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12、第 12 章

　　第八回

　　沈曳追着他的脚步，刚想叫他等等别走这么快，一股熟悉却又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暗叫不好，一不小心又被拉入幻境了。

　　阮锡下着楼梯走着，突然觉得身后没了声响。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沈曳扶着墙壁脚软的要坐到地上。一下了然他又出事，阮锡几步跑到他身边，一把扶住他往下坠的身体。

　　沈曳眼神朦胧，神志还在边缘挣扎，看到阮锡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身边，他口气苦笑不得：“幻魔，又找上我了。”

　　“我和你一起去。”阮锡按住他的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闭着眼睛轻声念了一个咒，然后眼前一阵晕眩。睁开眼时，面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幻魔的幻境。他们已经进来了。

　　阮锡侧头，沈曳和自己并排站在一起，满脸的气愤。他嚷嚷着：“这幻魔难不成爱上了我，每次都找我。我这么好运，是不是应该去买彩票。”

　　阮锡听着好笑：“是啊，买彩票说不定能中个百万大奖。”

　　“切，我宁愿不要中奖。”沈曳一边泄气般嘟嚷着，一边摸出自己的惯用武器银丝线，随时备战。

　　“可是中不中奖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阮锡低哑着嗓音说着，一张五官标致的脸在白色环境的映衬下显得尤其苍白。

　　一进入环境沈曳就觉得心烦气躁，怪异的感觉溢满身上所有的细胞，他看着阮锡轮廓深邃的侧颜，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忽然出手，用银线缠住了阮锡的脖子，面色凝重：“你不是阮锡。”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阮锡是谁？”被压着脖子的人表情淡淡的，似乎不把当下危险的处境放在心上。

　　“呵……”沈曳一笑，笃定了他不是阮锡似的，手下加了力，细小却坚硬的线隔开了他的皮肤，有血丝流了出来。

　　“呵呵呵呵……”熟悉的尖锐的女声从阮锡喉咙里发出来，“这次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感觉。”见对方现了形，沈曳松了力，这个怕又是幻术变出来的，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怎么威胁都没用，对方可以随时消失。

　　“感觉？”幻魔保持着阮锡的样子，发出不好听的女声，看起来很诡异。

　　“自从上次被你拉入幻境，我对自己的第六感可是相当的自信。”

　　“是嘛，这下更有趣了。”声音刚落，那化成阮锡样子的幻魔身影一闪，消失了。

　　而此时，在另一个幻境中的阮锡没辨认出身边的人是幻魔，被化成沈曳样子的幻魔突然袭击，银线割伤了身上好几处。阮锡这才明白是幻魔搞的鬼，他从身上抽出一把手臂般细长的刀，挥着朝幻魔奔过去，刀子毫不留情对着沈曳那张脸挥下去，然后在只有一毫里的距离时，阮锡的手蓦然停住。

　　锋利的刀锋下，沈曳瞪圆了眼睛，在刀子停住的那一刻，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手指着阮锡：“你，你想杀了我？”

　　阮锡不动，眯着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是幻魔还是沈曳？

　　的确是沈曳。沈曳在幻魔消失过后，正想着真正的阮锡在哪里，眼前一晃，就看到阮锡挥着他特有的刀朝自己砍过来。沈曳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突发的状况吓得他动也动不了。不过，还好他没真正砍下来。还好他保留了一丝理性。

　　沈曳坐在地上等心情平复了，才双手撑着地站起来。他注意到阮锡警惕看着自己的样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是幻魔变的吧？”

　　见阮锡不回答仍旧一脸严肃，他故作轻松的打了一下他握着刀的手臂：“哎呀，是我，真正的沈曳啊。”

　　说了这话，许久，在阮锡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时，沈曳却皱紧了眉头。幻魔的幻术这么高，想不到连阮锡也能骗过，看来相当不好对付啊。

　　他们此刻陷入了一个困境。沈曳虽然能第六感感知幻魔的幻术，但阮锡光凭眼力分辨不出，对身边的人产生了怀疑。这只幻魔还真是狡猾，想让他们互相猜忌打乱他们之间的配合。

　　第九回

　　事情进行的很不顺。他们原本要打破幻境找到幻魔的实体，从来将其封印。然而在第一步，就差点伤到自己人。

　　阮锡终于确认了沈曳的身份，彻底放心了下来。为了怕幻魔听见他们的对话，两人凑在耳边悄悄耳语。

　　“这幻魔变化多端我们速度要快，最好能趁其不备一举攻下。”

　　“这话虽然很有道理，但你要怎么趁其不备攻下它？”

　　“这个……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

　　“我们现在已经在它的幻术中了。所以必须要破了它的幻术。”

　　“那要怎么做？”

　　“就照你说的，等它再次幻化成人形。到时候你就根据幻魔灵力的波动找到幻术弱的地方，我们合力击碎它。破了幻境要找到幻魔就容易多了。”

　　于是，接下来的行动就敲定。两个人各自做好了准备后，悠闲地在幻境中转着圈。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沈曳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开骂时，周围景物忽然一变。

　　这是什么？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沈曳脚只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即在大脑接受了眼前的信息时，身体猛的往下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坠落的失重感，让沈曳差点尖叫出声。

　　情况变化的太快，之前商量的计划根本派不上用场。虽然知道是幻境，但沈曳恐高啊，现在内心的恐惧占满了整个心肺，被幻境所困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实施计划。而且，只是周围景物的变化，如同装了凉水的玻璃杯换成了瓷杯，根本影响不到里面水的本质。

　　在沈曳觉得无望时，阮锡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沈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下坠的速度一点一点减慢，最后完全停止。他又睁眼时，眼前变成了……无边的大海！

　　溺水的感觉一下席卷了身体每一个部分。难受，一不留神吸进水的肺被水的压力挤压得难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眼前视线开始模糊。

　　“闭上眼睛，别把它想成大海。”

　　阮锡的声音，因紧张音调高了几个调。沈曳脑子有些不清醒，反应了好久才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所谓幻术，就是通过眼前幻化出来的事物迷惑人的感官，从而将对方带入自己的幻境。如果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没有汹涌的波涛没有危险的峭壁，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就不会被眼前幻境迷惑。

　　是了。沈曳闭上眼睛，抛弃了溺水在大海的感觉，终于呼吸顺畅。没了支撑的脚落在地上，实地的感觉。

　　“呵呵呵呵……”幻魔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然后身影慢慢浮现。长长的刘海，瀑布般的长发，暗绿色的裙摆，脸上挂着鬼魅般的笑，这次看的清晰。

　　阮锡上前一步，把沈曳拉在身后，对着幻魔，语气清淡：“原来你是个女生啊。还真是没想到。”

　　“你不知道？”沈曳才想起上次是自己入幻境见了幻魔一面，虽然不是本体，但确实是幻魔本身的样子。

　　“我叫爱丽丝，属几百年前魔域雾长一支。”幻魔居然自报家门，她张开被厚重的裙袍包裹的双臂，深呼出一口气，“啊，都被封印了几百年了呀，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活动一下四肢了。”

　　“你什么意思？”阮锡丝毫没放松警惕。

　　“什么什么意思？啊，你是问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入幻境吗？”爱丽丝笑起来，“别紧张嘛，我只是和那个小朋友开个玩笑。”

　　“小朋友，我？”沈曳被她的称呼一震，手指着自己问。

　　“比起活了几百年的我，你不算小吗。”

　　“好吧。”沈曳被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叫小朋友还是觉得不自在，他只好转话题问，“你说跟我开玩笑，什么意思？”

　　“你破了我的封印放我出来，而我因为被封印有几百年空白的时间，对现在这个世界很陌生，又没有认识的人，就只好找你了陪我玩玩了。”

　　沈曳气恼，眼睛狠狠瞪着就跟说着‘我无聊找你陪我一起玩’这样无知幼稚的话的爱丽丝，“你的意思是上一次加上这一次把我拉入你的幻境仅仅是因为你想找人陪你玩？什么破理由，有这样是玩的么？”

　　爱丽丝不理会他的发飙，眼光一转，落在了阮锡身上：“你就是那个有趣的人。临到死也不会叫救命，而且还能看破幻术的实质，还不赖嘛。”

　　“谢谢你的夸奖。”阮锡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

　　“呵呵呵呵……”又是爱丽丝独特的笑声，让人听了忍不住狂起鸡皮疙瘩，“一个两个都这么有趣，不错。最后考你们一次。你们如果过了这关，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但如果过不了的话……”

　　爱丽丝的话停在了这里，虽然她没说完，但随便用脑子一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