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于我》熬夜听雨

38、第 38 章

　　久违地接到陆珏的来电，陆魏楠知道，结果出来了。
　　眼前的电子大屏充斥这她的双眸，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新年之际的欢愉，这是一种喜气十足的热烈气氛，但陆魏楠的内心却还是忍不住如坠冰窟。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陆洽案子一定会有结果的，无论如何，事情已然发生，她们都必须必地不停往前走。
　　她们没得选。
　　可在追逐明日的过程中，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去回望那个充满力量的少女。
　　她是她的榜样，一直都是。
　　或许，停在过去的不只是她，还有那个保留一丝天真的自己。
　　没有人能知道陆洽对于她的重要性，只有她知道，是她教会她成长，是她教会她如何去面对自己，是她鼓励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父母，家庭，血缘，这些先天条件是与生俱来的，而她则完全属于她自己。
　　“陆魏楠你给我记住，我们生来强大，除了我们自己，没有谁能让我们屈服。你要相信，自由的意志是你最有力的盔甲。不要让任何东西束缚住你！”
　　那时她还小，每天沉浸在父母离去的漩涡，任是她格外早慧，那会儿也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爸爸妈妈同时都不要她。
　　年少的她，一度陷入自闭。
　　直到她开始住到陆洽的隔壁，就是很神奇，陆洽就是拥有一种能令人信服的能力。
　　与生俱来的亲和，令她像天使一般进入到自己的生活。
　　后面大伯大伯母双双离世，十几岁的陆洽一力撑起这个家，哪怕噩耗接踵而至，她的和煦却一如既往。
　　陆魏楠知道，她不是不难过。
　　而是，陆洽知道，难过也不能解决问题。
　　她像顺流的水，永远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坎坷。
　　然后平和地面对每一场风波。
　　到了后来，她才明白，这样的心性需要多么强大的个人意志。
　　不是谁都有，也不是谁都能做到。

　　“怎么了？谁的电话？”热咖啡送到她的手边，唐郁州还贴心地替她暖了一下手。
　　陆魏楠平静地接过手边的东西，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唐郁州知道——这是暴风雨下的平静。
　　陆魏楠很少生气，一般人只要不去触碰她的底线，她都不会有这种表情。
　　她的底线？
　　也就是法律而已。
　　这么低的底线，都能让她生气，那一定是别人不对。
　　他站在风口，替她挡住呼啸的风。
　　陆魏楠并没有说话，只是敛眸将手边的热饮递到唇畔，她轻轻碰了碰，不烫，而后小酌了一口。
　　抬眸间，对面不停滚动的大屏此时放到一条区间线，后面跟着的是平平无奇的2051。
　　“时间真快，都五一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唐郁州虽然纳罕，但也是接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嘴里还感慨道：“是啊，都是新的一年了。”
　　说着还不忘关注她的情绪。
　　可她情绪格外平和，一时还看不出来其他。
　　“我们回家吧！”
　　“行！”
　　“得回一趟老家了。”
　　唐郁州没有多问，“那我马上定票。”
　　陆魏楠摇头，“我助理已经定好了，现在马上走。”
　　唐郁州知道出事儿了，应该是大姐的事儿。
　　看着陆魏楠想要刀人的表情，他就知道，结果出来了。
　　现在外面人多眼杂，当然不好细说，老家那边只有爷爷奶奶和陆珏，他们确实应该快点赶回去。
　　唐郁州看着目光平和的陆魏楠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事不宜迟，他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姐，是我……案子的进展出来了。警方根据画像追踪到一股境外犯罪组织，那群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看钱办事。当年他们在柳溪镇是受雇于人，在进行一项秘密任务……背后的人可能是……”
　　“A国？”刚下了飞机坐上专车的唐郁州面对陆魏楠的说辞有些惊诧。
　　怎么回事？一个国！陆氏有这么大的能量？
　　从猜想的人，变成一个专门针对的家国组织，唐郁州内心的震撼已经表露在了脸上。
　　陆魏楠自是看到了对方的诧异，不免苦涩一笑，“很震撼吧，我都不相信陆氏有这么大的能量。”
　　“当年对方渗透进我国的高山地带，目的就是为了今后的战争里占取先机。他们拐走了不少的国人，就是为了做实验，人体试验。”大量的人口基础，是他们所想要的。
　　不对，国家的封锁防控这么完善，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唐郁州觉得不对！
　　十几年前的边境防控并没有这么差才是。
　　陆魏楠知道他的疑思，只抛出了一句话：“人类科技已然发展到了我们不敢想象的地步。”
　　一道惊雷劈得唐郁州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她说的这些什么意思。
　　再想想这些年国家的排查封锁，空中雷达的不停发射，除此之外，为了某种程度上的安全，我们已经不得不主动封锁全境，避免混乱。
　　而这种封锁的背后，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制裁。
　　“那陆洽是？”
　　“殃及池鱼。”陆魏楠神思难辨，只吐着幽幽的一句话：“陆氏是一只庞然大物，无论如何陆洽已然涉及其中，当年的颜桃是他们曾经捕捉的对象，按照陆洽的性格和能力，回来后不难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当年的陆洽不管走到哪儿，都只会是一场死局。”一场，必死的局。
　　他们害怕事情败露，因此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比起未来战争的先机性，杀一个有钱人算什么。
　　唐郁州沉默了，他忽然明白陆魏楠的心情——如果杀人的对象是某个人某个企业，她还能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去制裁。
　　可当杀人的对象演变成家国战争……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就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
　　哪怕她能杀掉当年的刽子手，但幕后者依然可以谈笑风生。
　　欲，而不能。
　　对于陆魏楠，对于陆氏，都是一种深深的耻辱。
　　唐郁州紧握她冰凉的右手，无声地支持。
　　“所以……”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唐郁州蹙眉。
　　陆魏楠冷笑：“不巧，2051年的陆氏很有用。”有用到，已经让家国逐渐突破封锁。
　　人类文明的进程，华夏从未跌出队伍！
　　是陆氏近年来的核心研究？唐郁州联系之前的矿山经历、小组研究，以及那些人所携带的精密仪器，政府支持，不难想象，陆氏已然走到了怎样的先锋。
　　“有把握吗？”
　　陆魏楠红着眼，“当然有！”
　　“我和你一起！”
　　她眼眶里的泪珠猛得坠落，“好。”
　　仅凭她一人之力，当然无法让陆氏走到今天。可就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的第六感和危机感，让她放弃了绝大多数的传统行业，转战高新技术。
　　或许，冥冥之中是陆洽的指引。
　　时至今日，陆氏所掌握的东西，已经足够惊艳所有人。

　　车子停在老宅前院，时值深夜，宅院中的灯火依然透亮。
　　光影之中一道整肃利落的身影像一柄剑一般狠插地面，独狼似的气势在这深夜显得格外狠厉。
　　唐郁州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珏，锋利到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心悸。
　　陆魏楠从前说她和陆洽不同，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不同究竟体现在哪里。
　　此刻的陆珏就是嗜血的刀，浑身上下都在叫嚣。
　　令人沸腾的战斗因子。
　　看到车子上的人，陆珏朝唐郁州点点头，没有过往娇俏的语气，浑身上下像是变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其实才是真正的陆珏吧！
　　唐郁州微微点头示意，随即看向身后的陆魏楠。
　　陆魏楠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大步往前走，陆珏默契地跟在身后，直到进了院子，唐郁州才发现，老宅的院落有什么不同——最深处的那个小院子，被打开了！
　　地上的灯火路引一直追随到院落深处。
　　陆魏楠曾跟他说过，这里是祠堂。
　　陆氏的祠堂。

　　来到祠堂，爷爷奶奶已然站立在一侧。
　　祠堂不大，但也不算逼仄，只是比起高高竖起，垒似高楼的牌位，时下压抑的气氛更令人内心鼓噪。
　　院落里人并不多，但唐郁州却觉得人影憧憧。
　　可能是高台之上的烛火过于昏黄，投射到牌位之上，牌位的阴影一簇又一簇，显得挤挤挨挨。
　　这时爷爷来到他身边，提醒他，“真相大白我们得告慰祖先，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比起祭祀先祖，唐郁州的目光落到一旁的书册，上面写着赫然的《祖训》两个大字。
　　陆魏楠曾说过陆家传承数百年而不倒，是一个很有底蕴的家族。
　　在看到这本古朴的文字古董的时候，唐郁州终于明白她言语里的传承和底蕴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初他们新婚那会儿，说是要把他的名字加进陆家的族谱里。一般这种他们说照理是要开祠堂的，但由于陆洽的缘故，祠堂已经很多年没好好整理祭拜了。
　　“一点用都没有，拜谁？还是少见为好，省得双方尴尬。”当时爷爷愤慨发声。
　　祖宗不显灵，所以就冷战。
　　对于这种实用主义祭祀，在当下…不，世所罕见。
　　所以对于唐郁州而言，这个场面，何止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