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茶话会》仰天长哈

12、海妖与人鱼王子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看都诡异。

　　虞清以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每天都在沉迷于炼制魔药，赚钱，以及对其他海域的交易上。几乎可以说，她虽然没有她母亲那般凶神恶煞，但也没有那种能让人一见钟情的能力。

　　对于她的老客户，她有些束手无策，单单谈金钱交易的时候还勉强可以，可若是一旦增添上了人情味，你来我往的，今天一条鱼送给隔壁一串白贝壳项链，过段时间一条鱼回送了红贝壳手镯，有时候物质是不等价的，有时候又会拜托你去做件什么事情，她就弄不清了。

　　更别说是爱情。

　　虞清捧着手里的这本小册子，端详着。

　　“你确定咱们俩一定要按着这上面的实验吗？”

　　她往后翻了翻书页，后面的内容更加劲爆，牵手，告白，这都是她可以接受的内容，反正牵个手嘛，又不会少一块肉，告白也无所谓，就当她是个透明人，静静地听小人鱼讲完所有的暧昧的告白，她就大功告成了。

　　但是谁能告诉她，这后面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虞清皱着眉，眉间距能挤死一只苍蝇，她推了推眼镜，老人看手机般疑惑——

　　这两个人的嘴唇子挨着，肉碰肉，眼神似乎都能拉丝了……

　　她往后翻了一页。

　　哦，嘴唇也拉丝了。

　　虞清立马合上书，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却在脑内挥之不去。

　　“我们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白秋摇了摇头，“当然不用，我们只用试验前面的就好了。我们只剩下两周的时间，把前面的弄好了就很好了。”

　　“哦，原来不用啊，那就好。”

　　虞清话虽如此，说话的时候却隐晦地扫了眼白秋的唇瓣，白秋是人鱼王子，人鱼家一向是个颜控，老人鱼国家选的妻子也是相当的美丽，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人鱼歌星，在这么多项因素的加持下，人鱼王子的颜值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的唇瓣如樱桃般红润，薄薄的，泛着水光。

　　白秋坐在对面离她不远的小沙发上，双手捧着书，苦恼地咬咬唇，唇肉被牙齿咬住，艳红和雪白，剧烈的颜色碰撞。说不清的感觉，虞清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电流唰的一下从整个背部窜过。

　　她避开视线。

　　垂下头看自己手里的书。

　　又是这个诡异的封面。

　　虞清愣了一下神，唰的一下扔掉书，端起桌面的咖啡径直走到窗户旁。窗外已经大亮，窗帘也已经拉开，经过昨天一晚上暴风雨的肆虐，窗外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散乱的枯枝和不知道从哪里飞上来的石头，甚至湖里的鱼也冒了出来。

　　城堡里的佣人正在赶忙清理这些东西。

　　“真是万恶的地主。”

　　“嗯嗯。”

　　白秋附和着，视线却定格在她的身上，手上的书早已放下，视线却缠绵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一丝一丝地从她的头顶的发丝，一直扫到脚尖，灼热又深沉。

　　她的脚是虚幻的，半透明的状态，飘忽忽的落在原地。

　　虞清是海妖，可以自由变换出自己的形态，而他现在是人类的表象，然而此刻的接触或许比以前所有的干巴巴的相处都要亲密，或许也比之后更加亲密。

　　他如此渴望两人能够像这般同处一个房间。

　　像是饮鸩止渴。

　　人鱼何尝不知道两个星期过后，她可能会带着十几箱子的珠宝回到她的洞穴里，而他会带着这十几天偷来的幸福，如同海的女儿般变成一堆泡沫，或者守着十几天的记忆，度过人类平凡的一生。

　　但是这又有何妨呢？

　　他想要这十几天的虚假爱情。

　　白秋轻轻抿了口杯中的茶，绿叶在杯中轻轻飘荡，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我要去见见公主殿下。”

　　“晚些回来。”

　　他哑着嗓音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褶皱。如此光鲜亮丽，顺滑的金发，碧蓝的眸子，宽肩窄腰，还有一条最美的人鱼尾巴，她怎么不喜欢自己呢？

　　“去吧，早点回来。”

　　“嗯？”

　　白秋疑惑，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说话。

　　“不是说好了中午要一起试着做饭吗？”

　　虞清没有回头，静静的透过窗户观看着远方，声音平淡。

　　白秋浅笑，“好。”

　　背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接下来是轻轻的关门声，他总是很温柔，是人鱼里最闪亮温柔的一条人鱼了。

　　虞清沉默片刻。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沙发前的茶杯，以及桌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那本爱情教程指南。她走过去，拿起杯子在指间旋转。

　　身后的窗户倒映着她的身影。

　　……

　　走廊硕大的无比的透明窗户，一片又一片的叶子掉落，一只又一只海鸥飞远，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洒进，在地面投了一块块边界分明的金色方块。

　　一块金色的光亮，一块黑色的阴影，交替往复。

　　漆黑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咔哒咔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间回响。

　　白秋的金发一明一灭，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划分了两片区域，一左一右地在拉扯，他的心脏也在不住地跳动。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间几乎不会有任何人来的地方。

　　推开门。

　　一位熟悉的女子，或者说是男子，他笑意盈盈地坐在了桌子前，一身军装，原本酷似女儿般的样貌现在却格外利落。

　　“你好。”

　　白雪王子：“来坐，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白秋自然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自从遇到这位男扮女装的王子殿下，两人就已经就如何夺得女性的青睐讨论了无数次，最后在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血小说中学到了这么一个招式。

　　通过一次假结婚，去试探真心。

　　白秋顺遂自己的心意，答应了。

　　随即他又有些后悔，如此贸然的举动，如果失败了，他连远远看着的机会都没有了。但几十年了，他已经不满足于远远的看着了，他想要牵手，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她脸上只对他一人露出的微笑。

　　“她答应了。”

　　“那就好。”

　　“你这主意真不错，要是我当初也能想到就好了，还用什么假结婚，直接和母后说，我看上了一位姑娘。”

　　白雪王子拍了拍头，无奈，“不对，应该是一位王子，想和母后学习学习，这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他那年老色衰的老父亲，昏庸无道，沉迷酒色金钱掏空了身子，还娶了一位和公主年龄相近的妻子。本来他只想吓唬吓唬她的，好让她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要想着像以前的那几位一样，企图操控他，没想到这回的王后，竟然是个胆小的。

　　爱情之路也变得崎岖了些。

　　“不过，她真的没发现吗？”

　　“我听你描述，她应该很聪明。”

　　白秋沉默了片刻，顿了一下，“所以，幸亏只有两周的相处时间，希望她发现地晚一些。”

　　“你呢？

　　如果你的母后大人，对于你结婚这件事喜闻乐见，并且非常祝福呢？你要怎么办呢？公主殿下。”

　　世俗的影响力比海底要严峻地多了。

　　几乎没有人能完全不在乎人们的看法。

　　公主殿下可没看上去那般柔顺，他一身男装，眉眼压低，看上去戾气格外地重，“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顾虑，要是结婚礼上她没来抢婚，我就把她抢了，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时间久了，感情总会上来的。

　　更何况，她上回亲我了。”

　　他白嫩中透露着狠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看上去格外诡异。

　　白秋移开视线。

　　别人成功的恋爱，会让他面目全非。

　　“看来你已经有把握了，接下来的时间多增进一些感情吧。对了，我想借用一下你这里的厨房，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那种。”

　　白雪王子：“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另外，这一周内，为了庆祝结婚，我给大多数的佣人都放了假，让他们休息休息，等快结婚的时候来。届时，花园，书房，整座城堡除了我和王后居住的那两层，你们随便玩。”

　　“也不会有人发现。”

　　白秋：“谢谢。”

　　他或许可以构想一下告白的场景了，虽然是假的，但是一想起来就让人甜蜜地发抖。

　　“好，那我先回去了，中午会和她一起去厨房做饭。”

　　白雪王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说道：“你那个鱼汤是怎么做的了，母后很喜欢喝，我改天和你学学。”

　　这样，母后就会只夸他了。

　　他微笑着送别人鱼。

　　大门阖上。

　　白秋站在门口，走到窗边，沉默地双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的一点一滴的风景，有无数的东西想要分享给她，心脏瞬间被填满，像被人抓紧又放松一般，扑通扑通的，让人脸上不禁挂着笑。

　　他脚步越发轻快。

　　他来到两人住的那层楼，楼层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厨房，此时正往外冒着一股股白烟。

　　“咳咳咳——咳咳！！”

　　虞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