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差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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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和盛凌并肩站在白板前，默契地对昨天公交车事件闭口不谈。
他们要讨论的是当小动物成为邻居后，随机出现的任务事件。
常乐把白板调了个角度，两人分隔在两边：“我们各自写十个想做的片段，看看有多少是一样的，先做我们都想做的如何？”
盛凌点点头，同意了。两人在手机上打字。
一刻钟后，盛凌把白板转回去，两人再一次并肩而站。
盛凌看着手机：“我先说。第一个，一只渴望得到夸奖的小牛。”
常乐拿起水笔，在白板上记录着：“我也写了！牛讨厌辱骂和嘲讽，所以我想设计一只高兴时戴派对帽、难过时戴睡帽的小牛。”
常乐把水笔交给盛凌：“下一个我来说。我第二个想做的是鸽子。”
“一只从不准时送信的鸽子？”盛凌想起导游说鸽子有很严重的拖延症，忍不住笑起来，“我也写了，这只鸽子的鸟生目标是改掉拖延症。”
……
常乐和盛凌太过默契，十个片段竟然有七个是完全一样的，剩下的三个，也仅仅只是小动物的性格不同而已。
“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这么默契？”常乐盯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久久不能回神。
“以前？我们从高一开始就很默契啊！”
“怎么可能？你忘了高一第一天，我们差点打起来吗？那时我想坐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我俩同时抵达桌子前，谁也不让谁。”
“瞅上同一个座位还不能证明我们默契？”
“那只能说明我们眼光一致，默契就该是一个坐靠窗，一个坐旁……”
常乐还没说完，就默默闭上了嘴，他跟盛凌的确就是这样的同桌，他靠窗，盛凌坐他旁边。
盛凌又露出那狐狸般的笑容，继续帮常乐回忆：“后来我俩代表班级参加新生足球赛，我放弃单刀，把球传给无人盯防的你，加时赛你绝杀八班，我俩是不是一战成名？”
“是。”
“以前有个猥琐男扮成流浪汉欺负女生，晚自习下课我们是不是一起护送女生回家，一起抓住了那个变态？”
“是。”
“还有，下午上学迟到的时候，是不是都是我先从体育馆后面翻墙进学校，不出意外一定会被政教主任抓住，然后我们蹲在墙脚等你翻墙过来，再一起领回办公室教育？”
“是。”
“所以周一升旗仪式，政教主任先夸奖我俩见义勇为，再批评我们违反校纪校规。我们上台领完奖状后就开始念检讨。”
“是。”
“你还因为人家叫我们180双煞去吵架，非说我们是178双杰。”
“是……”高中时期的常乐非常中二，也非常较真，178的身高就是178，多报半厘米都不行。双杰就是双杰，谁都不许用双煞调侃。
“人家都默认我们是一起行动的了，你怎么还会觉得我们没有默契呢？”盛凌半蹲在常乐面前，双手撑在双膝上，故意委屈巴巴地仰视着他。
常乐想反驳以前的默契不代表现在，却又想起这一公寓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爱用品，两个人对《溪谷》的脑洞又出奇一致。他死活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认命地点了点头。
盛凌开怀一笑，阳光落在了向日葵上。
“顺带一提，我现在186了哦。”盛凌维持着双手撑膝的姿势，故意往常乐跟前凑了凑，乌黑的瞳仁清晰映出常乐的身影。常乐睫毛微微颤动，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渐渐地，就忘了时间。
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呼吸变得急促，空气开始升温。
这个角度接吻正好。
盛凌心猿意马，身子越来越向前，嘴唇越来越靠近，眼睛半睁半合。
冷不丁，他的额头挨了一记爆栗，顿时红了一片。
“骄傲什么哦？！”常乐瞪着他，186了不起哦？要不是自己高中偏食挑食，错过发育，现在肯定比他高。
盛凌揉着额头，萦绕在两人周围的暧昧气氛不翼而飞。他只好又聊回了游戏。
“乐乐，我觉得高中时候的一些趣事也可以做进游戏里，这样可以唤起大家的共鸣。”
“我俩轮流承包年级一二名、从不旁落他人的趣事也能让大家感同身受？”常乐甩了甩手指，刚才弹盛凌额头时没控制好力度，相互作用的力让指腹生疼。
“凡尔赛，太凡尔赛了。”盛凌直起腰，“咱们想点别的趣事。比如，学校组织合唱比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凌话音未落，常乐便笑得前仰后合。
高中时，有几个艺体生学长非常叛逆，组了个乐队，成天拿着电吉他踩着鼓点，妄图撕裂整个校园的围墙。
路过的市民听见了便会热心地投诉他们噪音扰民，反而学校附近的居民一直忍受着，他们总说艺体生高考不容易，要给孩子们练习的时间和信任。
大家的包容之下，几个学长在朋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学生们的反叛偶像。只是这年少轻狂的偶像滤镜没开多久，便在合唱比赛上碎了一地。
当年政教主任脑门一拍，一改往日播放录音带的流程，让学长们的朋克乐队现场伴奏。
于是那天下午，几个偷偷扎着耳洞、穿着几乎违反校纪校规的奇装异服、一脸叛逆的学长们捏着吉他和鼓槌，埋头苦弹了整整十七遍校歌……
合唱比赛除了校歌，还得唱班级自选曲目。
常乐犹记得他和盛凌把自选歌曲的谱子交给学长们时，几个少年简直热泪盈眶，他们把谱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谢谢啊，终于不是蜗牛与黄鹂鸟了！”
主唱兼主音吉他更是恨不得当场跟两人拜把子，常乐一边暗自吐槽自己选的歌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跟主唱碰拳：“哎，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合唱比赛结束后，主唱洗心革面，再也不叛逆了。他剪掉了非主流刘海，换回了棉T运动裤，用心读起书。
当然，他和盛凌、常乐也从此成了朋友，有时候还得向他们请教学习经验。
这主唱就是高家鑫。常乐微信聊天频率最高的人。
常乐一想起高家鑫以前顶着个厌世表情吭哧吭哧弹校歌的模样就乐不可支，他拿水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张牙舞爪的摇滚小狼：“这个趣事得做，叛逆学长的乖巧一面。”
盛凌顺着他的话：“就因为他的样子太逗了，我俩根本不能专心领唱，一直在憋笑，憋到后来把全班都逗笑了，老班一怒之下就取消了我们班长和副班长的职务。”
“高家鑫的反差实在太大了，他以前发的说说都是什么‘我是世界的荆棘，被音乐浇灌出玫瑰’，却又在台上用电吉他弹校歌，我真的没法投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凌接过常乐手中的水笔，在小狼旁边画了本五三：“高家鑫说他顺从了政教主任的伴奏要求，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朋克了，他背叛了信念，只能回归世俗。”
“不过高家鑫考上重本那天，他全家人敲锣打鼓地来宿舍看我了，他爸爸含着热泪给我送了面锦旗。”常乐歪头看着盛凌，“你也有一面，只是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常乐说完便有些后悔，跟自己约好了不提旧事，现在跟盛凌就是甲方乙方的关系，怎么偏生要顺着话题说起盛凌的离开呢？
常乐手背在身后，偷偷握成拳，掌心全是汗水。他是真的想知道却又不敢问盛凌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可能两人聊天的氛围太好了，不知不觉，他就提了。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暗示当年的事。盛凌不说，这件事应该就永远翻篇了。
盛凌闻言脸色一黯，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提及当年的分别。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要不要趁现在直接挑明，问问当年的亲眼所见，要不要表明爱慕常乐的心意？
盛凌向来是个有主意和果决的人，唯独在常乐面前，展露一切柔软，百般试探，反复确认。
盛凌紧张极了，他不得不依靠在办公桌边，双臂交叉，紧紧固定在胸前，才不至于叫常乐看出自己在颤抖。
“乐乐，我……”盛凌开口了，他小心地揣摩常乐的神情，斟酌着腹稿，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重来的机会。
常乐的双手却剧烈颤抖起来，嘴唇煞白，呼吸急促，摇摇欲坠。盛凌脸色大变，捏住他的肩头跟他说话，他顿时一片耳鸣，刺得脑袋嗡嗡响。再看向盛凌时，盛凌也变得模糊。
瘦削的身体在空荡的衣服里摇摇晃晃，盛凌皱眉，将工学椅上搭着的披肩扯过来裹住了他，又扶着他坐下。
常乐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神志终于清醒了点，视线开始对焦。他坐在工学椅里，盛凌双手撑在扶手上，专注地看着他，神情难得的慌张。
“我没事。”常乐疲倦地开口了，盛凌神色一松，放下担心。
“我，我，我可能低血糖了。”面对沉寂八年的真相，在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常乐突然失去了一切勇气。
他不想开启潘多拉的魔盒。
他惧怕知道真相，惧怕面对盛凌抛弃他这一事实。是的，盛凌不告而别对他而言就是抛弃。
他像一只在暴风雨里孤独飞行的鸥，面对夜晚的陆地，迟迟不敢落下栖息，他不知道下面是沼泽还是草地。
常乐决定当只鸵鸟，他把头牢牢埋进那个名为出国留学的沙坑，不再面对其他。所以他对盛凌扯了个谎。
盛凌轻轻拥住常乐，用下巴蹭了蹭圆寸：“让我稍稍回个神，刚才被你吓死了，差点就准备打120了。”
彼此的体温慰藉着对方。
常乐不想沉沦，别开身体，勉强说道：“帮我倒杯热水吧。”他浑身发软，四肢的力气被抽空。
盛凌松开他，去茶水间接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块巧克力。
甜甜苦苦的巧克力融化在舌尖，像极了初恋的味道。
常乐苦涩地笑笑，意识到之前有些失态，故作轻松地找补：“那锦旗我帮你收着的，回头给你。”
盛凌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
两人一摸口袋，各自接起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差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