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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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影在迷雾之中渐渐消失，或者说，是与这些迷雾融为一体。
衻伊尘看了看周围，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可看范围也非常有限。
一米开外人畜不分。
衻伊尘闭上双目，用神识探查他们现在所在的之处，没多久便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道：“真行。”
叶琛：“怎么了？”
衻伊尘看着地面，道：“有人在这里设了养灵阵，不过做了改动，它是抽取活人精气元神来滋养一个元神。”
说罢又嘲讽道：“能耐挺大。”
“你看起来很生气。”叶琛打量着衻伊尘的神情给出结论。
衻伊尘不甚在意：“有吗？”抬脚便向前走去。
不是不想往回走，而是迷雾四起时，来时的路已经没有了，入了阵想再出去就不太可能了，除非找到阵心破阵。
叶琛跟在衻伊尘的身后不足一米处：“嗯。”
衻伊尘却是笑了笑不说话。
他们继续往深处走，但两人都没有要破阵的想法。虽然此阵确定恶毒，但现在还不是破阵的时候，衻伊林还未进阵，施法之人还不曾现身。
二人走遍了崇仁镇也未能察觉到阵心所在，就连阵主的身影都没看到，甚至也没有遭受任何邪祟怨灵的袭击。
叶琛停下了脚步：“不对，这里太干净了，一路走来什么东西都不曾见到。”
衻伊尘：“她在害怕。”
叶琛：“谁？”
衻伊尘：“阵主。”
叶琛不明所以，衻伊尘是怎么知晓的？难道此处阵主与他相识？
衻伊尘似是看出了叶琛心中的疑惑，随口解释道：“直觉告诉我的。”
叶琛明白衻伊尘对他有所隐瞒，便也不再追究，只是再向前走了两步，叶琛感觉到周围环境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微风，将迷雾吹淡了些，勉强可以看清远处的屋舍。
衻伊尘抬手指向一处道：“那边有一户点了灯。”
叶琛顺着衻伊尘所指方向看去。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府邸，大门大开，大门两侧挂着两盏红灯笼，左侧的那一盏写着青字，另一盏写着竹字。
在迷雾中看过去，怎么看怎么不对，任谁都不会想走进去，甚至会有多远躲多远。
衻伊尘目光在那两盏灯笼上停留了片刻，缓缓闭上了双目叹了口气。
衻伊尘偏头看着叶琛道：“叶兄觉得那是什么？”
叶琛道：“阵心。”
衻伊尘低声笑了：“越不希望什么，就偏不遂人愿。”
叶琛走到衻伊尘前面，向着府邸走去，道：“我去破阵，你不必跟来。”
然而衻伊尘却拦下了叶琛：“你现在破阵，那我们要如何抓到施法之人？”
叶琛：“你已经被这个阵影响了，我必须破阵，其余的可以再找机会。”
“谁跟你说我受影响了？”衻伊尘不禁有些疑惑，道：“叶兄如此在意我，甚至于自乱了阵脚，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叶兄是何居心。”
叶琛与衻伊尘四目相望闭口不言，最后还是衻伊尘退了一步：“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叶琛：“你呢？”
衻伊尘一时没明白他问的什么：“嗯？”
叶琛：“如果你没有受影响，那你为何进阵以后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衻伊尘笑了笑，反问道：“那你又为何不敢露真容？”
“我……”叶琛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衻伊尘摆了摆手：“你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叶兄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叶琛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似是在与自己较真：“你…你是如何看待你的徒弟的？”
衻伊尘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这个做甚？我们现在……”
不等衻伊尘把话说完叶琛便打断道：“告诉我，你怎么看待的叶仪曦。”
行吧，看来不说点什么叶琛是打算一直在这儿跟衻伊尘耗着了。
衻伊尘：“我唯一的徒弟。”
叶琛紧握的手并没有松开，看来这个不是叶琛想知道的。
衻伊尘想了想又道：“或许对他来说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我甚至还做了挺多对不起他的事情，虽然之后想再去弥补他，但我……”已经神形具散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仪曦很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愧对与他。”
话音刚落，叶琛便对着衻伊尘跪拜在地，见他这样衻伊尘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把他扶起来，但还未做出什么动作，衻伊尘便听到他有些发颤的声音道：“师父。”
衻伊尘闻言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叶琛或者现在应该称他叫叶仪曦。
叶仪曦直起身子，抬手拿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张和衻伊尘梦中刚刚飞升的叶仪曦一模一样的脸映入了衻伊尘的眼底。
衻伊尘下意识想的是他这几日应该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有损身份的事吧，其次想的是天要亡他，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太丢脸了。
衻伊尘捂着半边脸不去看叶仪曦，牙疼一般：“起来。”
叶仪曦依然跪立在地，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这让衻伊尘更牙疼了。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来抓施法之人的！来彻查干尸一事！来助衻伊林顺便破个阵！所以是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衻伊尘放下手看着叶仪曦没好气地道：“你起不起？”
一路同行的叶琛原来是自己的徒弟叶仪曦这件事，让衻伊尘没心思再跟叶仪曦在这儿耗着了。
叶仪曦低着头慢慢站了起来闷声道：“起。”
衻伊尘现在看着这个混账玩意儿的脸就一阵牙疼胃疼：“……当真是长本事了，都敢欺师了。”
叶仪曦抿了下唇反驳道：“你曾说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
衻伊尘：“那你方才叫什么师父！”说罢便甩袖转身向着府邸走去，不准备再搭理叶仪曦。
叶仪曦见状连忙跟上，看出衻伊尘还在生气也不敢跟太紧，默默地远远跟着做着他的尾巴。
二人再离府邸不远处时，那些一直不见踪影的镇民们的脸出现在雾气之中，他们尖叫嘶吼着，像是想要上前阻拦他们进入府邸却又不敢上前，很矛盾。
衻伊尘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在他一脚踏上台阶上时，那些声音变成了痛哭。衻伊尘揉了揉他那被哭声哭的突突直疼的太阳穴，心想鬼哭狼嚎。
“哭什么？”衻伊尘踏进大门内：“要真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出来。”
知道了叶琛就是叶仪曦，衻伊尘也不怕他知道什么了，反正都认识就不收着了。
后面跟着的叶仪曦闻言皱起了眉。
衻伊尘认识阵主？
话音刚落，那些哭声便戛然而止，那些镇民的脸消散在雾中，同时府内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蜷缩着的女子小声哽咽着。
衻伊尘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叶仪曦看着那个身影只觉得眼熟，很熟悉：“白韵？”
听到叶仪曦叫出这个名字，那女子身形抖了一下。
衻伊尘：“白韵，你为何不毁了那缕元神。”
叶仪曦闻言发问：“什么元神？”
然而衻伊尘直接无视了叶仪曦的话，双眼平静地看着白韵。
“我不想……”白韵哽咽道：“尊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的……下不去手。”
衻伊尘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用了整个镇的镇民来保这一缕残破的元神，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白韵缩的更紧了，呜咽声不断。
衻伊尘莫名有些窝火但又有写无奈，他可以理解白韵的心情，但他无法容忍白韵因一己之私牵连无辜之人丧失性命，铸成大错。
衻伊尘叹了口气：“你应该清楚，这是我要还的债。”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元神是何人的，但叶仪曦直觉这个元神就是衻伊尘的：“什么还债？你们之后在宙界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死了。”这句话像是在回答叶仪曦又像是在提醒白韵。
叶仪曦脑中空白了良久。
衻伊尘方才说了什么？他已经死了？不可能，若是死了那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他明明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只不过是成了凡人之躯，比曾经小了很多……
白韵抬起她那双哭的发红的眼，心疼地看着衻伊尘。
衻伊尘不太受得住她现在的眼神闭了下眼睛，道：“明日之后，我会破阵。”
破阵就要毁了阵心，而元神必然阵心之中，也就是说，衻伊尘明日过后会亲手将那残破的元神毁去。
白韵哭着摇摇头：“……你元神不全还能活多久？”
衻伊尘还没开口，身后的叶仪曦就上前一步抓住了衻伊尘的手腕。衻伊尘感受到叶仪曦灌输了一丝法力探查他的元神。
衻伊尘垂眸看着被拉住的手腕：“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叶仪曦探查完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有些重：“你自己……剥离了自己的元神？”
“嗯。”衻伊尘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这样我怎么死？”
衻伊尘揉了揉被叶仪曦抓过的手腕：“至于多久，应该十年还是有的。”
衻伊尘不太想现在跟这两个人讨论自己死不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这一次他醒着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一点，因此对本身消耗也有些大，如果不是因为在自己徒弟面前，他现在就会直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下望了一下，衻伊尘直径走进了一间偏房，然后“啪嗒”一声关门落锁，将叶仪曦和白韵隔绝在外。
原本想跟着一起进屋的叶仪曦呆站在房门外，一言不发。整个院子只剩下白韵哽咽的声音。
叶仪曦头抵在房门上，低声道：“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他的眼底有些发红。
白韵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十年不过沧海一粟，哈哈哈……”
叶仪曦转过身看着还缩在地上的白韵，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恢复平静了：“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韵目光呆滞缓缓道：“我不知道，你离开以后，我和子言被尊主压在了灵界，过了许多年，等我们再见到尊主时，他满身污血……”
白韵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继续回忆道：“他亲手将自己的元神剥离出体，让我和子言各带一缕销毁掉，他说…让我们走远一些，这样他就绝无可能再活下去。”
“他怎么能这样。”叶仪曦感觉自己呼吸都是痛的：“我……”
衻伊尘躺在木床之上却毫无睡意，只是疲惫地闭目养神。
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又或是真的受阵影响了，让衻伊尘觉得他现在在那个他很讨厌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他讨厌的声音。
“万般因果你又能逃到哪儿去？”
衻伊尘不太记得这句话是曾经那人说过的，还是他现在消耗太多自己幻听的，疲惫地笑了笑：“也逃不动了。”
“斩断情丝方成大道，你怎可自甘堕落！”
这次的声音与上一个不同，衻伊尘记得这是他师父，也是现任宙主窦潭所说，他记得当时自己好像反驳了他的师父，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师父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
衻伊尘睁开双眼，无声道：这辈子就他了，无悔，无怨。
衻伊尘断断续续地睡了不知多久，等再醒来时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白韵：“尊…尊主，您醒了吗？”
衻伊尘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头：“嗯，怎么了？”
“刚有人入阵。”白韵：“叶仪曦他说他去看看，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
叶仪曦自己不来问让白韵代劳，自己是会吃人吗？
衻伊尘起身随便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一开门就看见白韵身后跟着的叶仪曦：“……”
所以这人一直在门口？
衻伊尘：“现在什么时候？”
白韵看了一眼叶仪曦，道：“已是巳时了。”
衻伊尘：“只有一个人入阵？”
白韵又看了一眼叶仪曦，道：“暂时是。”
衻伊尘点点头：“这位是什么时候成哑巴的？”
“哭，咳……”白韵干咳一声改口道：“你进屋之后没多久。”
衻伊尘挑起一边眉头。
哭？他还没见过，还真有些新奇。
但看了叶仪曦的脸越来越黑，衻伊尘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衻伊尘：“再等等吧，还有一个。”
白韵：“什么？”
衻伊尘抬眸看向叶仪曦：“你没告诉她？”
叶仪曦偏过头闭口不言。
不看不说不听，行吧。
衻伊尘有点想笑，明明自己还没能找他算欺师的账，这人就先闹气脾气来了：“算了，也没什么，我和仪曦本是来这里抓一个人彻查一件事的，那个人大概今日就会来。”
白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那是现在阵里的这个人吗？”
衻伊尘：“不是，现在这个应该就是我今世的二哥衻伊林。”
听到“今世”这两个字时，白韵低下了头不再多言。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上次生死一别到现在他们已经两百年未见，这两百年隔着生死，他们之间改变了太多东西，就像她，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了近千人性命一样。
衻伊尘走到叶仪曦身边拉着他就往外走，道：“你就在这儿守着阵心，我和仪曦出去看看，如果再进人来就给那个人多使一些绊子。”
出了府邸，衻伊尘就松开了叶仪曦的手，站在叶仪曦对面打趣道：“听说昨日有个小哑巴哭了？”
眼见叶仪曦就要张口反驳，但又被这人给咽了回去，闭口不言。
“让我想想，是因为什么生气的。”衻伊尘道：“因为我快死了？还是因为我剥离了元神？”
叶仪曦抬脚就要绕过衻伊尘，但被衻伊尘给拦下了：“看来是两个都有了。”
衻伊尘的心中却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他笑了笑道：“舍不得我？”
叶仪曦干巴巴地道：“不是。”
衻伊尘故作伤心道：“不是吗？”
叶仪曦动了动嘴唇，又一句话也不说了。衻伊尘叹了口气，好歹说了两个字，找机会再慢慢哄吧。
不是舍不得，是心疼，是不甘。
叶仪曦默默地跟着衻伊尘，注视着他的背影，想拉着他说句话，但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们是师徒，不，现在可能连师徒都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衻伊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