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摇摆定》鬼茶山后人

30、祭拜生母

　　上午佩儿收拾库房把去年蜜渍的海棠果给翻出来了，打开一尝，糖放的多，好歹盖住了酸涩味，吃着也还凑合。
　　流朱念叨着，“当时我和小允子摘了一上午呢，要不是心疼自己费的力气，我就拿去扔掉了！”
　　“我倒觉得蛮有滋味的，只是实在不少，明天送到储秀宫一些吧，我瞧着陵容兹要是甜的，她都要尝两口。”甄嬛站在柜子前收拾着衣裳，嘴里搭着话。
　　“长姐歇着吧，收拾衣裳哪里要你动手。只是这玩意送人会不会草率了？”
　　流朱把衣裳拿过来，三两下就叠好了。
　　“说的也是。等她来叫她尝尝，喜欢就包一点送去，不合口味便罢了。我也只是松松筋骨活动一下，你忙活了一天，不用管我。”
　　陵容有孕后，便是她与眉姐姐到储秀宫去，连带着与欣贵人交流都多了起来。
　　多亏欣贵人好相处，陵容日子才好过，甄嬛对欣贵人态度十分亲切，也时常一起做些绣活。
　　大公主住进储秀宫后，欣贵人常陪着大公主玩耍，人家母女相处，她们不好总到储秀宫去打扰，陵容有时也过来。
　　流朱陪她一起收拾“也没忙什么，咱们院人少事情也少，不用费什么心思呢。”
　　“前一阵皇上要拨人来，我没应，咱们几个过得好好的，不愿叫别人来打扰。只是实在辛苦你们，若真缺人手定要告诉我，没有为了不叫外人来反把自己人累着的道理。”
　　甄嬛是真心觉得碎玉轩现在就很好，她又不铺张，也不用使唤那么多人，出门也不要什么人来壮声势，这几个人就很好了，只是辛苦了她们，人手不多，只得万事都她们来操心。
　　流朱打开房门往外看，只看见小允子在廊下烧水。
　　“怎么不见浣碧姐姐，到哪去了？”
　　“今日是她娘亲忌日，我叫她自己待一会。”
　　流朱了然，怪不得晚膳都是素菜。
　　甄嬛拉住流朱，小声耳语。
　　流朱纠结了一下，悄声道“宫里不许私自祭拜，若被人知晓可如何是好？”
　　“我只说我睡下了，便不会有人来打扰，在侧间里火光也透不出去，晚上通一通风，发现不了的。”
　　甄嬛早就练出了胆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要准备的周全，她没什么不敢的。
　　甄嬛若是管杀，流朱就是跟在后边管埋的小跟班。
　　她听了只思索两息便说道“今夜恰好是我值夜，烧出的纸灰就混进小泥炉的炭灰里倒出去。”
　　甄嬛欣慰的看着她，举一反三呢。
　　到了平时睡觉的时候，浣碧兑了热水拿来给甄嬛洗漱用，收拾了一番便熄了灯。
　　其他侍候的人见灭了灯，便都回自己房里歇着去了，碎玉轩就这样安静下来。
　　浣碧替她掩了掩纱帐，虽然心里有些伤感，但她脸上还是平和的，温声嘱咐流朱“外头闻着有股潮气，夜里大抵是要下雨，若打起雷你就来陪长姐睡吧，你也换床厚被子。”
　　守夜睡的小榻离窗子近，若下雨准透进来凉气，不换床厚被子不光是冷，还潮湿。
　　流朱平时不怕冷，就怕潮，被子一潮湿就睡不好。
　　睡不睡的好另说，顶着潮气睡一晚上对身体也有损伤。
　　“小管家婆。放心吧，我叫她上来跟我睡，只是现在还不睡。”
　　甄嬛拉着她俩脚步放轻摸着黑走到侧间去，侧间小桌上摆着一摞纸钱，还有个烛台，流朱从桌子底下拿出个铜盆来。
　　浣碧有些恍惚，她反手拉住甄嬛手腕，“长姐，这不…”
　　她语塞，纵然是违背宫规的事，也是为了她。
　　“这宫中阳奉阴违的事掰断指头也数不清，这事我有能力处理周全所以想做便能做。但凡做不到滴水不漏，我也不会冒着风险去碰。”
　　在一豆昏黄的烛光里，甄嬛说着安慰她的话。
　　比起告诉她我为了你冒了多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获取她的声泪俱下与感恩戴德，不如明白地告诉她，因为这些在我能力范围内，所以只要你想，我们就能做。
　　因为你想，因为做了你会高兴。
　　前者是算计外人的，而后者是对待亲人的。
　　还是那句话，能做为什么不做呢？
　　在这一点上，甄嬛与皇后还是像的。
　　浣碧有时候不明白，明明是她从小待在下人之中，学着接人待物，看了许多鸡毛蒜皮与勾心斗角；明明是她默默无闻地当着大理寺少卿的亲生女儿，是她拥有身为罪臣之女的娘亲，是她处心积虑隐藏自己。
　　长姐更多时间都在读书写字，过着正经小姐的日子，不需要奉承谁或是忍耐谁，还拥有宠爱她的父母给她撑腰，可偏偏长姐比她更通透，更快找到在宫里合适的生存方法。
　　难道做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自然如此吗？
　　还是读书让她如此呢？
　　不过没关系，也许她不够玲珑剔透，但她可以向长姐学，总能学会的。
　　浣碧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轻声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释怀。
　　皇上喜欢姐姐是很正常的。
　　甄嬛若能听见她的心声只怕也要笑，若真生来如此便好了，不过是上辈子积攒下来的胆气与心计。
　　吃过亏，这些自然就随之而来了。
　　浣碧抱了一下长姐，又去抱了一下流朱，她伏在流朱肩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她拿起纸钱由着蜡烛点燃，放进铜盆里，用一种带着憧憬与思念的温柔目光看着迅速燃烧起来的黄纸。
　　她也许还是怕有人瞧见，接连往盆里送着纸钱，只剩最后两叠时，流朱和甄嬛一人拿了一叠，蹲下来送进火盆里。
　　因着盆里纸钱多，焰火熊熊燃烧着，映在三个人的脸上，鬓发隐在黑暗里，谁都没说话。
　　等火光熄灭的时间，流朱猜测浣碧刚刚在向娘亲诉说思念，说自己过得还不错，叫她不要担心自己。
　　甄嬛猜测浣碧在向娘亲诉说对未来的期待，说她会给娘亲挣个名分。
　　浣碧猜测她们一定是在和娘亲保证会照顾好我。
　　她们猜的都对。
　　眼见盆里只剩下纸灰，流朱将铜盆塞回桌下，只等着明天一早混着小泥炉的灰一块倒出去，又去打开半扇窗通风。
　　她举着烛台，照着回内室的路，免得长姐磕碰，又把浣碧送到门口，“回屋吧，桌上给你留了蜜渍海棠。”
　　躺在床上，嘴里含着蜜渍海棠，浣碧把头埋进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香气。
　　安小主身边的云蒹和安小主学了点简单的制香，弄出的荷包分给了她几个，里头有百合和柏子仁，她塞在枕头下边，睡觉时闻着，有些安神的效果。
　　想起刚吃过甜食，她迷糊着漱了漱口，就这样睡着了，可甄嬛还在胡乱思索着。
　　浣碧今日的伤怀与上辈子大抵并不相同，她此时有没有比上辈子幸福一点了呢？
　　都是父亲惹出的事，想到浣碧娘亲的名分，甄嬛有些困扰，时隔两世，她早已接受了这件事，但让母亲就这样接纳丈夫外边的情缘，对母亲太不公平，慷他人之慨还是算了。
　　等浣碧出嫁时，肯定是要以甄家女儿身份嫁出去的，可拖到那时候浣碧也会心急的吧。
　　她在心底长长的叹气，世事两难全啊。
　　流朱听见长姐的呼吸还没有变得沉缓，就知道她没睡着，“长姐有什么心事睡醒再琢磨吧，白天长着呢。”
　　丑初时候果然有雨声，流朱起身去侧间关窗，进到侧间已经没什么味道了，往外瞧，雨虽大，但下的还算安稳的，没被风吹进窗里，她在窗前站定，眼神却没落在地上漂亮的水痕，也没在嗅急雨激起的尘土味。
　　夜里看雨这种事，不是她的性子，她只是在想长姐，自入宫以来，她就好似什么事什么人都要照顾到，在府里时不是这样的，是宫里让她有压力了吗？
　　还是她想家了呢？毕竟已经半年没有见到老爷和夫人还有玉娆小姐了。
　　难道是因为余莺儿的狠毒让她害怕了？
　　但好像长姐喜欢这样，她眼睛亮亮的，也没有消瘦。
　　雨又大了，有几滴水溅跃进来，落在了她手腕上，凉丝丝的，让她回了神。
　　算了，长姐喜欢的话，就这样吧。
　　第二日早上，浣碧过来问早膳摆些什么。
　　“今儿有蔬菜粥，梗米粥，猪肉包子，甘蓝木耳包子，紫菜馄饨，竹节卷，薄烧饼。”
　　“要蔬菜粥，馄饨，一笼甘蓝木耳包子，酱菜要佩儿腌的酸萝卜，记得馄饨盛五六只就好。”
　　成了贵人有一件好处就是份例多了，多出来的份例就叫她们一并做来自己吃。
　　原本都是一起摆在桌上，甄嬛食量不大，等吃完剩下的都凉了，再热一回有些就黏糊，干脆她就只挑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她们在外间趁热吃。
　　趁着屋里没人，流朱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说，“掺和着炉灰同厨余一块被收走了，盆我也洗干净了。”
　　甄嬛正挑选今天戴的钗子，闻言她说笑道“只当没这事，日后多做几回你就熟练了。”
　　“多亏这么多年练的我胆子大，否则跟着长姐魂都要吓飞。”流朱接过她挑出的一只海蓝色碧玺细钗为她簪上，嗔怪道。
　　用过早膳，便又是平常的一天，眉姐姐与敬嫔今日要到华妃那去学其他的章程，便不来了。
　　陵容自己弄的面脂今日好似到什么重要的环节，也忙着呢。
　　甄嬛就自己看看书，看累了便到院子的栏杆上坐一会，槿汐在修剪门前那几个盆栽，二人闲叙些话。
　　“小主做小孩的衣裳不是要几个新样式的盘扣嘛，昨天我弄了几个，不知道小主喜不喜欢，待会我拿过来给小主看看，说不准就有合适的。”
　　“好呀！可有我能用的嘛？浣碧新给我做了件氅衣，还没配盘扣呢。”
　　“浣碧给小主做的衣裳是粉红色的吧，我正有个水蓝色的盘扣，想是能好看。”
　　“槿汐你最近好像瘦了点，休息的不好？”
　　“瘦了吗？可能是冬天冷吃得多，暖和了也没那么大胃口了，不妨事。”
　　突然咚当一声响。
　　流朱气恼的声音立马响起来，“小允子！这缸是新换的！”
　　小允子在一旁小心讨饶，“哎呦，别气别气！”
　　接着又听小允子庆幸的说“没摔坏！太好了，我这一身皮保住了！”
　　浣碧听见声也从库房走出来瞧了一眼，“仔细些！别打碎了腌萝卜，否则佩儿要啐你们俩。”
　　槿汐与甄嬛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不想连淳儿都听见了，从配殿跑过来，“姐姐，什么声啊？”
　　“忙什么呢你？昨天做油炸糕你都没过来。”
　　淳儿可怜兮兮的说“前天晚上看话本睡得晚，白天又睡了一觉。早知道有油炸糕我就不睡了！”