四周昏暗,却被衬得有些明亮,白玄一时也分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暂且就当真心罢!
白玄温柔道:“垂怜嘛,是有点。更多的却是我第一眼见到殿下,就心生喜爱,难免多些心软。”
春君深深地看着他。
此后十年,顺风顺水。十年间,白玄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一年后。
白玄许其一个愿望,上天入地,起死回生都行。春君想了许久,他道,他想见母亲一面。
白玄答应得很快。
春君愣了愣,“母亲,她,没有入轮回吗……”
白玄含笑不语。
春君恍然明白了什么,笑着垂泪,喃喃道:“那么多佛经白抄了。”
白玄好心道:“殿下或许可以换一个心愿。”
春君了然,轻声开口,“那么,请仙君让母亲入轮回吧。”
“好。”
当晚,春君梦见了母亲,一如往昔的娴雅雍容,长孙后笑着朝他招手,春君走过去,长孙后满目慈爱,握着他的手拍了拍。
醒来后春君久久不能回神,上次梦见母亲,她祈求自己将她双手砍去,母亲害了许多人,若下地狱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春君翻出佛经捧着读,手抖到经书掉落数回,此刻,他无比感激白玄。
第二次,又过了一年。
恰好是春君成婚那日。
身体早被掏空,终日沉迷的宸帝一日突然清醒,想起了大儿子的终身大事,强硬下了旨,将倾心春君多年的丞相长女许配给他。
春君奉旨成婚,并无多少喜悦,整座皇城乃至天下因他的婚事而庆贺欢跃,而太子殿下本人却如外人般,丝毫不踏足这场热闹。
新婚之夜他在教小皇子习武。
白玄翩翩而至,小皇子下巴要掉地上,春君忍俊不禁。
白玄也笑,颇有闲情逗了逗他,小皇子结结巴巴,“仙……仙人?”
春君让他回屋睡觉,自己和白玄寻了处楼阁攀谈赏月。
白玄道:“殿下近来可有难处?”
一年,对白玄来说不过是在天上过了一天,春君模样变化不大,气质更加内敛。
白玄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喜袍,再定睛一看,四周处处张灯结彩喜庆十分。
白玄“啊”了一声,遗憾道:“我竟是来晚了,若早些,还能喝上殿下的喜酒。”
春君兴致缺缺,并不接话。
“我不日会出征。”
白玄嗑瓜子,闻言拍拍手,“保殿下得胜归来。”
春君轻笑摇头,“我一定会赢。只是,父皇身体日渐不好,在我回来之前,还请仙君让父皇安在无恙。”
这实在是简单。
白玄走时,春君唤住他,白玄疑惑回首。
春君似有话要说,最后道:“多谢……仙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春君在外征伐时,宸帝殡天,必引起大乱。而外族虎视眈眈,又不得不出手解决。
出征那日,万里无云,小皇子强忍泪水,问他何时能回来。
春君抬头望天,说不知道。
第三次,便是第十年。
春君早已登基为帝,小皇子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春君面容硬朗了不少,早朝上,众大臣只见圣上突然宣布退朝,个个摸不着头脑。
春君微睁着眼看白玄从云端而来,走到他的面前,“殿下。”
应该是叫陛下的。
只不过对白玄来说才过几天,他一时没想起来,而春君呢,似乎也没有提醒他的意思,好似在等白玄自己发觉。
白玄欣然道:“近来殿下可好?”
自然安好,白玄才看了春君的命薄书,他的命数已然改了。
春君本来只有二十七年的寿命,如今三十七岁。算来他的劫数是在白玄第二次来之后。白玄突然惊觉,那时他在天上,并未下凡,春君也未曾向他求助,自己便改了命数。
这实在出白玄的意料。
白玄的到来,也出春君的意料。他从龙椅上起身,走过玉阶,冕旒一步一响。
“很好。”
走近了,白玄才看见春君的脸色并不如他口中的“很好”,没有血色,衰败之相。
正如白玄自己所说,他对着春君是要心软些,一切都缘于见春君的第一眼。没有别的原因,若非要说,那便是一见钟情。
但这情,绝非情爱,春君娶妻他无感触,如今做了皇帝,宫妃自然少不了,白玄也无感觉。
白玄在宫中住了下来。
他有自己的考量。最主要的是看春君身体内里到底如何。
这次他未再询问,他打算过段时间去寻天材地宝,制成真正的长命仙丹,赠与春君作为登基的贺礼。虽然这礼晚至,但想来没有帝王会不欢喜会拒绝。
白玄想得很好。
陛下新封了帝师,那是相当的尊崇,帝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俨然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帝师大人年轻俊秀,一身仙气飘飘,却是异常的平易近人,宫人们十分喜爱这位帝师大人。
帝师大人博学多才,本事了得,又心地善良,若遇到帝师大人,上前问候招呼,帝师大人一眼看出你哪哪哪有点小毛病,不用担心!照本大人说的去做,三日内保证去得一干二净!
只是,帝师大人神通广大,连陛下都对其言听计从。
帝师大人:殿下,不可熬夜伤身。
陛下:好。
帝师大人:殿下,不可久坐伤身。
陛下:好。
帝师大人:殿下,不可房事频繁。
陛下:好……
不可这样,不可那样,陛下样样皆应好。
九皇子殿下不高兴了。
“我皇兄是皇帝!爱怎样就怎样!你怎么管那么多!”九皇子双手插腰大声道。
白玄不理他,对着高座上的春君重复了一遍,道:“殿下可记住了?”
春君点头,白玄满意一笑,拍了拍九皇子脑袋,便安心离去。
九皇子气得牙痒痒,“皇兄你为何要听他的!”
春君道:“学生听老师的话,天经地义。”
九皇子冷哼,抱着手臂不屑道:“他的帝师之位难道不是皇兄给的吗?蹬鼻子上脸,太过分了!我去帮皇兄教训教训他,反正他又不是我老师!”
说着,摩拳擦掌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春君无奈道:“小九,不要闹。”
九皇子急了,“我哪里是闹啊,皇兄!你不知道,这满宫上下,都说,说……”
“说什么?”
九皇子没说,只气愤道:“我非得教训他一顿!”
他往殿外跑去,春君厉声唤住他,重复道:“小九,不要闹。”
九皇子顿住,不敢跑了。他回头看去,春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皇兄生气了。
九皇子有些害怕,蹑足上前,“皇兄……我……我,”
春君揉揉他的脑袋,“小九聪慧,有些事不必皇兄多说。你长大了,多用点心在实事上,知道吗?”
九皇子玩归玩,读书学习都很用功,只是他不喜欢帝师管着春君一事嚷嚷得整个宫都知道,此刻扯出一个笑,不说话。
春君宠爱他,同样是整宫知晓,九皇子殿下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他心里皇兄是最好的,最能干的,从小皇兄就保护他,数年带在身边养大,可有朝一日,他最尊敬崇拜的皇兄被人一个劲管束着。他当然不高兴。
他也不明白,也就这样问春君了。
春君笑意淡去,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小九还记得吗?你几岁的时候见过他。”
九皇子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知道,皇兄大婚那日。”
春君点头,“那时你叫他什么?”
九皇子皱眉,“仙……仙人?”
他瞪大眼睛,跳了起来,“皇……皇兄!不会吧?!”
他还记得母妃的死,尤其信神鬼一事。见春君点头,他更深信不疑。
“可是那又怎样……”话说这样说,九皇子声音却底气不足。
春君笑道:“是不怎样。但皇兄还是得听仙君的。”
“为什么呢?”九皇子不明白了。
“不知道,或许是好玩吧。就像你常跑去宫外看戏一样,你想看什么戏,吩咐一句,就排什么戏。”
“皇兄怎能与戏子相比!”九皇子气焰一下又上来了,尖声道,末了补充一句,“我也没有经常去……”
春君拍拍衣袖,道:“这比喻有些不恰当,小九明白就好。日后想看戏,召进宫来看。好了,皇兄要忙正事了,小九自己玩去。”
春君起身往内殿走去。
“等等等等,”九皇子抓住他的衣袖,“皇兄为什么不赶走他,这可是凡间,皇兄最大啊!”
春君身形稍稍不稳,头晕撞在九皇子身上,九皇子紧紧搀着他,“皇兄!”
春君捂住他的嘴,“小九,皇兄现在被你吵得头疼,不说了好吗?”
九皇子撇嘴,拿开他的手,“好吧,好吧,皇兄你站稳点,我一拉就倒,装得太假了吧!”
每次皇兄烦他说话,就总说吵得他头疼。
春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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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不是没有注意到宫里人对他管春君太多的不满。可那又怎样,他这是为春君好!
这群叽叽喳喳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知不知道他们的圣上明明正当壮年,身体却不行了。白玄顾及着春君皇帝的颜面,没有说明此事,已然是很体贴了。
倘若他不是好心,怎会管春君死活。
好在春君很配合,白玄心有安慰。
现成的仙丹不是没有,白玄终归不放心,倘若凡人吃不得或是吃了立马成仙,那可怎么办,天上不得找他麻烦。
所以回天上一趟,问掌管文书的仙君要了张古方,他动作很快,凡间还是过了一个多月。
他走时走得急未曾留话,回来时又累极了,在寝殿直接睡下,醒来时春君正坐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待了多久。
“仙君醒了。”
白玄坐起来点点头,道:“怎么了?殿下有事吗?”
寝殿黑沉沉的,正是深夜,春君却坐在他的床边。白玄第一反应是春君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等着春君开口,白玄是神仙又不是万事通,春君不说,他也不知道。
“仙君可知春楼?皇宫是困住我的妓院,我便是仙君一个人的妓子,仙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全拿我当消遣。”
他话语粗俗尖利,白玄眉眼抽动了一下,似是不悦,“殿下何故乱想?”
春君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笑笑道:“仙君原知道春楼,那么,还请仙君尊重尊重我,莫在随心来去。”
白玄脸色冷下来,“殿下半夜坐小仙床头就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小仙倒是不知,殿下竟如此看待小仙。”
春君又恢复正常模样,恍若刚才言语激烈的那人不是他,他温声道:“是我误会仙君了。”
白玄第一次下了逐客令。
春君起身便走,临出殿门时,又回首道:“仙君助我良多,我很感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也知道。仙君归属之地高高在上,我只能仰望。只是仙君既有心留了下来,我希望仙君也能明明白白知晓仙君的几天几个时辰,是我的几年几个月。下次或走,或留,望告知一声。”
白玄冷然不悦。
他倒回床榻,将古方对着窗户透进的月光看,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要给春君做仙丹。
“雪藕……”白玄看着其中一味药材若有所思,雪藕生长之地极少。他的老家苍野原,恰好适宜。
九皇子不喜欢皇兄的妃子们。虽然个个美若天仙,他还是不喜欢,看见了就绕道走,心里烦躁得很。
他在御花园走走看看,遇见不顺眼的花草就不轻不重扇一边去,皇兄说他大了,该选皇子妃了。
九皇子更是郁闷,他找不到原因,归结为自己不喜欢女孩子,为什么呢?他又不知道了。
他叫宫人不要跟着,自己往御花园深处而去,乱转乱走,到了一个亭子里,背靠着柱子歇着。
突然听得一阵女子哭声,嘤嘤嘤的,九皇子一激灵栽了下来。
倒惊了那女子一跳,九皇子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皇嫂吗!
皇后哭得起劲,被这一打岔挂着泪愣愣的,见是九皇子不知为何急急唤住了他。
话说,此皇后并不是原来的太子妃,原先的皇嫂与皇兄成亲不过两三年便逝去了。九皇子也不得其缘由,听得是郁郁而终,他也不敢问春君。
这位皇嫂比春君小好几岁,她哭得梨花带雨,“九皇弟,帮帮皇嫂吧!”
她边哭边示意身边的嬷嬷去一边侯着,她有话单独跟九皇子说。
九皇子无奈,道:“皇嫂你说。”
皇后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意味,九皇子不耐烦了,摆手要走,“皇嫂你找皇兄帮你吧!皇兄很好说话的。”
“九皇弟!”皇后凄凄惨惨一声。
九皇子耐心即将耗尽,皇后终于开口了,“九皇弟,皇嫂也是没办法了,你皇兄……他……他根本不碰我!”
“九皇弟,你与圣上亲厚,你帮皇嫂劝劝你皇兄好吗?我可是他的妻子啊……我……呜呜呜……”
九皇子被她第一句震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他不是小孩子,懂得这些。
他先是“啊?”了一句,皇后羞愤难当,用帕子捂脸哭了起来,她也是招数用尽,没法了,一时激动才向九皇子说出了口,已经后悔了。
九皇子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啊……这……我,皇兄他……”
他原地一跳,直接给跑了。
没跑多远,钻进了个草垛子下面,捂着怦怦跳的心口,久久平复不下来。
皇兄他……
他双手揪了一把草狠狠一甩,这算什么事啊!我要去问皇兄吗?怎么问啊!
可是,皇嫂她,她哭得那么伤心……
九皇子把草揪完了就扣底下的泥巴,呆愣呆愣的,扣到石子手指都破了流出血来也没意识到。
“不管了……我要先去找皇兄,找皇兄……”
九皇子一路畅通无阻跑进太和殿,春君正在批折子,九皇子来无需通报。
九皇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双手撑在桌上喘气,他自小习武,力气甚大,这一撑,春君的笔直愣愣划过一本折子。
春君还未教训一惊一乍的弟弟,就看到他满手的泥土和血,已然在奏折上印了两个手印。
“怎么回事?”春君抓起他的手腕,沉声道。
九皇子抽回来,“这个不重要,皇兄——”
“先去清洗上药,来人,传太医!”
太医仔细上药后,九皇子又垂着脑袋不说话,两只手都包了起来,吃饭穿衣都不方便。
“说吧,怎么了?”九皇子摇头。他说不出来。
“小九……”春君叹气。
九皇子猛然抬头,又是这种无奈纵容的语气,他神情复杂,“皇兄,以后能别这么叫我吗?”
“那你想皇兄叫你什么?”
九皇子又低下头去,“我是说,皇兄不要用这种语气叫我。”
“哪种?”
九皇子举起两只手晃了晃,“就是,嗯……不要用那种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我的语气。”
“为什么?”春君边批奏折边好笑道。
九皇子声音提起来,“皇兄真的会不论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怪我的吗?!皇兄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这种语气!”
春君罢笔,抬起他的脸,“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九皇子撇过脸去,泄气道:“没怎么。”他想抓抓脑袋,又发现手被包了起来,“对不起皇兄,我不是故意吼的,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春君点头,不问了。
九皇子近日心情不佳,走着走着都能撞树上去。他是有心事,春君问,他又摇头闭口不答。
小孩子心性。春君便不再问了。
九皇子找上了终日泡在寝宫的帝师大人。
一进去就被各种丹炉惊了一跳,个个青铜制,顶他一个人高。
白玄靠着一个四角鼎炉睡得正熟,九皇子摇醒他。
白玄打哈欠,“有何贵干呢小皇子?”
九皇子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瞅四周,“你知不知道,皇兄最讨厌这些了,你在宫里还弄这么多,不怕皇兄生气啊?”
白玄半睁着眼似笑非笑。
九皇子跪坐下来,认真道:“你是神仙,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玄摊手,“没空呀小皇子。”
九皇子对他一口一个小皇子很不高兴,有事求他便受了下来,双手合十拜个不停,“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求你了。帮帮我,帮帮我……”
白玄道:“你说。”
九皇子眼睛一亮,肯定了他会帮似的,直接一个磕头,“谢谢!”
白玄躲避不及,受了一礼。好吧好吧,小孩子一个,能有什么麻烦事,帮就帮吧!
九皇子正色起来,揉了揉胸口,“那个,仙,仙人——”
“叫我仙君,或者帝师大人,或者我的名字白玄。”白玄举手打断他。
九皇子点头,“白玄。我,我最近胸闷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说着说着脸色都颓废下来,“还能治吗?”
白玄让他站起来,自己围着他看来看去,九皇子耸眉耷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哪是得了绝症,好着呢。
白玄如实告诉他,他却不信,抓着他的手急道:“怎么会呢?是不是没看出来?你都没把我脉呢?”
白玄气笑了,“凡人都想活久点,你倒盼着有病?”
九皇子道:“可是我真的很难受……”
白玄挑眉,“心?”
九皇子点头,气焉焉的,“是呢……”
白玄拍拍他的脸,道:“从小被皇兄精心保护着,没什么烦心事吧?一有就成这模样。倒是你皇兄,唉……”
“我皇兄怎么了?!”九皇子一听就精神了,焦急道。
白玄含笑不语。
他不说,九皇子闹咋咋。白玄不理他,在各种炉间穿梭,走到殿内继续捣鼓自己的事。
这些炉摆放都有规矩,自成阵法,九皇子走不出去,急起来慌不择路一头撞了上去,撞得自己头晕眼花,白玄趁机让他睡会儿,九皇子眼下的青黑都快垂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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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将病情明白告诉春君呢?
一个人有病,但他不知道,他会认为自己没病;一个人没病,你告诉他有病,他会终日不安,一心想着自己有病,没病也生出病了。
春君自己不知晓吗?感觉不到吗?
不一定但也有可能,单照眼前来看,春君还未察觉,否则早就鞭策着九皇子快快长大,哪容得他整日懈怠。
九皇子整日堵白玄,正事不做蹲守在他殿外,白玄烦不胜烦,他大可一个结界隔开了事,不知为何,又没这样做。
终于,他叫九皇子坐下,好生谈谈。
九皇子如今的安乐,是有皇兄在,倘若告诉他春君命不久矣呢?
长大一点,稳重一点。
九皇子正襟危坐,严阵以待,“皇兄他……”
白玄点头,“没错,活不长了。”
“咚!”地一声,九皇子没坐稳倒在地上,张着嘴愣愣地流泪。
白玄等他哭,自己捧着书继续琢磨古方。衣摆被抓住,九皇子哽咽道:“帮帮皇兄,帮帮我皇兄……”
白玄垂眸不语。
他哭得伤心,心中猜想是一回事,被确认又是一回事。
半晌,白玄抓着他的手腕拖他起来,叹气道:“你皇兄极不愿开口求我,你倒是一口一个说得顺滑。所以,我又为什么要帮你救你皇兄呢?”
“不不不,不是帮我,是,是皇兄……”
“有什么区别?”
九皇子左看右看,道:“你在炼丹是不是?父皇从前的道人炼丹要入人血,我可以!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把我炼了都行,只求救我皇兄一命!”
白玄摇头,“你看起来瘦巴巴的,能有多少血。”
九皇子快疯了,“那你要什么?!”
白玄两指捏着下巴,状若沉思,不紧不慢,拖长了尾音道:“我要你……”
九皇子俨然要晕过去的样子。
“瞒着你皇兄。”
九皇子:“?”他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