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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阙僧人 ...

  •   胡月的旅店名唤“寒色”,虽在半山腰,但因山顶有一处长秋观,每逢年节总少不了客人。再加上又是两个驿站中间之处,从不缺来往的商贾游贩。

      这日鸡鸣刚过,便有两个客人轻扣门扉,小织在后山扫院子,丫头伙计们都没注意到,倒是一宿没怎么歇息的平安躺不住,到了院子里闲坐,正好过去开了那扇柴门。

      门外站着两个披着陈旧袈裟的僧人,端的是眉目温慈,尤其最前那位,双手合十道,“施主打扰了,贫僧这位小弟子昨日不知吃了什么,小腹绞痛,能否请求施主施以援手?阿弥陀佛……”

      平安这才注意到后面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僧人,正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痛苦难忍的模样。

      她微微侧身,“二位法师请进。”

      他们进去后,平安才发现这两个僧人的袈裟后有一个小小的符号,幼时在宫中时她曾见过,那是南阙国的字“阙”,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会儿。

      说起来,大汜尚佛,而南阙本应是大汜的附属国,却因为大批邪僧来到中原,使得一批又一批僧人自残自虐的事情发生,不得已才封住了大汜与南阙的关口。

      南阙与大汜不通,他们王室便公然独立出去,再也没有朝贡过。

      南阙之事举国皆知,更何况是皇室的公主,平安自然看不惯南阙,见到如此堂而皇之的南阙僧人,厌烦都要写在脸上。

      平安叫住了他们,神色淡淡,“偷渡而来的南阙僧人,你们连袈裟都不换,不怕被大汜官兵抓到吗?”

      两个僧人转过头来,面目愕然,显然慌张,“施主所言为何……”

      为何?平安气笑了,“真当没人能认出来那阙字,南阙的字都是大汜传变过去的,竟然真真以为成了自己的?”

      大一些的僧人垂了垂眼睫,颇有些无奈道,“既然施主认出来了,小僧也就不再隐瞒了。我们二位确实是从南阙偷渡而来,南阙僧人已大都狂暴,丝毫没有佛门弟子应有的修养,我们身处其中,保持清醒也无济于事,只会被群起而攻之。”顿了顿,他敛尽心底的悲痛,继续道,“大汜尚是净土,便来投奔。小僧以真佛之名发誓,绝无二心!”

      平安显然不肯相信,在将军府的那三年,让她变得多疑又敏感,更何况南阙向来阴邪。

      正当她盘算时,西窗突然传来少年沙哑散漫的声音,“南阙已经这么乱了吗?”

      望去时,只见言畏单手撑着鬼面上的下巴,倚坐在窗畔,看似纨绔少年郎,实则盯着僧人的目光带了好几分打量。

      他出来,平安便不愿再管了,冲言畏点了点头作招呼,就要往屋里走去。言畏仿佛不知她的想法,直接抬手招了招,轻言唤道,“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除了父皇,从未有人这么招呼过她,就连前世在将军府,李殉也从来都是唤她一声殿下。

      平安摇了摇头,固执地要走,没等反应过来,言畏已经站在她面前,右手紧紧箍住她的胳膊。

      他低下头来,声音亲昵,“你不过去,那我就过来。”

      自从消失了几日再回来,言畏实在奇怪的很,不仅不再提自己的未婚夫人,还格外亲近自己。

      平安不由目光怪异地看着他,提醒道,“我记得言公子是有未婚夫人的。”

      言畏一滞,随即鬼面贴得更近,语气里似乎都是失落与委屈,“她不愿嫁我。”

      竟然是被抛弃了,想来心里肯定不好受,才如此反常。

      平安语气不由缓和些许,“言公子仪表堂堂,虽面目稍有瑕疵,可人品大于外貌,将来一定会再找到好姑娘。”

      言畏眉头皱了皱,想要再说什么,却只听到一道歉意的试探声,“两位施主,打扰了,小弟子腹痛不已,实在没办法,可否先去室内歇息?”

      那大的僧人仿佛极有慧根,长得周正,气质慈善。

      平安只看那袈裟不顺眼,不由命令道,“法师既到大汜,那便脱了这南阙袈裟,一来为你们好,二来南阙袈裟实在卑劣,大汜可容不下。”

      借着南阙的衣裳容不下,来敲打这些僧人安稳老实,也算平安给他们的警示。两个僧人拜了拜表示感谢,便互相搀扶着往室内去。

      他们进去后,言畏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平安一眼,语气不明道,“你倒是把自己当成旅店的主人了?若是叫胡月掌柜看到,定要说你逾矩。”

      平安面色一僵,想起自己还处于寄人篱下,不便摆出公主的派头,顿时垂下头掩盖神情道,“我只是想……在这里住着多有打扰,帮掌柜分担一些……”

      言畏含笑,公主到底是公主,不好太过为难,便低声哄她,“无妨,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说成秘密,好像是能更亲近些。

      平安讶然抬头,晨风起,吹散少年鬓边散发,平添几分潇洒卓然,即便佩着那么丑陋的鬼面,也让人忍不住想下面是否是一张英俊的脸庞。

      她目光偏了偏,低低应了一声,“多谢言公子。”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言畏转身,又利落地跳进西窗,躺到床榻上时嘴角都忍不住勾着。

      两件喜事,南阙松散,可开战攻之。

      以及平安没那么怕他,还与他说了好些话。

      大喜也是情绪不稳定,内伤微微作痛,言畏若再在外面待着,现在指不定就在平安面前吐血了。

      平安倒是没能察觉什么,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素衣散发,实在不成体统,就自己试着盘发。奈何摆弄了许久都没成效,只能随手扯了根发带系起来。

      发带大概是胡月掌柜的,大红色,很长一根,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练舞的那根披帛,颜色要再鲜亮些,与她惯用的口脂很像。

      可是,练舞是为了讨李殉的欢心,她被囚在后宅里,丢失了公主的所有尊严与傲气。

      重活一世,便再也不要跳了。

      日头已高升,秋阳打进窗口,她眸子里丛生厉色,与端庄娴雅的公主模样,实在相去甚远。

      吃过晌午饭,胡月递过来一篮子香火,满脸诚恳,“原本每月十七我都要上山祭拜,最近客人多了起来,有些忙不过来。刘姑娘就请帮个忙,胡月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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