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7、凡间（一） ...
-
姜堰从来没有一刻真的这么恨过一个人，在这天的夜里她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把匕首，旁若无人地进了晨曦堂。
夜里的晨曦堂特别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姜堰却看着夜里露出的匕首无声地笑。
姜堰像只小黑猫一样滑溜地溜进了院子，让她震惊的是里面也有桃花，手莫名软了一下，有些被这花香吸引。
有声音！
前方树木忽然传来一两声碎声，姜堰无声地躲在了桃花树后面，还好，只是守夜的小仙童。
夜里的桃花还是那样泛香，只叫人一闻便醉，姜堰爱极了这味道，差点没从这味道中走出来。
姜堰醒醒，你是来刺杀裴真的。
他毁你声誉，甚至连对着你也欺骗，前世就是最好的下场，有时候一个人的心软反而是徒留后果的罪证。
夜里的桃花真香啊，姜堰狠狠吸了一两口，一步，两步，三部……
“二师姐在这里做什么。”
前方的轩辕羽不小心看到一抹黑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地擦揉了眼睛才发现是重病在身的二师姐。
轩辕羽走上前，果真是二师姐。
桃花落下，姜堰没想到忽然有人认出了自己，赶紧将匕首藏住，看见轩辕羽，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不想前面的一个小书童跑出来了……
姜堰看向小书童身后，轩辕羽大步向前，“裴真兄，你今日讲解的心法口诀真是妙极。”
裴真一抹白袍也还未睡，姜堰心下想到，他们是夜猫子吗，这个点还未睡觉，姜堰也是醉醉的。
轩辕羽忽然发现姜堰这一身不合时宜，问了出口，“二师姐这是做什么。”他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我刚来宗门不习惯，夜里总是睡不着。这才找裴兄切磋心法口诀。”
姜堰冷冷道，“你也配。”
既然有人在场，那她就不刺杀了，算她倒霉，轩辕羽这个讨厌的大猪蹄子，讨厌的大猪蹄子。
他猝不及防拉住了姜堰的手，“二师姐我有些问题可以问你吗。”
裴真：当他是死人吗。
他的声音落在夜里有些珠圆玉润，还有一些夜里从未见过的清凉，“轩辕兄你先回去吧，我和二师姐是旧相识，她今夜找我来讨要些东西。”
他的声音细细沥沥落下，倒像是这夜里无声下了一场春雨，姜堰反唇相讥，“我们哪里是什么旧相识，不过是前届弟子有过几分薄面罢了。”
他淡淡一笑，“二仙子还认我这几分薄面就好。”
轩辕羽看自己在一旁倒是显得多余了，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今日夜深，这桃花醉，二师姐别被桃花迷了路。”
姜堰和裴真如约进来房中，身后的小书童两眼不闻窗外事地闭上了眼睛，裴真贴心地窗门都关紧闭，姜堰在心里狠狠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
裴真不紧不慢地走到灯下，晨曦堂的布置简单单调，屋中仅余一盏灯，一席床而已。
外面的桃花此时看不见，夜里也隐缺，手里的刀刃磨破虎口，出了一滴血，大声掉落。
裴真走来将姜堰的刀刃放好，“你这样的握刀姿势是不对的，会伤到自己。”
姜堰冷冷笑着，“你看我还在乎吗。”
裴真转了一下头，白色的袍子在夜里看不出颜色，那股数年前的感觉如出一辙，姜堰看向裴真，“你说，是要我亲自动手……”
裴真的动作实在显得游刃有余了，姜堰讨厌他的冷淡，讨厌他一贯的胜券在握。姜堰冷冷看向他，“我今夜就是来杀你的。”
她莫名像个小孩，执拗了起来，“我今夜是来杀你的。”
虎口好疼啊，像是被下了剧毒，这刃……
灯下无人，唯有他摸着酒精的手，是梦吗，为什么梦会这样真实，灯下他白皙的脸庞稍显冷淡，裴真捉过来姜堰的手，“可以的，为我准备了万全之策。”
她的手真疼，下了弧移散的刀刃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这是作死吧，刚才怎么一瞬间分心了。
姜堰冷冷抽回自己的手，匕首在姜堰手下乍现，姜堰握住刀刃，“去死吧。裴真。”
她一刀正中，裴真竟然也不躲，不多一会儿，黑夜里姜堰闻到了裴真的血腥味，“看来这刀还可以。”
“裴真，你失去了三滴精血，此时又中了弧移散，你必死无疑。”
刀刃正中裴真的胸膛，给酒精消毒的裴真终于有了反应，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脸色也看起来异常难忍，他看着姜堰，“你一直觉得是我的问题是吗。”
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还会有谁，你，邻音音，我会一步一步杀死。杀不死，那就只能强大。
姜堰几乎是无神地回了桂玉堂，这个时候是怎么回事，梦里发生的机会一件不落地发生，姜堰有些没想到。
红杏无声地开了桂玉堂的门，“二仙子怎么忽然要醒酒药，这是大半夜的去喝酒了吗。”
姜堰抱住膝盖，“你先退下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
红杏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到房中回去e了，半夜三更过寅时，红杏好困啊，屋里的血腥味有些浓，红杏没来得及多想，倒头就睡了。
姜堰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喝下了解药，醒酒汤不过是筏子而已。
这一夜她几乎抱膝到天亮，一夜无眠，红杏再来桂玉堂收拾的时候都惊了，二仙子这是一夜未睡吗，怎么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红杏……”
姜堰沉沉老老地出声，“今日就暂时不去辰溪院了吧，新晋弟子那里休假一天。”
红杏笑着道，“仙子在说什么呢，仙子在华焰峰养伤好一段时间，华焰峰的任务已经交给了三师弟着手了……”
“是吗。”
“那正好。”半晌姜堰无声地笑了笑，这不是正和她意吗，不过昨晚的花香是什么味道来着，她不一会儿沉沉昏睡过去……
也许这一辈子……
她升阶的机会是毁了。
梦里黑夜与白皙轮替交换着，姜堰一个一个夜里的梦变成了幸福美满的大结局，梦里不曾有什么小师妹，也没有那个少年。
不会再有少年一袭白衣地走来，只为了唤出姜堰两个字。
不会了……
梦里沉沉，姜堰的眉头得以舒展，连日以来的噩梦神清气爽，姜堰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姜堰看向外面的桃花，花殿里的仙子该赏，真该赏。“仙子不好了，邻音音和裴真一起出去出任务了。”
姜堰的耳朵仿佛幻听了，“你说什么？”
“音音仙子和裴弟子一起去教新晋弟子，哪里轮得着她啊，就算不是我们碧螺仙子也该是三师弟。”
裴真，他竟然没死。
怎么会，昨天的那一把匕首姜堰明明亲自刺进去了，裴真肯定会死了，怎么不会死呢。红杏拿着一碟碗盏上来，点心精致地摆在上面，姜堰看见了，毫无胃口，她简直想吐。
怎会如此，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所以说她昨晚的刺杀是假的吧，怎么会如此，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姜堰气死了，她的桃花酒还没有喝，那个裴真还没死，她怎么能安心地合上眼啊。这是叫她想死吗。
裴真，我欠你的。
姜堰赶紧跑到那棵桃花树下将数给挖了，将桃花酒拔了出来，姜堰深深闻了一口，好香啊，姜堰迫不及待地打开喝了一口，这实在太好喝了。
姜堰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味道浓烈而寡淡，是桃花酒的上上只选。姜堰最喜欢的便是这股桃花酒的味道，这桃花酒的味道也太好了吧。
姜堰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咕噜噜，咕噜噜地就往喉咙里灌，谁叫这桃花酒这么清甜呢，还不会醉。
只叫人贪生在这欢愉了。
姜堰一口没停地喝了这桃花酒，这壶桃花酒刚埋进土里，味道清香而浓烈，实在是桃花酒的上上只选。她喝得醉生梦死，人昏昏沉沉的，一个舒服，与黄土为伴的。
桃花酒实在太烈了，烈得让人走不动路，姜堰喝完之后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一双靴子探到姜堰面前，“是你啊，你来了。”
她的手打在裴真身上，姜堰露出一个笑，“欢迎回家。”
对不起，她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姜堰迷迷糊糊露出个微笑，彻底酒醒在梦中。
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桃花的气味到底是几何，是春天，还是落日，这一日姜堰迷迷澄澄地跌到在樱花树下，那十来罐的酒水被她喝了个透彻，姜堰想，前世的醉就要用前世还，这是理所应当的。
那场雪好大啊，又冷又冻的，姜堰迷迷糊糊地从雪地中醒来，看到自己手中一朵向风摇曳的花，那花儿化作一股灵力，补充了姜堰的心脉，姜堰得以存活。
裴真，从此以后，我不欠你的了。
雪地下得纷纷扬扬，那个从前陌生的人走来，伸出手，姜堰冷静地拂开了他的手，“你也配。”
裴真冷冷地笑着，“我自然是不配的。”
姜堰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心脉受损，万象俱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