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世》玄梓冥夜

5、第 5 章

　　衻伊尘拦住了准备上前开打的叶仪曦，平复了下情绪，道：“自然可以，没有人能阻碍你喜欢人的资格，但相对的我也可以拒绝你。”
　　木玄青向是没听见最后一句话一样：“我会让你心悦我的。”
　　衻伊尘笑了笑，拦着叶仪曦的手劲有加重了一分：“不知近日来频繁出现的干尸与你是否有关？”
　　能问出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是些天真的傻子，但现在不太一样，经过刚刚聊的几句，衻伊尘发觉木玄青的智力远低于常人。
　　木玄青果然回答了，得到的结果与衻伊尘猜想一致：“无关。”
　　叶仪曦冷笑一声，显然不信：“无关你会出现在这里？”
　　木玄青：“这里有夫人元神的气息。”
　　按着叶仪曦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衻伊尘道：“那你为何会去看那些干尸？”
　　木玄青：“我没有看过干尸。”
　　衻伊尘：“那为何他们会有你身上的味道？”
　　木玄青：“他们身上有你的气息，但不是你。”
　　衻伊尘半垂着眼眸，很轻的笑了一声，但这个笑听的让人有点头皮发麻：“嗯，多谢解惑。”
　　说罢便松开了抓着叶仪曦的手，单手捏诀印，木玄青手中的手帕瞬间化为灰烬，随后抬手作揖道：“在下要处理一些家事，就先行告辞了。”
　　衻伊尘刚转身走出一步就被木玄青叫住：“夫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衻伊尘顿了顿，头也不回道：“届时我会去找你，你可以叫我衻伊尘，夫人还是不要再叫了。”
　　说话间衻伊尘便布下了个小型的传送阵，带着叶仪曦三人消失的前一刻木玄青道：“好，我等你衻伊尘。”
　　衻伊尘也不知道这个传送阵会将他们传去哪里，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办一件事。
　　未久，衻伊尘叶仪曦二人身影出现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崖上。
　　叶仪曦看了看阵法散去的地方：“处理家事原来是指我和你。”
　　衻伊尘背对着叶仪曦坐在了悬崖边上：“来坐。”
　　叶仪曦走到衻伊尘身旁席地而坐。
　　衻伊尘垂着眼眸，玩弄着手边的花草：“你问我为什么要一心求死？”
　　衻伊尘被长发遮挡住了半边脸，叶仪曦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嗯。”
　　衻伊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本以为叶仪曦会问他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已经想好一套说辞了，结果叶仪曦道：“为什么将我赶走？”
　　闻言，衻伊尘玩拨花草的手顿了顿。
　　他是因为什么才赶走的叶仪曦？那时候发生了太多事情，一切都是那么混乱，他好像也记不太清是因为什么了，只想让叶仪曦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与他不要再见了。
　　衻伊尘：“忘记了，很多事情我现在都不太记得了。”
　　叶仪曦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道：“我还可以叫你师父吗？”
　　衻伊尘：“你都已经叫了那么多了，还问我可不可以？”
　　叶仪曦看着衻伊尘试探一般地叫了声：“师父？”
　　衻伊尘：“嗯。”
　　叶仪曦心中悬着是那颗石头终于落地，又叫了一声：“师父。”
　　衻伊尘没好气地抬头看着叶仪曦：“我在。”
　　叶仪曦得到了回应，刚刚因为木玄青的出现产生的那些阴郁情绪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衻伊尘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在叶仪曦眼前摊开手掌道：“那现在把那一缕元神给我吧。”
　　叶仪曦一怔。
　　衻伊尘：“木玄青破了阵我却没有感受到元神破碎，我知道在你身上，给我吧。”
　　叶仪曦看着那个修长好看的手，沉默片刻问：“拿到元神师父会做什么？”
　　衻伊尘：“你不是知道吗？”
　　叶仪曦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才勉强好声好气道：“你这样会死的，不止会死，你连来生都不会有，你到底知不知道没了元神你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衻伊尘：“我知道。”
　　叶仪曦看着衻伊尘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眼淡淡地看向他，他知道衻伊尘知道，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衻伊尘要这么做：“师父，弟子只有你了。”
　　衻伊尘看着叶仪曦的眼眶有些泛红，心口突地一疼，但仍冷着一张脸：“我从前就告诉过你，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即便是我也不行。已经一千多年过去了，你现在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叶仪曦。”
　　叶仪曦低着头，因为手攥的太紧而微微有些发抖。
　　见叶仪曦这样，衻伊尘看着也于心不忍，从还不到他腿那么高养到现在已经高出他快一头，这些好像都只在眨眼间。
　　衻伊尘起身跪坐在叶仪曦身前，倾身环抱上了叶仪曦，在他耳旁低声道：“但只要我还在，我就不会丢下你。”
　　叶仪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颈后传来一阵刺痛，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失去了意识，靠在了衻伊尘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衻伊尘抱着叶仪曦闭了闭眼：“只是对不起，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好。”
　　衻伊尘将叶仪曦平放在了地上，在他身上找出了被藏起来的那缕元神。那元神察觉到了本体所在想要融合回去但被衻伊尘给制止了。
　　衻伊尘用术法将元神禁锢在了半空中，准备将它绞碎。那缕元神察觉到衻伊尘要对它做什么便拼命想要逃离，奈何它被禁锢住了，根本逃不掉。
　　衻伊尘被自己的元神逃窜的样子给逗笑了：“原来我也会怕死啊？还以为我只会怕疼。”
　　现如今衻伊尘的修为还不足以彻底抹杀一个神的元神，所以只能靠阵法来补缺陷。衻伊尘随便找了几块碎石和几根枯枝，在地上摆弄了几下便布好了阵。
　　衻伊尘注入灵力开始运转阵法，对他自己的那一缕元神道：“你不要怕，很快就结束了。”
　　元神即使离体了那么多年，但与本体还是有关联的，就像现在，衻伊尘绞杀那缕元神的疼痛也会与他共享。
　　阵内的元神被折磨的痛不欲生，若它能说话，此时怕是惨叫声不断。阵外的衻伊尘后背靠着一颗树，额头不断有细微的冷汗冒出，脸色煞白。
　　好在没过多久那缕元神便消散了，再没有更多的疼痛传来。
　　衻伊尘脱力一般地瘫坐在地，疼的呼吸都在发颤还不忘自嘲道：“嗤，这点疼痛都受不了。”
　　衻伊尘抬眼看着还在昏睡的叶仪曦，笑了笑无声道：希望你在知道一切时不要生气，我怕你生气时我已经不在了，那就没有人会哄你了。
　　白韵和衻伊林被传送的地方离竹子湾很近，因此白韵便决定带衻伊林去他们曾经的住处等衻伊尘他们回来。
　　在一眼望不到头是竹林里走了不知多久，衻伊林终于看到了一座庭院的轮廓。
　　走在前面的白韵道：“前面便是青竹苑了，这里就是我们以前的住处。”
　　衻伊林应声继续跟着白韵身后走着。
　　来时的路上白韵同衻伊林讲了一些衻伊尘和他们的事情，知道了叶仪曦是衻伊尘收养来的孩子，一直养在身旁，而衻伊尘原是除了宙主以外地位最高最尊贵的人，但因为与宙主所站立场与想法不同，多次忤逆宙主而被驱逐到凡界，连同白韵和子言一起到了凡界。
　　来到了凡界他们发现五宙已经变了。凡界并没有那些神官神使们所报的世外桃源，国泰民安，这里只有民不聊生和无尽的战火，如果说在到凡界之前的衻伊尘对宙主和神官们只有无奈，那来到了凡界之后的衻伊尘对他们就只剩心寒了。
　　衻伊尘花费了上百年的时间终于为凡间赢取了反抗的权利。
　　衻伊林走到了青竹苑外，这里有阵法保护即使三百年没有人住也能隐约感受到这里曾经的热闹。
　　白韵在院子里舒活了下筋骨：“好久没回来了，尊主的哥哥我们一起来打扫一下吧？”
　　衻伊林连忙道：“不敢当，我现在哪儿还敢称是他的兄长啊。”
　　白韵哈哈笑道：“这有什么的，他既然生在衻伊家又是最小的一个让他叫你哥哥又没什么不对的。”
　　衻伊林讪讪笑了笑：“那我们从哪儿开始打扫？”
　　“就先从……”话还没说完白韵就被突然的心悸疼的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尊主的元神，散了。”
　　叶仪曦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刚刚睁开双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查看元神发觉不在时叶仪曦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尾：“……师父。”
　　“醒了？”
　　闻声叶仪曦立马回头瞪向声音来源。
　　衻伊尘看着叶仪曦这样不禁笑了起来：“别瞪了，我现在可经不起你这样瞪我。”
　　叶仪曦看着靠坐在树下的衻伊尘一言不发，眼神在周围四下查看，看到了由碎石和枯枝布下的阵，嗓音有些沙哑：“你的元神呢？”
　　衻伊尘轻笑一声，有些无奈道：“本来是准备毁了的，结果一时不慎让它融了回来。”
　　叶仪曦皱着眉头看着衻伊尘，似乎是想单靠一双眼睛来判定衻伊尘说的是真是假。
　　衻伊尘道：“站那么远能看出什么？凑近些来。”
　　叶仪曦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不发一言，抬脚走到了衻伊尘身边半跪立着，抬手抵住衻伊尘的眉心闭眼探查。
　　衻伊尘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叶仪曦探查。
　　不过片刻叶仪曦便撤回手，皱着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衻伊尘道：“没骗你吧？”
　　叶仪曦：“嗯。”
　　衻伊尘揉了揉肚子道：“不知道是不是刚融回元神的原因，居然感到有些饿了。”
　　说罢叶仪曦便起身道：“弟子去找些吃食。”说完便入了山林。
　　衻伊尘看着叶仪曦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后偏过头咳嗽不止，直到咳出了血才得以缓和。
　　看着那血，衻伊尘喘着气努力平稳呼吸，等渐渐平复了才有力气抬手轻轻一挥用术法将血迹清理干净。
　　衻伊尘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真是长大了，已经不太好骗了。”
　　趁着叶仪曦不在，衻伊尘回想着木玄青回答他的那几句。
　　一开始他们都找错了方向，施法之人并不是找相似的样貌，复生什么人。
　　样貌的相似一个两个可能是巧合，但全部都是那多半就是施法之人故意以此做来迷惑人的障眼法罢了。
　　至于他们会沾染木玄青身上的味道，木玄青说是他们身上有衻伊尘的气息，对此衻伊尘更倾向于施法之人手上有他的一缕元神，以此做饵让木玄青接近他们，又以木玄青身上的味道为那元神残留下来的气息做掩饰。
　　当初衻伊尘剥离元神一共剥离了三缕出体，其中两缕分别在白韵和子言手中，而那最后一缕便在魔界魔尊的手中。
　　衻伊尘闭上双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还能再活这一世本身就很意外，原以为是白韵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毁去他的元神导致的，现在想来恐怕不是，而现在又出现了这种诡异的干尸，还有干尸背后那个尘字……
　　衻伊尘觉得他能活过来可能就有这幕后之人的手笔。
　　衻伊尘：“希望是我多想了罢。”
　　叶仪曦一手提着一个被处理好的猪后腿一手拎着一捆干织走了过来：“师父在说什么？”
　　“只是在想干尸的事。”衻伊尘注意到叶仪曦手上的东西，道：“只有后腿？”
　　叶仪曦堆好火堆，手捏一火诀便把火生好了：“嗯，其余部位卖去了山下的村子，师父是不想吃这个吗？”
　　衻伊尘干咳一声，他那一句饿也就是胡扯出来的，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没有，只是很久没尝到仪曦的厨艺了，倒是有些馋了。”
　　叶仪曦将整个后腿架在火堆上方，闻言耳根微微有些发红，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今后弟子日日都为师父下厨。”
　　白得一个小厨娘，不对，白得一个小厨子，何乐而不为呢？
　　衻伊尘：“那可就交给你了。”
　　衻伊尘单手撑着头，看着叶仪曦晃来晃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应该是连布两阵又散了缕元神，这副身体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但衻伊尘此刻不敢合眼，他知道，只要一合眼睡了过去，叶仪曦一定会发现自己受骗了，届时想哄好这团子难度可就有点大了。
　　叶仪曦察觉到衻伊尘精神不济，道：“师父可以先休息会儿，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衻伊尘笑了笑：“不用，我就想这么看着你。”
　　一句话把本想上前来的叶仪曦打了回去。
　　但衻伊尘没有说笑，他确实就想这样看着叶仪曦，接下来他是看一眼少一眼，趁着现在多看看，顺便再逗逗叶仪曦，毕竟这次再见，以前的闷葫芦话多了很多，还有了很多以前不会有的习惯和小毛病，逗起来是真的很有趣。
　　能清晰地感受到衻伊尘注视过来的视线，叶仪曦干什么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心底又会忍不住去质问自己是不是衻伊尘发现了什么？
　　最后在衻伊尘的注视下，叶仪曦成功地紧张过头了，因此导致衻伊尘的晚膳，那条猪后腿被烤糊了。
　　叶仪曦看着被烤糊的部位，抿了抿唇：“弟子再重新杀头猪来。”
　　衻伊尘笑着拦下了说走就要走的叶仪曦：“那我恐怕已经饿死了。”
　　说着便自顾自地拔出插在腿肉上面的小刀割下一块吃入口中：“不错，还是仪曦做的更合我口味。”
　　叶仪曦从腰间取出另一把小刀割去了被烤糊的部位：“今日委屈师父了，日后弟子再不会让师父吃糊了的东西。”说着便在周围找了一片大一些干净的树叶拿着小刀将腿肉割片一片一片地放在树叶上递给了衻伊尘。
　　衻伊尘接过树叶：“没觉得委屈，是真的好吃。”
　　叶仪曦：“师父快吃吧，凉了肉就老了。”
　　衻伊尘便不再开口，认真地吃着手中的肉。
　　边吃边想他已经多久没吃过叶仪曦做的饭了，好像是有四五百年了吧，自从叶仪曦不在身边以后，衻伊尘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吃过一次合胃口的饭菜，后来便渐渐撇去了口腹之欲，不怎么吃这些俗物。
　　衻伊尘想，他这个嘴啊真是被叶仪曦给养刁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